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人顯然對此有所經驗,一個小兵用刺刀撬開屍體的喉嚨,齊鐵嘴上前觀察,就看到喉嚨裡果然有密集反打的牛毛針,針尖對著喉嚨的裡面,如果喉嚨裡有任何的東西出來,都會被卡在這些牛毛針處。
他扶了扶眼鏡,讓親兵拿了老虎鉗過來,拔下最外面的一根,放到煤氣燈下仔細觀瞧。
這枚針是紅鐵製的,雖然上面已經有了鏽斑,但鋒口還是非常鋒利的。針體沒有生鏽的部分發藍,應該有劇毒。
針尾部的腐爛程度不高,齊鐵嘴思索了一下,低頭去到屍體的頸部,果然有很多細微的針口,這說明這些針是後人從脖子外刺進屍體去的,刺的很粗暴,不像是入殮時候所為,更像是盜墓賊的褻瀆屍體的行為。
有可能是當年做這具哨子棺的第一任盜墓賊如此設置的,這說明他們當時發現了屍體的體內有東西,但沒有辦法處理屍體裡的東西,只好用針困住。
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這麼大的棺材,屍體嘴巴裡沒有東西,應該在當時已經被取走了。
親兵從廚房拿來一隻鐵籬框,罩在了古屍的頭上,然後用槍托敲擊屍體的胸口,喉嚨和腹部,敲擊了半天。幾個人盯著屍體的喉嚨看,沒見任何東西從喉嚨口出來。屍體的胸口和腹部不見波動。
「開膛。」張啟山看了一眼張副官,張副官點頭,翻身雙腳踩住棺材的兩沿,拔出了一柄短匕首,開始從背脊刨開古屍,屍體的外表已經乾涸,但是副官一匕首下去,能感覺裡面還是有水分的。
副官非常小心地,將古屍從後背到腰部解開,裡面都是瀝青一樣的東西,只有少許水分,像快乾透的粥一樣。張啟山眉角挑動,他發現古屍體內的所有臟器上,都是被蛀空的小孔。這具古屍雖然外表很正常,但體內和他們在火車車廂裡看到的那些日本特務的屍體一樣,千瘡百孔,猶如白蟻蛀爛的木頭內部。
「佛爺,沒有活物。」副官用匕首在古屍探索。
張啟山和齊鐵嘴對視了一眼,如果沒有活物,那之前斷手的小兵可能是因為驚嚇過度,將針扎誤認為了蟲咬,但鐵針的存在說明屍體內部肯定有過東西,這古屍內部和那些日本特務的屍體如此相似,可能是因為火車運輸途中,顛簸將活物逼出了棺材,將整火車的人都殺死,火車失控,撞入長沙。看這古屍的狀態和日本人的死相,這活物可能是一種會吐絲的蟲子。
古墓之中多有古時候的寄生蟲在屍體上,很多已經滅絕,盜墓賊很多不得善終,都是因為感染了古時候的疾病或者寄生蟲,這些東西因為天敵隨著它們的滅絕也滅絕了,一旦重見天日,會是一場大災。
「找人用噴火器,把火車裡面整個噴上一遍。注意火車站附近的醫院,張貼告示,如果有這種病症的死者立即上報。」張啟山拍了拍棺材:「這具棺材給我清棺,所有的東西,包括棺材,都埋到石鹼裡。屍體裡面填滿石鹼,醃熟了再好好驗。」戰備逼近,如果城裡出了瘟疫,這仗也不用打了。日本人在一座有著怪蟲的古墓中活動,他們想幹嘛,用腳趾頭都想的出來。
「佛爺。」這一次副官沒有下來辦事,而是蹲了下來,似乎發現了什麼:「佛爺,你看這是什麼。」
說著副官用匕首在古屍的體內挑出一塊沾滿了黑色瀝青的東西,邊上的親兵拿出水盆將那東西上的污垢洗淨,交到張啟山手裡,副官下了棺材,也過來細瞧
那是一個發黑的指環,齊鐵嘴第一眼認為那是一個戒指,入手之後才發現不是,這東西不是一個裝飾品,是有實用價值的,這是一枚「頂針」。
頂針在古代做針線的時候,套在中指的第二節手指,用來做保護使得繡針可以刺破厚的衣服,而不會因為無法控制力道刺入體內,大戶人家有銀質的頂針,如今已經發黑了。這枚頂針造型奇特,顯然不是粗鄙的手工而作,黑色的銀斑已經很厚形成很多的坑坑點點,上面刻著一朵「杜鵑花」。
齊鐵嘴心中一動,這不是很古的東西,這種材質的風格,雖然說不出具體的年份,但從小出身的古玩世家,齊鐵嘴能敏銳的感覺出,這東西的年份不老,最多也就是近五十年的東西。齊鐵嘴拿出剛才的牛毛鐵針,一對就知道,這些鋼針和這枚頂針是一套東西。都屬於最早燒融這個哨子棺材的盜墓賊。
而最讓他渾身冷汗的,是上面的這朵杜鵑花。頂針常見,但是杜鵑花,在長沙老九門有著不一般的地位。
「一月開花二月紅,二月紅開沒爹娘。杜鵑花又稱呼為二月紅,這是二爺家的東西,怎麼會在古屍體內?」齊鐵嘴有些胸悶,二月紅九門排行老二,聽這首民謠就知道,二月紅此家早年殺人滅家是多麼凶橫,到了近幾代,倒是低調了很久不聞消息,但名聲在外,行裡人是不太願意觸這一家的眉頭的。如果他們的頂針出現在棺材裡,說明這個棺材最先鐵水封棺的就是這一家。長沙九門九個方向,地盤口分的清清楚楚,幾十年未曾變過,如果他們動了二爺地盤上的棺材,此事可大可小。
「佛爺,二爺家本身就好南朝北朝的東西,幾代人都是大家,這棺材就是南朝的,如今這頂針又出現在棺材裡,這鐵針封屍有可能是二爺家祖傳的手藝之一。這事估計二爺多少知道一點。」
二月紅譜花原是紅水仙,後來因為紅水仙太過特別,在身上非常招搖,才換的杜鵑,二月紅家內屋種的都是紅水仙,外屋子有杜鵑花樹,已有百年,開花的時候花團錦簇,非常好看。從這種習性就看的出這個家族的性格非常精細,哨子棺本來就是失傳的手藝,但二月紅家是真正的老派沙客,祖傳的手藝裡有很多是外人不得知的。
張啟山眉頭緊鎖,此事疑竇重重,越來越有玄機,他思索了片刻,問齊鐵嘴道:「二爺今天在哪裡,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