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亮,陳夢就聯繫了律師,她心急如焚。兩人在醫院附近的肯德基見面,這個點也就肯德基開門。
「還有別的辦法麼?」
「利益關係層複雜,現在我們只能再和院長談談。打官司奪回撫養權基本上不可能,當初孩子的父親犯罪。她沒有親人才被安排進去,那是政府出面。」
陳夢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那我們現在去福利院?和院長談?」
「只有這一條路,你說的那些犯罪事實警察沒查出來,也就是說沒有任何用處,威脅不了任何一個人。」
路上私家偵探把林姓中年男人的資料發送過來,陳夢接收文件打開,看了一半噁心的快吐了連忙遞給律師,說道,「這些能作為證據麼?」
律師看了一眼,等再啟動車過了紅燈,把車在路邊停下。
「你開車。」
陳夢換到駕駛座,律師拿起了文件坐到副駕駛,認真看起來。
八點半到福利院,律師晃了晃手裡的文件,「這個文件很重要,現在來說,我們手裡唯一有力的一個證據。」
福利院的人依舊不見他們,陳夢有些煩躁,她蹲在福利院門口點了一根菸狠狠抽了兩口,轉頭看向律師。
「不見我們是沒辦法了是麼?」
每個城市都有秘密,都有屬於他們的一個規矩,一個規則。
陳夢一個外地人過來要強行打破規則,無異於以卵擊石。
律師站在一邊看她,陳夢抽完一根菸,摁滅菸頭扔進垃圾桶,站起來,「那我就不求他們了,把這些資料送報社吧。」
快步往車的方向走,律師跟上去想說什麼,陳夢的電話響了,她接通,「我是陳夢。」
沒看清來電。
她現在一團亂,她不想把琳琳推到風口浪尖。剛十三歲的孩子,她那麼小,正處於懵懂期,以後還要讀書。
曝光給媒體,不管嘴上說多少無所謂,受害人沒有錯。可真能不受影響麼?這個年紀的孩子承受能力還不那麼強,她會自卑,會被人嘲笑。
陳夢握著手機,擰眉壓抑住情緒,「你好。」
「你和商深行聯合起來騙我?」冰冷的聲音落入耳朵,陳夢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誰,差點咬到舌頭。
「什麼?」
「我以為你該有些改變。」
昨天商深行和他說了什麼?陳夢頭疼,可現在也不敢反駁。
看了看福利院的大門,陳夢說:「商謹言,我們見個面吧?」
電話那頭一片沉靜,陳夢抿了抿嘴唇,軟下聲音,「和你分開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從來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辦了對不起你的事,這是我的罪我這輩子是洗不掉。」陳夢很低的笑了一聲,「我太自卑,不敢面對你。我也配不上你,怕你家人看不起我。」
他一直不說話,陳夢心裡打鼓,攥緊了手指。
不遠處律師看著她,陳夢咬牙,「我現在挺想見你,嚴哥,我們見一面行不行?我挺想……見你。」
心臟鈍疼鈍疼,堵的難受。
陳夢有些喘不過氣,她不知道商謹言到現在是個什麼心思。
上次把話說的那麼絕,她以為再不會聯繫。結果這一個月沒到,陳夢又找上他了。陳夢真是拿臉皮硬去蹭呢,蹭出一地的火花。
真不要臉。
「商謹言?」
漫長的沉默,他報了個酒店名字,「現在過來。」
電話被掛斷,陳夢揉了一把臉,快步上車對律師說道,「我再找找關係,不行的話再把這些放出去。我現在還是顧慮孩子的處境,她那麼小,未來還長。」
「你去哪?我送你。」
陳夢說了酒店,對他說道,「你知道麼?」
「市中心,離事務所不遠。」
陳夢被送到酒店門口已經是九點五十,陳夢從昨晚就沒吃東西。餓的有些暈乎,倒沒有多害怕去見商謹言。只是羞恥,硬拿臉皮來蹭的感覺並不好。她現在從裡到外,都低到了塵埃,賤到了骨頭縫。
站在酒店一樓打電話給商謹言,很快他就下來了。他穿著灰色的毛衣,休閒長褲,身材挺拔。陳夢看他的身影越來越近,一直走到面前。
商謹言冷眼睨她,「跟我來。」
陳夢如同喪家犬跟在商謹言身後,夾著尾巴一句話不敢說。她現在還不如狗呢,狗活的多自在,什麼都不用管,只顧著自己開心就好。
商謹言帶陳夢進了餐廳,指指對面的位置,陳夢連忙坐下。
「商——」
「先別說話。」
服務生過來,商謹言點了兩份餐就把菜單還回去。
「給她一杯熱牛奶。」
陳夢腦袋嗡嗡的響,室內空調溫度很高。陳夢從臉皮到脖子滾燙火熱,她不太敢直視商謹言,太不要臉了。
牛奶被送過來,餐食被送過來,陳夢張了張嘴要說話,商謹言指了指她,「吃飯,別說話。」
一段時間沒見,她瘦成了鬼。本來想見面收拾她一頓,看到陳夢就下不去手了。這人就是有本事讓他恨的牙癢癢,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開始吃飯,陳夢也不敢傻坐著。吃了半份,她放下刀叉喝完了牛奶。看著商謹言,商謹言視線掃過來。
「吃飽了?」
陳夢點頭,商謹言放下餐具,盯著陳夢看了大約有一分鐘。
「你和商深行什麼時候見面的?」
「昨晚。」
「為什麼騙我?」
陳夢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他對你說了什麼,昨天出了點事,他恰好遇到就把我送到醫院。」
商謹言抱臂靠在椅子上,打量陳夢。漫長的時間,他開口,「為什麼出院?不怕死?嫌自己命長?」
「我朋友的孩子在福利院被。」她一頓,咬著牙深吸氣,「他們要把她賣給一個戀童癖的中年男人,我也是沒辦法,再拖下去她這輩子就完了。」
商謹言蹙眉,臉色難看,隨即點了一根菸深吞煙霧,「真話?」
陳夢連忙從隨身的包裡拿出平板電腦遞過去,「那是一個孩子的清白,我不敢胡說,這是最近查出來的資料。你要不信可以看看,嚴哥,我真的沒有騙你。」
商謹言咬著煙蒂,接過平板電腦打開文件。
越看臉越難看,他骨節分明的手上骨架微微凸起,濃眉緊蹙。「k市福利院?」
陳夢點頭,現在她只能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商謹言身上,「昨天他們強行過來搶走了孩子,商——」陳夢到嘴邊的稱呼一轉,說道,「你弟弟也在,我沒有說謊的必要,這些都是真的。」陳夢猜測商深行對商謹言說了什麼,他會說自己撒謊。「昨天確實挺嚴重,我一度以為自己撐不下去。」
商謹言確實在這邊工作了幾年,他應該有些人脈。商謹言的父親在b市有權利,中國的體系,商謹言不可能在這邊一點關係沒有。
陳夢現在走投無路。
「他們對你動手了?」
陳夢剛想說沒有,接觸到商謹言的目光,抿緊嘴唇,「不嚴重。」
商謹言把文件看完,放下電腦取下了菸頭按滅,偏頭盯著她,「不嚴重是什麼程度?」
陳夢不說話,低頭。
「地上有金子?」
陳夢把頭抬起來,「商謹言。」
商謹言取出煙盒又拿出一支菸咬著,拿出火機要點燃,陳夢咬咬牙伸手過去抓住商謹言的手指。他的手指溫熱,不過指腹有些粗糙。
陳夢在心裡咒罵自己無數遍,「我不敢給你打電話,那天你罵我罵的對,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她握著商謹言的手指,嚥下喉嚨,「可是我們——」
「那就壓根別給我打,畢竟我們是仇人。」商謹言沒抽回手,他看了眼那隻小小的手,心裡梗了下。
「那是我們活該,自作孽。這塊石頭在我心裡壓了很多年,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他也對不起你的兄弟,死也活該。」
商謹言蹙眉,偏頭點燃了香菸,吞雲吐霧。
大約有兩分鐘,陳夢的手都僵了,她動了下。「上次我沒吃藥。」
商謹言抬頭,目光沉下去,「你是嫌命長?懷孕墮胎著鬧著玩的?」
陳夢咬著嘴唇,全然不顧他話裡的狠絕,她現在一點都不能多想。「我也不想墮胎,那時候我想如果能懷上你的孩子。」她心臟又緊了下,有些疼,「就好了。」
「是麼?」商謹言彈落菸灰,聲音很冷,「陳夢,想求我辦——」
「是,我想和你結婚想和你生孩子。」陳夢的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商謹言,如果我身世清白,我乾乾淨淨,我一定拼了命的嫁給你。」
商謹言捏著菸頭,定定看著她。
陳夢哭的他心疼。
短暫的沉默。
商謹言皺眉站起來就走,陳夢胡亂擦了一把淚追了上去,膝蓋撞到了凳子疼的她淚更洶湧了。
商謹言轉身拎著她的後頸領子推到了牆上,他壓著陳夢的脖子,「陳夢,你到底那句話說真的那句話說假的?你有一句真話麼?」
陳夢想不了太多,她撲上去摟住商謹言的脖子就親了上去。
商謹言拽著陳夢的衣領給扯開,「你想幹什麼?」
陳夢又要親他,商謹言拎著陳夢帶進了電梯,按下樓層。陳夢站在電梯的另一端,她擦了擦嘴看著商謹言。
商謹言勃然大怒:「你瘋了?」
陳夢抿著嘴唇不說話。
「說話,啞巴?」
陳夢還是不說話,絞著手指,「我想你,可一直不敢去見你。」
他現在想弄死她。
電梯在九樓停下,商謹言大步走出去,陳夢看他的背影,猶豫一會兒跟了出去。
商謹言打開房間的門進去,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一邊穿一邊說道,「把文件給我,拚命往我身上湊不就是這點事?辦好你趕快滾蛋。」
陳夢腦袋嗡的一聲,猛的抬頭,眼圈瞬間通紅。
商謹言對上她的視線,蹙眉,「怎麼?不想我辦了?」
陳夢連忙把電腦遞給商謹言,「謝謝嚴哥。」
如果不是孩子這事比較緊急,商謹言想現在把她按床上辦了。
陳夢現在怎麼越來越欠揍了。
陳夢不顧商謹言說的那些難聽話,她來不就是求商謹言辦琳琳的事,矯情個什麼,「琳琳被我帶走一段時間,福利院他們肯定恨死了我和琳琳。事情儘早不盡晚,我怕夜長夢多。拜託了,這關係到孩子的一生。」
「廢話那麼多呢?要不你去辦?」
陳夢看著商謹言朦朧的臉,淚都快出來了,吸了吸鼻子,「我辦不了」
商謹言扣上外套扣子,轉身大步往外面走,「老實在這裡待著,我回來見不到人我們之間的帳要重新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