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抱抱

  池向向夠冤,壯陽藥也是無辜,一人一物被抓進局子連老天都為他們嘆不平的下起細雨。

  中午,她坐的車是顧黎清專用,誰都不敢在後座亂放那種東西,她猜婆婆買給公公用的了,大約上班匆忙落車裡了。

  狄松洲今年六十歲,但注重保養與運動,一點老態未露,平時划船,登山,高爾夫樣樣來,帶狄小池時更是扛肩上走個把小時不現疲態,雖驚噓挺拔有力的公公怎會用壯陽藥,但不好繼續八卦,畢竟是公婆隱私。

  池向向好心謹慎的把袋子撿起來原地放著,一看前頭司機是個三十幾歲的年輕男人,又不放心了,公婆隱私決不能給外人看的。

  她打電話給顧黎清,問需要不要給送公司去,結果一直關機,做為日理萬機的老總自然不能隨意關機,估計在飛機上。

  池向向決定自己拎回去給婆婆,為保隱私,還扯了身上的披肩把紙袋子遮的嚴嚴實實。

  於是,她拎著萬無一失的袋子吃午餐去了,憋屈的是,一個月裡難得和閨蜜逛一回街,張楠竟然放她鴿子了。

  池向向不氣餒地獨自看了場電影,又去繪本館給兒子買了三百多塊錢的書,做完這兩樣找了家店喝了咖啡,自從生孩子後就沒獨自放飛過,她一個人玩的挺開心,還跟狄耀匯報了一下午的日程。

  然後,意外發生了。

  打算回綺山接孩子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一位衣著考究的爺爺做椅子上痛苦捂心口,老人住不遠,散個步準備回家吃飯,心絞痛犯了,再三確定對方不是碰瓷後,池向向扶老人過了馬路,轉進一條巷子,眼看即將送老人到家,奇葩地不能再奇葩的事情來了。

  那老頭一身的乾淨正直,七十多歲的年紀,摒棄了某些老年人必玩的碰瓷把戲,更加為老不尊,噁心齷齪地竟要拖池向向進門玩十八禁的床上遊戲。

  「小美人,到叔床上來,我那個時間長保準你嗷嗷叫。」

  「沃日尼瑪!還叔,喊聲爺爺都誇年輕了!老娘家裡那位年輕力壯,帥氣粗長,用著你?一巴掌扇死!」

  「哎呦!!我的假牙!」

  公安局,晚間七點。

  池向向氣的下顎抖動直講不出話來,警察一通問話,她一個字答不出來,手機摔壞了,鞋跟斷了,那老頭別看長了一張肛門似的皺紋臉,力氣倒是恐怖,一把掐著她的後頸按在水泥牆上,搓的她臉皮都刮掉了。

  若不是怕老頭體質不行,遇上這種情況,一定以體育生的力量把對方打的跪地找牙。

  「池小姐,那老頭的確經常嫖娼,你今天比較背被他騙回家,但他畢竟是傷者,下顎裂了,又一口咬定你是小姐,做生意帶賣藥,單子不成才起糾紛。所以,你最好交代下這藥的來歷供我們核實具體情況。」

  池向向有口難言,說是自己買的,警察問在哪買的,她哪知道在哪買的?

  實說婆婆的,那絕對不行,她常跟警察打交道,在司法這塊兒名氣頗大,把她拉出來得惹出多大八卦來。

  「行了,彆氣了。快跟張同志交代,你那壯陽藥買給誰用的?」蔣宴憋著笑,在木頭椅子上瀟灑抖腿。

  他從心裡對池向向產生同情,狄耀血氣方剛的年紀竟然搞壯陽的東西補,以後有啥性福可言?同時,他又有喪氣之感,自己那東西可生龍活虎著呢,可有個女人心瞎,捨好求疵。

  「你在哪買的?」小張同志耐心的重複這個問題。

  「不記得了,小巷子很偏。」

  「哈哈哈哈。」蔣宴終於繃不住,對於池向向投過來的警告目光視而不見,他諷笑道:「堂堂一闊太不差錢的,跑小巷子給狄耀買壯陽藥,不怕吃他的終生不舉?你膽子不是一般的肥。」

  池向向黑著臉對幸災樂禍的蔣宴發射毒氣,恨不得毒啞他那張嘴,就知道這人不能託付,若不是混亂中無意按到他的號碼,才不告訴他自己在局子裡呢,這不還沒開口壯陽藥給誰用的,他已經先入為主,想入非非了。

  「警察同志,麻煩把無關的人請出去。」

  「這是休息時間,你倆都可自由發揮。」

  池向向:「……」

  蔣宴雙臂抱胸,抖了抖眉毛對她暗示笑,早勸你富二代沒有不玩的,不聽,摟著一個繡花枕頭開心不?

  一直對牛彈琴,簡直要瘋了,池向向心裡一萬個咆哮,狄耀什麼時候來接她?

  「既然是休息時間,我出去透個氣可以吧?」她著實燥。

  「可以呀。」

  池向向得到允許,拿著披肩一裹,看也不看蔣宴一眼的走掉了。

  蔣宴看她不耐煩了,收了笑意,轉頭問警察,眸光開始泛冷,「老東西躺哪家醫院,我好慰問一下。」

  小張最曉得這話的意思,一被他慰問該傷上加傷了,哪能說。

  「你們會見面的,等流程通知。」

  蔣宴不吃這套,臉皮一崩,方才嬉笑不靠譜的樣子立即斂去,到底生氣池向向被一個糟老頭猥褻,他露出利牙,對著小警察的方向彈菸灰,那菸灰把不抽菸的小張嗆的眉頭直皺。

  先前又是詢問過可否抽菸的,他自己同意,此刻,沒辦法叫人停嘴。

  經驗不多的小張同志哪是刺頭青蔣宴的對手,被煙燻了一會兒,他投降了,拿了先前記錄的本子翻出。

  「吶,這是老頭兒的醫院地址,你們可私下與對方和解,當然,也可找律師告他。」

  「和解個屁。」蔣宴把寫著老頭醫院的紙條塞兜裡,「告死他,也不瞅瞅自己底下那玩意兒,都縮成五號電池了吧,還敢打我家女人的主意,找死。」

  「你家女人?」小張意味深長地笑看他,人家老公可姓狄。

  蔣宴瞇眼噴一口煙在他臉上,嗆的對方猛咳,他自己則不正經的痞音。

  「就我家女人,怎麼,警察不給我當哥?」

  「給,給。」小張同志道行淺,又是個脾氣好的,他避了蔣宴的煙,剛好進來一電話,拿了起來接聽,點頭嗯了幾句,掛上電話,再看向蔣宴時,小張笑了。

  「用不著你當哥的出馬了,那老頭有人搞定了。」

  這麼快,挺沒骨氣的啊,蔣宴漫不經心地問,「誰搞定的?」

  「一位狄先生。」

  蔣宴掐了煙,不再說話了。

  雨綿綿地從夜空落下,上頭黑暗看不到盡頭,不知細雨們從哪兒匯合,再一起約著舞下來。

  池向向是體育生當然搞不懂雨的形成,應該學過,只是過目便忘了。她坐在走廊的長條凳上,抬頭望天空雨落,風打著細雨招呼來,她裹緊了身上的披肩。

  穿的少,太冷了,可能也夾帶著心冷。

  那個老人,穿著乾淨的襯衫,毛線背心,帶著一頂湛藍色的貝雷帽,枴杖也很精緻,手柄泛著好看的銀光,那不是真的枴杖,而是紳士們把玩的那種杖。

  雖然材質普通,和狄松洲那些老朋友的手杖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顯然那個老人是個講究生活情趣的人,才帶著一個漂亮的手杖。

  這種人生活的應該很優雅,萬萬和齷齪想像不到一塊兒去,可她被欺騙了,那個老頭比公公年紀大一輪,說得不好聽,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在女人床上。

  可他怎麼想的呢?

  竟然對幫助他的女人生出邪念,或者一開始就是在那「釣魚」的?

  當一個律師的話,面對這種人心險惡,世間百態,該是家常便飯,如果通過司考,她能足夠專業的適應週遭是非嗎?

  她是個包子,渾身處處軟,凡事都往好的想,就算事情不可控制了,她還是往好的方面安慰自己,她不喜歡看黑暗的一面。

  所以,心中就算有疑慮,也義無反顧的把獨居的老人扶回家。

  這種稀軟的性格,能當好律師嗎?

  明明可供選擇的範圍很廣很廣,想為狄家事業出微薄力量,去幫狄嫆的忙就可以了啊,做個辦公室文員,或者,和其他富家太太一樣,撿個難度不大的總字輩的位置坐坐。

  池向向不經問自己,為什麼非要當律師呢?

  她為什麼要當律師?

  池向向所說的生死攸關的抉擇就是這個,關於職業規劃,她一個人做了決定,要當一個律師。

  車門關上,落了一身的細雨,狄耀完全不在意地大步走向走廊中間那處發黃的燈泡下,遠遠地,隔著迷濛地細雨,他看清了她脆弱的樣子。

  穿的太單了,上身裹了一件披肩,緊繃包裹的狀態顯示她很冷,裙子不長,正到膝蓋,兩條修長的小腿上只穿著薄薄的絲襪。

  也不怪她。

  上午出門太陽高照,她那隨意的性子更不會看天氣預告,還知道帶條披肩也算進步了。

  「狄耀。」

  廊下長凳上的女人高興地發現了他,一下站起來迎接他,高跟鞋斷了,她踢踏著步子走進了兩步,這麼一來,省了兩步的時間就被他一把裹住了。

  「披上。」

  一件黑色的男士風衣把她罩到小腿,真長,可狄耀穿著只會到膝蓋,池向向吸著衣服上他的氣息,一邊高興翹著唇角,既然狄耀來了,應該對她的囧事全部都知道了吧,她不好意思的發笑。

  狄耀臉上沒有笑意,他凝著眉仔細的觀察了她一圈,燈泡雖大,但老式的黃光照著人舊舊的,他用拇指輕擦了她的左臉靠近耳垂的地方,那裡的確是一塊擦傷,皮膚被磨糙了。

  「我們走。」狄耀淡淡的一聲,攬著她腰,帶著往車邊而去。

  「這就走了?警察說我傷人,還要把那個藥的事情交代清楚。」說到藥,她又想起來還放在辦公室呢,剛一回頭,便看見蔣宴拎著那個袋子從那棟三層樓裡出來。

  都走了,事情解決了吧。

  唉,也對,狄耀肯定把那個壞蛋解決掉了,也找了人和這邊的警察溝通,所以,連走都不需要打招呼。

  他好像在不高興。

  「那個藥,不是我買的。」

  池向向解釋藥時,蔣宴也走到了他們的後邊,他在後面嗤笑了一聲。

  狄耀回頭掃了一眼,細雨中,他的眸色黑的平蕩,讓人不敢放肆。

  蔣宴漫不經心地佯看旁邊建築,到底收了看熱鬧的笑聲。

  分兩輛車開,蔣宴先行去飯店了。

  這邊,上了車,池向向半掛著的鞋跟徹底掉了,狄耀這才發現她兩個腳後跟磨破了兩大塊皮,肉色的絲襪已經和傷口黏連起來了,他一碰,池向向就叫。

  「我自己弄……」

  狄耀上了車,用手機照亮她磨破皮的地方,池向向從裙子底下脫連褲襪,一直擼到底,然後,齜牙咧嘴地要把破肉和絲襪撕開,疼,真疼,不敢扯了,彎腰的動作久了,又疼,她連頭上都冒汗了。

  「我來。」狄耀皺著眉,把她腳抬到自己腿上。

  「那你輕點,嗚嗚。」她還是信任狄耀的,又分神的解釋,「那藥不是我買的。」

  「我知道,外包的袋子是律所專用的證物袋。」

  也就是說壯陽藥可能是證物,總之,與公事有關,不是顧黎清的私人物品,得,白操心一場了。

  池向向這麼想著功夫,狄耀已經把她破皮的地方解救出來了,真神奇了,只感到那麼一點點的微痛。

  接著,狄耀又帶她去了最近的超市買鞋。

  池向向腳疼,不能穿高跟鞋了,她想在車裡等,又發現狄耀從來接她後,就一直沒怎麼說話,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狄耀性格內斂,心裡肯定在鬧彆扭。

  於是,她固執的要跟他一起去超市,車在廣場上停著,外面還下著細雨呢,狄耀在副駕駛門邊站著,不得脫身,他忽地笑了,把她手從自己脖子上拉下來。

  「你怎麼走?在外面可以抱你,超市那麼多人圍觀,怎麼抱?」

  池向向談戀愛老手的嬉笑起來,嬌滴滴地。

  「把我放推車裡。」

  想像著一米七三的池向向坐推車裡的滑稽畫面,狄耀終於失笑不止了,他破罐破摔地,一下把她座椅裡抄抱起來,池向向大笑,在細雨夜空下被他抱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圈,眼前面對的正是超市大門。

  狄耀笑道:「禍壞推車,不如禍壞我的臉吧,我抱著你逛。」

  「啊啊啊!那,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