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已經被抓起來了,涉嫌故意傷害罪。」

  「那就好,我一直沒來得及問。」陳夢終於是吃完了米粥,站起來,「我得回病房了,你要走還是繼續在這裡坐?」

  「你都走了我坐這裡幹什麼?這破地方臭死了。」

  難怪陳夢會在這個醫院,原來是商謹言的安排。

  商謹言和陳夢,兩個完全不搭槓的人怎麼會談過戀愛?神經病啊!他們兩個到底怎麼搞到一塊的!

  商深行快步跟上陳夢,提高了聲音,「上次見面你們還假裝不認識?」

  陳夢:「你都說假裝了。」

  商深行:「……」

  在陳夢眼裡,商深行就是個小屁孩!一天到晚裝的很厲害。

  外面很冷,陳夢裹緊了羽絨服。

  「我真不能相信!」

  「我也不能相信,挺冷的,你要是沒什麼重要事就早點回去吧。」

  商深行垂死掙扎,語氣裡有著怨憤:「我怎麼沒聽說過他有前女友?」

  陳夢站住腳步,回頭看著商深行的眼睛,沒說話。

  簡直想嘆氣,真的!

  陳夢:「你來到底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你笑話。」商深行臉色很難看,強扯出笑,「現在看到了,你被打的很慘我就放心了,再見。」

  商謹言三十好幾沒聽說過有女朋友,行事作風板板正正,渾身上下透著性冷淡。商深行曾私底下和母親猜測過商謹言的性取向,萬萬沒想到,他不聲不響的多了個前女友。如果這個前女友不是陳夢的話,商深行肯定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陳夢點頭,「那好吧,我先走了。」

  商深行口袋裡的盒子至始至終沒來得及掏,他咬牙看著陳夢走出視線,喊了一嗓子:「陳夢!」

  空蕩蕩的醫院花園,沉沉的昏暗天空壓在頭頂,四處寂靜無聲。

  胸腔裡翻騰的情緒在發酵,商深行咬牙切齒罵了一句。

  真是日了哈士奇,這都什麼破事。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在這樣的夜裡十分刺耳。商深行本不想接,看到來電是商謹言就氣不打一出來,接通,「有事說事!」

  「陳夢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商深行瀟灑了二十多年,沒經歷過挫折,他想要的東西千方百計都能弄到手。

  唯獨陳夢讓他看不清,現在看清了,敢情這位和自己大哥有一腿。嘴裡叼著肉,誰會對白麵包感興趣。

  「幹嘛?怕我把你女人搶了。」

  電話那頭一頓,「滾回來再說,別在外面丟人。」

  商深行一口氣卡在嗓子上,他什麼都吃就沒吃過虧。

  「你還怕丟人?耍我好玩麼?」

  「商深行!」

  「你就是看不起我,多少年你都看不起我。」商深行一腳踹翻了路邊的垃圾桶,遠處清潔阿姨看到大喊一聲跑了過來,商深行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喘著和商謹言吼,「商謹言你有什麼?你不就是比我早出生幾年。」

  「別跑!有沒有素質?要不要臉?踹垃圾桶幹什麼?」阿姨拿著掃把追了上來。「你還跑?叫你呢!」

  「又幹什麼了?去負責。」

  「你管的著麼?」商深行惡狠狠的掛斷了電話,阿姨一掃把拍他腦門上。商深行閉眼,感受灰塵和垃圾落在臉上那瞬間,深吸氣,呸!吸一鼻子的灰。

  猛地睜開眼,直視阿姨。

  阿姨退後兩步,拿著掃把擋在面前,面前這小夥子長的高大,她還真被唬了一跳。現在變態太多,真被打了「垃圾桶礙著你什麼事了?挺好的一小夥子怎麼淨幹這缺德事?」

  商深行深吸一口氣,吸進去一鼻子的灰塵,大步走向阿姨。

  「幹嘛幹嘛?你還想打人?救命啊!」

  商深行和阿姨擦身而過,大步過去扶起垃圾桶,想把大的垃圾裝回去,一手抓到個不明物體。軟黏的觸感,瞬間頭髮豎了起來,不敢細想那是什麼東西。

  「阿姨,掃把借我用下。」

  保潔阿姨瞪著商深行,仍是心有餘悸。

  「我不是壞人。」

  阿姨勉為其難的把掃把借給他,嘮叨,「你看看你這人,既然知道要收拾幹嘛去踹呢!」

  他現在明白了陳夢為什麼要在機場撿自己摔的牛奶了,不撿行麼?丟人啊!商謹言那悶騷都能追到陳夢,他卻不能。

  氣死。

  陳夢迴去打電話安排好看護這才放下心躺回床上。

  商深行本來就孩子氣,最多氣一陣子。他非要來找自己,陳夢就讓他來。今晚看他眼神不對,陳夢必須得坦言,不然出個事就不好了。

  陳夢剛閉上眼還沒睡著,電話響了起來。

  她把手機拿到眼前,來電是商謹言。

  揚眉,他幹什麼?

  琢磨了幾秒,陳夢接通電話,把手機放到耳朵邊。

  「喂。」

  「你和商深行見面了?」他的聲音很冷。

  陳夢轉著眸子,「嗯。」

  「陳夢。」他連名帶姓的叫陳夢,最後一個字音咬的很重,「你是活膩歪了?」

  陳夢抿了抿嘴唇,沒再接這個話題,「商謹言。」

  「說。」

  「你在開車?」

  商謹言沉默片刻,「你在轉移話題?」

  「商深行就是個小屁孩,他要過來我就把話說清楚,就這樣。」

  「我還有二十分鐘過去。」

  「啊?」

  「啊什麼?」

  見面揍她麼?「有事——」

  「穿好衣服出來。」

  商謹言把電話給掛了。

  陳夢拉上被子徹底蓋住頭,心臟莫名鈍疼,她閉上眼。

  世界一片黑暗,亂的沒有頭緒。

  他為什麼要過來?跑一趟幹什麼?

  其實當初他們也算不上戀愛,就是一場騙局。

  商謹言肯定視為恥辱,然後陳夢說給他的弟弟,商謹言不得氣死。

  陳夢翻來覆去的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心裡刺撓,怎麼都不對勁。

  許久後,她下床拿起羽絨服穿上往外面走。

  外傷確實不嚴重,這幾天的休養好的差不多。

  他真的要來?會不會打一架?

  陳夢一邊走一邊想,腦補了一整部大片,恩怨情仇虐戀輕鬆什麼亂七八糟的元素都塞了進去。終於是走到住院部大廳,她坐在休息的長椅上焦躁不安。不知道會不會再起衝突,現在他態度雖然是好了,可騙他的這個禍根深蒂固,那是洗不掉的。外面走進來一個人,陳夢迅速抬頭,心狠狠跳了幾下。

  一個矮胖的男人走了進來,陳夢提上去的心臟又放了回去。

  彎腰把臉埋在腿上,戴上了羽絨服的帽子。

  電話就在這時響起,陳夢再次受到驚嚇。

  拿出手機,來電是商謹言,她咬了下嘴唇接通,「喂?」

  「幾號樓?」

  陳夢一時大腦一片空白,沒想起來,「我去看看。」

  「你住的地方你不知道?」

  陳夢:「……」

  商謹言把電話掛了,陳夢:「……」

  掛的好迅速。

  她走出去看樓牌號,外面寒風刺骨,陳夢吹的鼻酸。

  近視眼一點都不好,看什麼都是馬賽克,正在努力辨認樓牌號。

  身後響起了關車門的聲音,陳夢迴頭就看到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商謹言,他步伐凜冽,朝這邊走來。

  陳夢抿緊了嘴唇。

  心又開始刺撓了。

  商謹言一直走到陳夢面前,居高臨下看她,微微蹙眉。

  陳夢凍的鼻子通紅。

  「不怕凍死?」

  陳夢捂著臉的手一直不知道怎麼放下,就這麼捂著,眼睛盯著商謹言,躊躇著怎麼開口解釋。

  「你們見面說了什麼?」

  「那些人被抓了麼?」

  商謹言轉頭看向遠處,他的五官硬朗,目光沉遠。

  「你有哪句話是真的?」

  陳夢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喉嚨滾動,「我沒說假話。」

  「是麼?」商謹言扔掉了剩餘的半根菸,走過來提著陳夢的領子就往住院部的大廳走去。陳夢被扯的措不及防,反過胳膊想去摳商謹言的手。

  「哪隻手不想要了?」

  陳夢伸到空中的手有些尷尬,伸出去和縮回來都不太好。

  抓他被揍倒霉,不抓是屈服淫威。

  門打開,暖氣撲面而來,商謹言鬆開陳夢的衣領。

  這個點大廳空蕩蕩的沒人,商謹言走到休息區坐下。

  陳夢左右看看,收回僵硬的手。

  更尷尬。

  挪了過去,商謹言指指旁邊的位置,「坐下。」

  陳夢看了看商謹言,在他旁邊坐下。

  她橫豎都不佔理,也沒什麼好和商謹言硬氣。

  陳夢低著頭,手指上的傷已經結痂。空氣乾燥,她抿唇。

  「即使你現在噁心我,可過去發生的那些事確實發生了,我們在一起過。這不算撒謊吧?騙子也不該每句話都被質疑——」

  話沒說完,商謹言拉過陳夢側身擋住她的臉俯身吻了下去。

  陳夢瞪大了眼。

  給點預告行麼?

  她的嘴唇冰涼,商謹言頓了下托住陳夢的後腦勺加深了吻。

  陳夢沒敢動,連呼吸都停止了。

  以前是她不要臉,第一次也是主動去親商謹言。

  陳夢感受到他的唇舌,他身上有菸草味道還有一些很淡的酒氣。陳夢一直不敢回應,商謹言的吻濕潤,他很溫和的親著她。

  做夢似的,陳夢瞪大眼看他,他的睫毛很長掃過陳夢的臉。

  太近的距離,他的臉變成了虛影。

  眼睛被蓋住,商謹言離開她的嘴唇,嗓音沉啞,「閉眼。」

  陳夢渾身僵住,緊緊攥住手指,連忙閉上眼。她抿了抿嘴唇,隨後商謹言再次吻了上來。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親著陳夢。

  這回沒有之前溫柔,他強勢的攻城略地,很快陳夢就軟進了他的懷裡。

  陳夢很瘦,腰隻手盈握,他握緊了手。

  陳夢低叫了一聲,商謹言頓住,隨後離開了陳夢的嘴唇。他粗糲的拇指擦過陳夢的嘴唇,最後落在她的臉頰上。

  「你跟那個人在一起多久?為了他去騙人出賣自己,你也真夠忠心的。若是他不死,你現在是不是躺在他身邊?」

  陳夢臉色刷的就變了,憤怒讓她頭皮發緊。

  心臟瞬間疼到了極致,她想反駁,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身體拱了起來她蜷縮在椅子上,手抖的厲害。

  「商謹言——」

  「我到現在依舊想不明白,他哪點比我好?」

  陳夢哇的一下就吐了,晚上吃的半碗粥全吐商謹言腿上。

  商謹言:「……」

  陳夢頭疼欲裂,噁心耳鳴,她壓制不住咳嗽。真想立刻死在這裡,腦袋裡嗡嗡的響,商謹言的聲音越來越遠。

  商謹言盯著她幾秒鐘後站起來大喊,「醫生!」

  陳夢順著椅子就往地上滑,商謹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羽絨服,扯到了懷裡。陳夢的臉從紅到白然後到青,速度很快,她軟到自己的臂彎。

  「陳夢你別裝了!」

  遠處值班護士跑了過來,陳夢緊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

  商謹言不顧身上的穢物,打橫抱起陳夢就跑,「快叫醫生!她不行了!」

  護士和醫生跑了過來,「怎麼回事?」

  「她——」商謹言指著陳夢,「吐完之後就這樣。」

  「放地上,平放!」

  商謹言連忙把陳夢放在地上,地板冰涼,她的手也冰涼。

  她的呼吸似乎已經停止,剛剛商謹言離的那麼近都沒感受到她的呼吸。

  醫生一把推開商謹言,「是不是穢物嗆氣管了?剛剛喘了麼?」

  商謹言看著醫生,「我不知道,我忘記了。」

  上一次這麼慌是他看到躺在洗手間地板上沾滿血的陳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