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莫名，收起手機去洗手間。
她這出個醫院，全世界人都知道了，真是迅速，陳夢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關注的目標，真榮幸。
十一點半陳夢到k市，她打車直奔派出所去了。在派出所沒看到琳琳，連忙問人，問了一遍才有人說被領到了一個警員的家裡，陳夢蹙眉，問了地址就要往外面走。
剛走到門口，身後人喊：「你別去了，我打電話讓他把人送回來。」
陳夢轉著眸子，回頭看過去，年齡稍長的警察一手握著手機，另一手揮舞著：「你回來，不用再跑了。」
陳夢將信將疑的走回去。
年長的警察放下電話，說道，「已經和他說了，馬上就過來。他住的離這裡不遠，所以讓他把孩子帶回去了。」
「給你們惹麻煩了。」
「以後可別再把孩子弄丟了，真是心大。」
陳夢連連點頭，「謝謝。」
陳夢頭有些疼，她靠著椅子閉上眼。警察看她臉色不對，連忙站起來：「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我幫你倒杯水。」
「謝謝。」
警察給她倒了水，說道，「你也別想太多，孩子沒事。我們在，很安全。」
陳夢抿了抿嘴唇，點頭，「謝謝。」
水滾燙，她握在手裡。
k市的天氣和s市差很多，陳夢還裹著羽絨服戴著棉帽子，看起來很蠢。可她不敢脫，現在甚至有些冷。
等了大約有十分鐘，一個年輕的警員騎著電瓶車進了院子，陳夢連忙站起來放下杯子跑出去。
車後座坐著琳琳，她很瘦，有種營養不良的蒼白。
看到陳夢，她跳下電瓶車直衝過來。
「車還沒停穩呢，你也不怕摔了？」
琳琳衝過來抱住陳夢，差點把陳夢撞翻，陳夢連忙握住她的肩膀。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從小就高挑，可現在瘦的麻桿似的，身高也沒怎麼長，揉著琳琳的頭髮，「我過來了。」
琳琳哇的大哭，緊緊抱住陳夢的腰。
陳夢看向遠處，抬起頭不讓淚落下來。
她無能，照顧不了琳琳。咬牙，揉著琳琳的頭髮，「不哭。」
翻來覆去就這兩句話，琳琳嚎啕大哭，抓著她胳膊的手很緊。死死的抓住她，琳琳從手術室出來，她的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爸爸死了，他是罪犯。阿姨坐牢了，她也是罪犯。
琳琳被送到了陌生的福利院，她沒家了，什麼都沒有。
陳夢頭有些暈，靠著琳琳才站穩，「我來了，沒事。」
旁邊看熱鬧的年輕警察，收起電瓶車鑰匙打量陳夢：「你是陳夢？」
陳夢點頭，她看不清人，「謝謝你照顧琳琳。」
「你是琳琳的媽媽？」
陳夢沉默了。
年輕警察笑出聲，「你自己成年了麼？」
陳夢嘴角抽了抽，你說呢？
「兩個孩子鬧什麼？你多大？拿身份證過來登記。趕快點，別磨蹭，敢來警察局騙人了，膽子不小。」
陳夢也不辯解，拉著琳琳的手走進了警局，把身份證拿出來：「我叫陳夢，是琳琳爸爸的朋友，她爸爸去世了。」
「那她到底怎麼回事？」警察坐到桌子後面，拿起文件夾記筆錄，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你們都坐，老實交代。」
陳夢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說道，「也是無奈之舉，實在抱歉。賠償我隨後打給你，真的抱歉，我怕她出事只能用這個笨辦法了。萬一她在外面流浪遇到壞人，我這後悔死也沒用，實在是趕不過來。」
警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這個故事聽上去有些複雜。
「你是說她從福利院跑出來的？」
「是。」
警察看向琳琳：「有人欺負你？」
琳琳眼睛哭的通紅，抱住陳夢的胳膊不說話。
警察和陳夢對上眼，蹙眉，「要不我送你們過去？順便調查下情況，如果真有人幹出來傷害孩子的事，現在家暴法也立出來了，法律會保護孩子。」
琳琳的手冰涼，握著陳夢，她搖頭。
陳夢說：「我剛從醫院過來，現在身體也不舒服，我想帶她去酒店住一天。等明天，我們一塊過去看看行麼？」
順便問問琳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說，陳夢總覺得是大事。
面前的警察畢竟是外人，琳琳當著警察面怕是不會說。
「我這邊登記了你的信息，明天早上我聯繫你。你現在可以把人帶走，不過電話得二十四小時開機，能保證我們隨時聯繫你。」
「好，一定。」
「以後不能再這樣騙人了，這是非常錯誤的做法。」
陳夢站起來拉著琳琳和人鞠躬點頭，「真是感謝您了。」
「走吧走吧，趕快去休息會兒，看你臉色也難看。」
陳夢帶著琳琳出門，上了出租車，琳琳這才注意到陳夢的不對勁，「阿姨，你怎麼了？」
陳夢閉著眼和司機說，「先找個酒店，大的環境好的，現在過去。」握著琳琳的小手，她抿了抿嘴唇，「回去再說。」
到了酒店，進房間陳夢就找水喝了藥。
「你吃飯了麼？」
「還沒有，我出去買，你躺著吧。」琳琳連忙扶著陳夢，「你想吃什麼？」
「打電話叫酒店送吧，來琳琳你坐下。」
陳夢打電話叫了餐，這才拉琳琳坐到床上，陳夢看著她，「你能和阿姨說實話麼？」
琳琳點頭。
「到底怎麼了？」
琳琳低著頭，淚滾下去落到了床單上，陳夢遞給她紙巾：「別哭，我會給你撐腰。」
「他們要我跟林叔叔走，我不想。」
陳夢一愣，「什麼林叔叔？」
「他說要收養我，和周阿姨他們談了很久。周阿姨還讓週末我跟林叔叔回家，說要培養感情……可……」說著琳琳又開始哭了，「我不喜歡那個林叔叔，我討厭他。」
陳夢喘氣聲越來越重，她咬著牙。
她比琳琳大，她是女人。雖然她不想往齷齪的方面想，可這個情況，她不想都不行。
握著琳琳的手，陳夢深吸氣幾次才緩和情緒，她不能把自己氣死了。萬一真氣出個毛病，琳琳更沒人管了。
「那個林叔叔對你做了什麼？」陳夢咬牙，那句話始終是說不出口，「他人正派麼？欺負過你？」
琳琳低頭又開始哭，陳夢腦袋嗡的一聲炸了。
他媽的！
她現在想殺人的心都有，咬著牙，她給那個混賬福利院那麼多錢，他們還欺負琳琳。陳夢的手抖了下，琳琳抬頭看她，陳夢才回神，連忙按下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去年年初，開始見面。夢夢阿姨，我怎麼辦？」
「有什麼證據麼？」
琳琳搖頭，又開始哭，一張臉哭的都是淚，眼睛也腫了。
「你報過警麼？」
「報過一次，他們說我撒謊。」琳琳小聲說著，「阿姨，我很害怕。爸爸就是死在警察手裡，我很害怕，我其實不敢去警察局。」
陳夢一懵：「誰說你爸爸死在警察手裡？誰胡說八道，有毛病吧！」
琳琳抿著嘴唇，她都知道。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琳琳是罪犯的孩子，那個周阿姨更是一天念叨幾次。她父親犯罪死了，她才被送到這個地方。
琳琳什麼都知道。
「沒有的事，警察會保護你。」陳夢實在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她得請律師，打官司，要回琳琳的撫養權。
琳琳未滿十四週歲，拿不到撫養權，琳琳還得受人擺佈。
應該是沒實質性的傷害，陳夢不知道是不是該鬆一口氣。她抱著琳琳的肩膀，蹭了蹭她的肩膀，「我肯定能帶你走，琳琳，你沒有爸爸但還有我，我們家不是沒人了。所有的事，你都別隱瞞，現在告訴我。」
事情還沒有最糟糕，不過也夠糟心。
讓人憤怒。
福利院不知道是不是收了那個姓林的男人的錢，他應該年紀在四十歲以上。離異，沒有兒女。
從琳琳的話裡，他的家境優越。背景乾淨，符合領養的條件。可他有戀童癖，就他對琳琳幹的那些事，陳夢就想扇死他。
操他媽！
陳夢想拎刀了。
難怪福利院死都不鬆口，這裡面還有事呢，賺這黑心錢也不怕遭天譴。
敲門聲響，送餐的到了，琳琳擦乾淚過去開門。
陳夢差點氣炸，手抖的不行，她把手蓋在臉上深吸氣幾次才緩和。
服務員把飯放在桌子上就離開了，陳夢過去打開飯盒讓琳琳洗手吃飯，她去洗手間洗手的時候盯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差點想抽自己一耳光。
她很久沒來看琳琳了，她忙，各種理由。
琳琳被欺負，她心裡不知道麼？她早就猜測出一點，琳琳肯定過的不好。
可她騙自己，沒錢沒能力沒家沒收養條件，各種藉口。
陳夢把手撐在洗手台上，她咬著嘴唇，心如刀割。
十幾歲的小姑娘，該有多絕望。
這一年來，她電話都很少打，她甚至害怕聽到琳琳的聲音。她太無能了，什麼都幹不好。
外面琳琳在喊，「阿姨，出來吃飯。」
陳夢抹了一把臉，咬牙，一定得把琳琳帶走。
「嗯，我這就出去。」
洗乾淨臉，陳夢出去和琳琳一塊吃了午飯。
陳夢一夜沒睡，琳琳也是，她害怕的一夜都闔眼。吃完飯，兩人頭抵頭很快就睡著，醒來是陳夢的電話太吵，陳夢把手機充電線拔掉。剛睡醒視力更差，沒看清來電就接通放到耳朵邊。
「喂？」
「陳夢是麼？下午總局接到報警，一個叫劉琳琳的孩子丟了。然後信息發到我們分派出所，福利院的人找來了，你來趟我們派出所吧，把孩子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