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礦道往下極深,呈現30度斜度,落腳點都是砸出來的凹槽,被踩得久了都磨滑了。
張老倌在這裡久了,攀爬礦道有些經驗,便在前面。
老頭第二個,其他人跟在後面,十分侷促。礦道之中爬行,最大的問題在於眾人的影子,舉著火把風燈,上頭的光疊著下頭的人,影子投下去,一層一層的都看不分明。
張啟山脫掉手套,摸著礦道壁,和盜洞都不相同,這些礦道的打法更加粗野,只講究速度和牢固程度。在石壁上能看到很多蛇眼石的零星礦花,都是沒有形成礦脈的散礦,雜質佔了主要,沒有開採的價值。
一路往下幾乎走了一個時辰,卻似乎沒有底部一樣,絲毫沒有看到任何礦道停止衍生的跡象,那戲聲忽隱忽現,隨著礦道之中的氣流大小,聽著各種變化。
「為何會那麼長?」張啟山問道,那麻臉老頭就回答:「爺,這不算長的,蛇眼石埋的都深,找一條礦脈要在地下走好幾里。」
有個親兵問:「咱們在礦裡舉著火把,會不會爆炸?」
「這不是煤礦,空氣是活的,多少年來這裡都是用火燈下礦的,沒事。」張老倌說道。
話音剛落,忽然下頭唱戲的聲音一下變大,嚇了所有人一跳。麻臉老頭拚命往回退,不敢再往下半步。張老倌停下來說了句:到底了,直接讓上頭的人拉著他的腳,他倒掛下去,把火把往下舉。
張啟山撥開面前的人往下看,人影重疊看不清楚,但能看到礦道的出口出現了,出口外是一個巨大的空間,應該是一條主礦坑,火把下去,似乎有積水反射火光。
張老倌跳出出口,從岩壁滑下去,積水沒過腰部,水一被攪動,發出了一股死水的惡臭。
張啟山也跳入水中,只剩下齊鐵嘴一個。縮在出口的地方。張啟山舉起火把,發現礦坑的高度非常高,有四五米,說明這套礦脈是大礦脈。
其他人用風燈去照四方,看到這是主礦脈,岩壁上到處可見沒有挖乾淨的蛇眼石礦岩,往上的礦坑頂高挑空曠,唱戲的聲音從一個方向的黑暗中傳來,發出一陣一陣的回音,十分的清晰。
「這是什麼曲子?」張啟山問道,雖說過是二月紅唱的曲,他仍舊聽不出門道,二爺的戲台他也去過好幾次了,把戲聽完的真是一次沒有。
齊鐵嘴回答道:「大劈棺。這近的聽了,唱的有八九分像二爺了,但還是有些不對。」
說話的時候他抬頭看來路,看到來路火把風燈照過的地方,蛇眼石吸了光都發出了螢光,上頭漆黑的礦道全是星星點點的瘟光,不亮也不暗。
「大劈棺是一部任何時代看來都很奇特的劇集,從馮夢龍《警世通言》中修來的故事,講的是莊周假死裝成王孫過來勾引自己的寡妻,寡妻愛慕王孫,於是就改嫁洞房,洞房到一半王孫半夜頭疼要人腦入藥,妻子竟然去盜墓開了莊周的棺材取亡夫的腦髓入藥獻給王孫。」
「還真是編排過的。」張啟山心說,這是在諷刺九門的行當。
張家人開始往戲聲傳來的方向走去,齊鐵嘴終於也跳下了水。抬頭,就看到木頭的加固橫樑,一道一道的卡在礦坑裡,頂住上面的重量。
他皺起了眉頭,這番情景,他在之前被黃仙驚魘的時候看到過。他一直覺得這是黃仙把礦山深處的情況給他看到,現在果然出現了。
他默默跟在後面,戰戰兢兢的往前走,果然走了不久,橫樑上,開始出現了一具一具吊死的人,和驚魘中看的一模一樣。
那帶路的老頭,再也不肯往前,一直想往後退去,被張老倌緊緊的拽住,「爺,爺,前面就是那個道觀。這個礦裡,就是從這裡開始死人的。靠近那個道觀的人,都死了。」
張啟山抬頭看著猶如旗旛一樣密集的屍體,心中奇怪,撥開屍體的腿繼續往前,很快發現前面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巨大的山洞。一座仙門出現在山洞的中間,大概有五人多高,前面有一塊巨大的石碑:五百盤龍。
後面是很多的石頭雕像分立兩邊,再之後是一樁五人高的飛簷建築,傾斜扭曲了,能看出很多的漆裂出很多鱗片,上面全是白色的灰塵。
不僅如此,整個山洞中,都是白色的灰塵,慢慢覆蓋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張啟山愣了一下,這看著是一個道觀,其實不是道觀,這是一座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