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般說來,能發出可愛的叫聲是世界上各種賣萌生物必備的技能。喵星人軟糯的「喵喵喵」能把貓控妹子的心融成春水,小狗狗搖著尾巴「汪汪」直叫讓犬類愛好者鼻血四濺,pp值(phychopass值,即犯罪指數)直往上飆……
「……」
——由此推出,站在我面前這耳朵像葵扇,眼睛比燈泡還大的奇怪生物,應該在「萌」的戰爭中一開場就完敗了……等等,它的長相與「萌」根本就拉不上任何關系啊?!萌會哭的真的會的!
「……」
我伸出手去,摸上它軟軟的,還長著白色絨毛的大耳朵,名叫「地精」的低級妖精皺了皺鼻子,扭過頭去不理我,但一顫一顫的耳朵還是傳達出「好舒服啊好舒服快給我繼續摸啊喂」的訊息。
居然還是傲嬌屬性嗎?!
我手一抖,飄揚在風中的絨毛就被我抓下了兩根。
別、別用那樣的眼神來看我嘛……我把指縫間的絨毛討好地還到它皺巴巴的小手上,有點心虛。
這種等級比史萊姆高不了多少的土系魔物數千年以來一直隱匿生活在人類居住區的地底下、性情古怪,偶爾偷掰玉米嚼爛番茄,幹點無傷大雅的小壞事,是十分不起眼的存在。至於生性膽小的它為什麼會跑來找我,我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難道是有誰要給我傳達信息?怎麼說也找個稍微靠譜點的對象嘛……
它好像知道我在腹誹它,還對它僅剩的毛發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於是很不高興地瞅了瞅手裡無精打采的白毛,完全稱不上尖銳的指甲就往我的手背蹭過去,要跟我的皮膚來一場親密接觸。
誒誒傲嬌屬性用肉體上的進攻來表達是不是有點太刺激了?
——嘛,只是撒嬌而已,等級跟我有著鴻溝一樣差距的地精,即使是暴擊也刮不掉我哪怕是一點點的血皮;更何況作為最容易成為背後捅刀目標的魔法師,我身上隨時都維持著魔法護壁的狀態。
於是我懷著看孩子耍賴撒潑的父母一樣的心情,微笑著做好稍稍痛上那麼幾秒的準備。
——然後還沒等地精的指甲碰上我的一根毫毛,它就被拎著腦袋整個提起來了。
看起來就很痛的樣子啊喂……
地精腦袋上不長頭髮,就像個光溜溜的地瓜,現在它就被一臉翔色的克勞德抓在手裡,細小的四肢徒勞地在空氣中劃啊劃的,如同一只溺水的大螞蟻。
地精VS(疑似)魔王轉世而成的家伙,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克勞德練級勤快得嚇人,每天天未亮就凶神惡煞地提著大刀去野外砍瓜切菜。於是昨天我查看的時候這小子已經穩穩當當地突破了五十大關,讓練級時偶爾還會分神劃水摸魚的我心虛不已。
五十這個等級坎十分特殊,如果之前一直沒有從下位職業通過正常渠道轉成高位職業,那麼人物將在五十級的時候直接由系統分配一個特殊的新職業。
話說「叛世墮騎」這個職業聽起來也太酷炫狂霸拽了吧?光名字就足夠讓我頭皮發麻了……哪個勇者會叫這麼一個中二氣息濃郁的名兒了?我記得唯一一個也通過五十級系統分配職業的勇者,得到的貌似是一個叫「光明殉道者」的坑爹職業來著——最強的大招居然要直接HP歸零躺平了才能發動,效果是所有隊友的HP、MP回滿,負面效果解除……但勇者都沒了還跟boss掐個啥呢?!傳統RPG游戲的老規矩,死誰都好,炮灰們成雙成對頂上也不是問題,勇者大人必須□到最後!
——言歸正傳,我被突然站到我身後(也不知道鬼鬼祟祟看了多久),還對弱小生物發動慘無人道的抓頭凌空旋轉三周半攻擊的克勞德嚇了一小跳。不過他神出鬼沒的功夫一向了得,等級爬上來以後更是經常從後頭直接抱過來環住就蹭,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不過也不怎麼討厭就是。
「我沒受傷,」我馬上言簡意賅地闡明了他應該最關心的事兒,果然下一秒他的臉色就柔和了下來,大概是從焦糊糊黑炭變成了稀釋墨汁的程度,地精的燈泡大眼則是可憐兮兮地對准我,那副模樣看來是徹底把我當成救世主了,「這只地精好像有什麼事要對我說,放它下來吧。我有點渴了,你上次做的野山葵花茶很不錯……」
「我明白了,大人。請您稍等一下。」
啊,「唰」一聲就不見了呢,雖然臨走前還狠狠瞪了地精一眼。如果我不在,大概這小家伙就要被晾成風味地精乾送上今晚的餐桌了吧?
「……」
「還是不說話?你也看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大家伙可不是好惹的呢,我可不能一直護住你。被倒掛在屋簷下做成晴天娃娃也沒關系嗎?」我隨口又胡謅出了新一種地精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折騰法。
這只剛逃脫魔掌的小家伙抖了一下,巨大的燈泡眼水光洋溢,然後一竄竄到我的肩上,柔軟的白毛就在我的頰邊蹭來蹭去。
——幸好克勞德走遠了,真的。
地精把腦袋搭在我的右頰,這是沒有發聲器官的它們的特殊交流方式。
微弱的震顫就像大地的呼吸。我屏息靜氣試圖捕捉到裡頭的信息——力量被削弱後,我與魔物交流的能力也大幅下降了,直到最近才勉強恢復了那麼一點,不得不說能再次聽到它們撒嬌耍賴的話語讓我有點感動到快哭出來了——所以說到底是誰讓它們給我來送信啊!這個人要不是對我了解到頭髮絲粗細的程度,要不就是自大到根本不清楚我的近況吧……
「!!!」
我勒個去居然是那個家伙!
我頓時頭皮發麻,要知道那可不是什麼好侍候的對象。想想看,這附近應該離它的老巢不遠才對,我居然把他給徹頭徹尾地忘了……肯定是最近莫名其妙變得多睡的錯,還有那個一找到機會就撲上來狂吃豆腐的小鬼!
要我去他那裡一趟?還是老樣子的大牌。不過去遲了說不定他又會……
我無奈用手掌托起地精,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傲嬌誤事,大耳朵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所以說一開始是怎麼回事啊!
「那麼就拜托你去告訴克勞德,好嗎?你的土遁應該能很快找到他的位置對吧?,沒關系沒關系,雖然讓你來的那家伙是有點麻煩,但我對付他還是有點辦法的……」
我揉了揉它的腦袋。克勞德他跑到野外地圖去刷「野山葵花」這種消耗道具的掉落了,感應中他的位置離我現在的坐標可一點都不近,這小子的速度又精進了呢。要到他那兒路程不遠,現在還是先處理某個麻煩的家伙要緊——克勞德應該沒問題的,應該。
「那麼麻煩你了!」
「……」弱弱的震顫傳來,地精通過我撫摸它的手傳來了「OK」的信號。
我一個疾風術甩到自己身上。最近老是把克勞德當作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我深深地覺得自己的移動能力已經喪失得差不多了,幸好魔法還能勉強挽回一點我在陸地上的移動速度。
我倒沒有細想種族???的克勞德是不是也能理解地精的奇特交流方式,匆匆向地精揮了揮手,向它示意了克勞德大概的方位,就急急忙忙地向記憶中的目的地狂奔而去。簌簌的風聲在我耳邊作響,激烈摩擦的空氣把我雙頰磨得生痛,眼看著在野外地圖游蕩的怪物從給新手練級的石頭妖變成實力不弱的達摩巨人,我幾乎已經聽到它們口水滴答落在地面上的聲音了。
在隱身術裹罩下的我,安全無恙地來到一個陰慘慘地顯示著「地脈龍穴」幾個字的地方。
——空無一人,簡直是月黑風高夜殺人滅口的最佳場所。
看來是一點都沒前來迎接我的意思,不過我也習慣了。如果他殷勤地站在自家門口點頭哈腰,那我才要嚇得飛上高空千米之外呢——前提是我的翅膀還在。
我平靜地走進這個我並不陌生的地圖。說實話,這個地方的怪物等級已經不是我目前的等級能隨便應付的了,如果克勞德在身邊,我倒可以放寬心大搖大擺地閒逛,如今脆皮魔法師落單一人,若是被這裡的野怪同時攻擊,那就不只是MP槽見底這樣的小問題了。
不過平時囂張跋扈的怪物們今天卻是夾著尾巴乖得很,簡直就差鋪上紅地毯列隊歡迎我了,完全沒有跟我來一發的意思。我是否能理解為這個洞穴的主人看在我們之間幾百年情誼的面子上警告過自己的小弟?
「亞德裡恩,不過一段時間沒見,你的待客之道倒是進步了不少。」
我挑了挑眉,經過擴音術放大的聲音在洞穴中回蕩出一陣又一陣的聲波。我實在懶得再繼續深入這個九曲十八彎的煩人地圖了!
「……依文潔琳喲,你的味道怎麼變得這麼弱了,都到我鼻子跟前了,都幾乎聞不到你的魔力氣息。最近關於你的傳言該不會是真的吧,嗯?」
話音未落,我就被一只密布著粗糙鱗片的大爪子給整個提溜了起來!
——我似乎能體會到那只地精在面對克勞德時的苦逼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