克勞德抱的很緊,在他懷裡的我幾乎要被悶到窒息了
他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個不停,就像做了五百個俯臥撐後再繞上斯科特國都跑十圈一樣疲憊,帶著滿身的冷汗地摟住唯一能讓他放鬆的抱枕——我。
雖然看他眼帶血絲的模樣有些不忍,但果然還是……
「我真的沒事,喝一瓶恢復藥劑就好了,還是先處理格林和薩茨的傷勢吧……」我輕輕拍了拍克勞德枕在我肩上的腦袋,無語地看向已經被山賊眾七手八腳扛起,準備運回老窩的兩條人形鹹魚。
「老大流了好多血,怎麼辦?!」
「對、對了,用止血草!」
「話說,這種止血草是要研磨後兌水還是直接食用的啊……算了,先塞到老大嘴裡好了!」
「笨蛋!老大他翻白眼了!」
「吱吱!吱吱!」這是焦急得抓頭撓腮的森林猿猴……
「……那種止血草,是外敷的。」我同情地看著已經口吐白沫的薩茨。
再被這些山野莽漢(獸?)折騰下去,薩茨還吊著的那口氣就該咽下去了吧……
「這位小姐!雖然說按照規矩你們現在可以過去了,我們也阻攔不了你們,但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老大治傷吧!現在就連唯一懂得治愈魔法的格林都倒下了……」一個光頭山賊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不行。你們已經妨礙了我們的行程,還傷到了大人,快給我滾。」克勞德氣息陰冷,顯然戰鬥後的那股戾氣尚未退去,讓那些已經打心眼畏懼他的山賊很整齊地紛紛後退一步。
我思考了一下。雖然說其實我跟克勞德拍拍屁股就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這小子怎麼說也是個勇者,勇者不日行一善反而在中立小怪身上狂拉仇恨可是會掉本陣營聲望的!
薩茨這個大塊頭雖然看著是挺凶,但他沒有占人數眾多的便宜,反而乖乖地接受單挑給我們送經驗值,好人卡槓槓的。最後好基友(?)被輕鬆撂倒,自己還被突然狂化的克勞德揍成連他媽都不認識的豬頭,本年度最佳杯具獎也非他莫屬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離下一個補給點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趕路,今天也得面臨露宿荒野的厄運……這些山賊,怎麼著也會有個落腳點吧?
「沒關系,我可以幫忙治療……不過前提是……食宿全包哦。」我有些奸詐地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來。
總覺得失去翅膀後就連身上的沉重枷鎖都解開了呢。氣度啊、禮儀啊、格調啊……全都打回原樣了。這樣傻氣的女神如果被腦殘粉們看到的話,一定會幻想破滅吧。
「大人,您實在是太善良了……真讓我想……」克勞德用像羽毛一樣輕的奇怪聲調喃喃地說著什麼,不過因為山賊們歡呼的聲音太吵雜了,後面的內容我並沒有聽清。
不過善良?咳咳,總、總覺得好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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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綠山巒」這個少有人涉足的野外地圖,有一座內部被挖成中空的奇怪大山,龐大的山體好像被蠻力一刀一斧用力劈開似的,透出野性的粗獷。山體外表明明是坑坑窪窪的巖石,內部卻被磨得很是平整,有些地方因為人的長期觸摸甚至光滑得能微微反射太陽的光線,可以看出這項浩大工程的完成距今已相當久遠。
一只覓食完的風尋獵鷹拍打著有力的翅膀,停靠在這座山表面的凹凸處,不時低頭用鳥喙整理自己有些凌亂的羽毛,神態悠閒地閉目歇息著,似乎是待在自己巢穴一樣完全不設防。
突然,風尋獵鷹警覺地歪了歪腦袋,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眼向遠方眺望——種族出色的視力讓他能清晰看到千米以外的事物,它騰地飛起,撲向那些熟悉的人影。
「喲,阿爾法,瞧你肚子都圓了,看來今天吃了一頓飽嘛。」光頭的壯年男子熟練地撫摸著風尋獵鷹的脊背,那是它平時總覺得癢卻自己很難用喙撓到的地方。
風尋獵鷹親暱地靠在男子的肩膀上,蹭了蹭男子的臉頰,舒服得微微瞇起了眼。
「抱歉,阿爾法,今天可沒空陪你玩了,老大那個笨蛋還躺著呢。」
風尋獵鷹有些不捨地離開光頭男子的身邊,撲著翅膀湊到被眾人包圍著的紅髮壯男那裡瞧了一眼,又像是安慰般長長地鳴叫了一聲,轉身乖乖飛走了。
「……阿爾法那家伙……倒是,挺有義氣,咳咳……」
「別亂動了,你的內髒被震傷了。」
與這群不修邊幅的大男人格格不入的是,一個穿著魔法師袍的年輕女子也走在隊伍前頭,她皺起眉頭阻止了紅髮壯男正要起身的舉動,手上微微發出治愈術的光芒,止住了紅髮壯男頸部傷口的血。
山間的陽光慷慨地灑在她的身上,金髮女子沐浴著陽光的側影嫻雅端麗,連她的睫毛都被灑了一層淡金。清風微微拂過,她雪色肌膚上那些小小的汗毛也可愛地顫動著,仿佛承載著某種聖潔一樣沉重又輕盈。
一個高大的青年寸步不離地陪伴在她身邊。說是青年或許有些不准確,因為他的臉上仍殘留著些許稚氣,但那雙深沉的黑眸總會讓人忽視他的真實年齡,毫無波動的表情更是叫人不敢靠近。此刻他的視線牢牢地鎖在年輕的女魔法師身上,完全無法離開一絲一毫。
他的女神皺起了眉頭……這種罕見的表情讓他的心莫名一動。
大人平時總是裝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沒錯,是裝的。這是旅程到目前為止他最大的收獲。
曾經的回憶似乎還在眼前一樣……幾年前自己還弱小得像螻蟻,女神大人在自己的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強者,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現在……輪到他來保護她了。
他並沒有覺得女神大人皺起眉頭是不端莊不高貴的,他只想伸出手來,用最輕柔的動作撫平大人眉間的溝壑,讓她重綻笑顏……
為什麼?為什麼女神大人會煩惱呢?
——因為那個愚蠢的山賊受了重傷,是自己下的手。
——大人的肩膀也被該死的魔法灼傷了,那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沒有保護好她。
大人肩膀上滲出的鮮紅狠狠地刺痛了自己的眼睛,那種痛苦,比自己身上那些傷口,還要痛上百倍,簡直讓自己無法呼吸了。
青年的指縫間微微滲出血來,眼眸中泛出的色彩比墨色更暗沉。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些山賊的出現吧?
為什麼要阻攔他和女神大人呢?明明是很弱小的生物而已,除了那個薩茨,其他甚至不值得他放在眼裡。
不對,他本來就不在意除了女神大人以外的任何東西。
啊,他最珍貴的二人時光,就這樣被破壞了。
如果這些山賊就此消失就好了。
——殺了他們。
青年背上的大劍好像受到主人呼喚似的,嗡嗡地發出了微響,連束縛用的劍鞘都在抖動。
「克勞德……喂,克勞德?怎麼在發呆?颶風山賊團的據點到了哦。」女魔法師轉頭看向他,金色的長髮在空氣中劃出完美的弧度。
那種乾淨美麗的金色,讓自己的心靈都似乎平靜了下來,澎湃的殺意也消失了。
……但又隱隱有些不滿足。
算了。這些人的命,就先留著吧。
不能讓女神大人生自己的氣。
不過女神大人無論是強大高貴的模樣,還是氣惱炸毛的模樣,都可愛得讓人受不了,呵呵。
青年跟隨著女魔法師走進了有些昏暗的山洞,因為缺乏光亮,沒有人發現他的嘴角竟掛起了罕見又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