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後天。」
商深行咬著煙偏頭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那就好。」
商深行離開,陳夢又灌了兩杯水,嘴裡的那個苦味依舊沒散。靠在流理台上看向窗外,院子裡的枯枝隨風搖曳,有些荒涼。
抿了抿嘴唇,陳夢走出去上樓進了房間。
週二,商深行帶陳夢去試音,在車上陳夢有些緊張,把臉埋在手心裡深吸氣。商深行把煙盒遞過去,他眼睛看著窗外,「要麼?」
陳夢搖頭,她要保護嗓子,靠在車窗上陳夢看向商深行,「我行麼?」
商深行嗤笑一聲,拿下煙眯著眼睛,煙霧繚繞,他笑道,「你害怕了?害怕的話現在可以離開。」
陳夢把眼鏡拿掉擦上面的霧氣,又戴上,推開車門,「怕什麼啊!」
是啊,怕什麼啊?以前她都能豁出去的拼,現在怕什麼?
蹲了整整一年看守所,她膽子小的可怕。
走出車門往進口走,商深行按滅菸頭下車跟在她的身後。守在電視台等商深行的粉絲尖叫,陳夢側了側臉往前面走。商深行原本就有人氣,參加選秀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商深行身後是阿k和另外個女孩,他們三個人是組合。
粉絲尖叫,商深行揮了揮手,倒是很有范兒。
一路眾星捧月的進了海選教師,他們就被攔住了,「排隊排隊,都別往裡面擠。」
商深行把墨鏡拿下來,聳肩嚼著一顆水果糖,也不裝逼了。
陳夢直想笑。
因為這一屆有好幾個未參加節目就先紅的人物,比如商深行,所以海選的人特別的多。人山人海,陳夢去拿了號碼過來分給商深行他們。
等了一會兒,商深行接了個電話,很快工作人員就過來把商深行他們帶走了。
「你在這裡等一會兒,馬上我出來找你。」
陳夢點頭。
前面的長龍隊伍看到商深行被工作人員帶著往裡面走,多看了兩眼,突然就尖叫起來,「那不是少爺麼?」
「誰啊?」
「少爺,剛火起來的少爺,fk的成員。」
前面一個少女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少爺!」
然後人群嘩啦就衝了過來,前面人還在張望,陳夢悄悄的往前挪了十來米。商深行立刻被工作人員保護起來,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員追了上去。
陳夢取出耳機塞進耳朵裡聽音樂,拿出手機發微信給商謹言。
「你今天回來麼?」
短信發過去,石沉大海,陳夢把手機裝回去看向前方。
商深行選的是自創曲目,大屏幕上直播著海選現場。商深行開嗓之後,會場很快就安定下來。
商深行很典型的煙嗓,低沉沙啞,陳夢眯了眼睛看屏幕上的商深行。很快結束,評委沒有異議統一開了綠燈。
陳夢一直等到下午兩點,還沒到她。
商深行買了熱牛奶和三明治讓工作人員給送過來,他給陳夢發信息,「我先回去吃飯了,你結束後給我信息,我過來接你。」
陳夢咬著三明治,默默感嘆,有特權就是好。
下午三點,終於是挨到了陳夢。
陳夢是臨時決定改了曲目,她走進海選大廳,對面不止有評委老師還有一些觀眾。陳夢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她的心跳的飛快,頭腦一片空白。
「你叫什麼?」
高度緊張,陳夢的視線開始模糊,越來越嚴重。
陳夢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手在抖。
「你有一分鐘的時間。」對面坐著的中年男人開口,「現在開始吧,一分鐘唱不出來自己走吧。」
陳夢抿了抿嘴唇走上前,緊緊握著支架上的話筒。
她咳嗽了一聲,對面的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煩,聽這些人鬼哭狼嚎了大半天,腦袋都要炸了。
抬手就要按紅燈,陳夢開口了。
男人的手一頓,她唱的是催眠,海選的所有人都沒伴唱。微微沙啞的嗓音在房間裡迴蕩,陳夢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她讓自己冷靜下來。
音調漸漸歡快起來,直到評委按鈴,陳夢停止聲音睜開眼。
「不錯,你叫什麼來著?」
「陳夢。」
「你可以下去了。」
陳夢啊了一聲,瞪大眼:「不行麼?」
「你是不是視弱?」中間的男人笑出聲,指了指面前的燈,「你過了,再接再厲。」
陳夢連忙鞠躬,「謝謝,謝謝評委。」
手捏著褲縫,仍舊小幅度的抖。
「行了,下一個。」
留下來的都要去填一份資料,再領下一場競賽的通行證。
陳夢填資料的時候手一直抖,工作人員都樂了,「你怕什麼?不至於吧?」
陳夢按著手腕寫字,認真點頭,「至於。」
真至於,嚇死她了。
陳夢填完資料走出門,商深行就把電話打了過來。「怎麼樣?」
「還行。」
「過了麼?」
陳夢聲音都在抖,深吸氣,「過了。」
她想大叫一聲。
「這才開始,你先別激動,我過去接你?」
「不用,我打車回去。」
「那也行。」
陳夢坐上出租車,還跟做夢似的,拿出手機打給商謹言。
電話是暫時無人接聽,陳夢蹙眉,把手機攥在手心。
坐上飛機了麼?
到家進門就看到商深行和蘇敏在客廳裡聊天,聲音不大,陳夢也沒聽清楚。
換鞋把包放在櫃子上,走進去。
「我回來了。」
商深行站起來走了過來,擠了擠眼嘴型暗示,「別告訴老媽。」
陳夢又不傻,商謹言那關都過不去,更別說婆婆這關了,何必挑戰她的權威。
「知道。」
「畫展怎麼樣?」商深行說道,「我一直很仰慕這個畫家,若不是今天有事就過去了。」
陳夢:「……」
要傷害是麼?來啊!
「小夢去看畫展了?」
陳夢笑著點頭,走進去,「抱歉,回來晚了。」看蘇敏還要再問詳細,連忙說道,「深行早上是去比賽了麼?怎麼樣?」
商深行咳嗽了一聲,蘇敏看向商深行,「參加什麼比賽?」
商深行挖坑把自己給埋了,坐回去,「就一個唱歌比賽,哎呦你別問了,你又不懂!」
「我怎麼不懂?那些選秀都是騙人的,你也信!」
陳夢進廚房,阿姨已經把熱好的菜端出來,陳夢盛飯往餐廳走,「謝謝。」
吃飯的時候右眼皮一直跳,陳夢揉了揉眼睛,吃完飯。她要上樓,蘇敏叫住她,「小夢,你過來。」
陳夢走了過去,「阿姨,有事?」
「來,坐下隨便聊聊。」
陳夢坐下,給蘇敏倒了一杯水。
「你多大來著?」
「二十六。」
「那和深行是同一年啊。」
陳夢笑了笑,蘇敏話音一轉,「我聽謹言的意思,你們三年前就認識了?」
陳夢和商謹言相親這事是她安排,商謹言三十多歲不結婚也不談戀愛,她愁啊。大海捕魚,滿場子撒網,抱著撈住一條是一條的心態給商謹言安排相親。
起初她以為沈冰就一個女兒,也算了一個指標,後來思傑出事,她也就遠離了沈冰。誰知道後來陳夢和商謹言卻真的好了,兩人進門的時候她是懵了很長時間,怎麼就結婚了呢?
「你是不是還有個妹妹?」
「是我爸媽收養的孩子。」陳夢道,「叫雅雅。」
蘇敏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茶,問道,「你和謹言是怎麼認識的?」
陳夢心裡一咯登,半響後抿了抿嘴唇,「在y省旅遊,他恰好救了我一命。」蘇敏看她,陳夢拿起了茶杯,低頭有些羞赧的笑,「也是緣分。」
蘇敏點了點頭,「是啊,都是緣分。」
陳夢又撒謊了,可她那些難堪的過去能暴露在別人面前麼?
陳夢不敢。
「那詐騙又是怎麼一回事?」蘇敏放下杯子,目光犀利,直直看著陳夢,「你和謹言還鬧了不少年啊。」
陳夢腦袋嗡的一聲,瞬間臉色慘白,她還握著杯子。
沒抬頭,也沒看蘇敏。
「你改名了是麼?你以前叫什麼?王夢?」
陳夢把嘴裡的水嚥下去,抬頭看向蘇敏。
臉上火辣辣的燒,那些偽裝被撕開,顯露出一個劣跡斑斑的陳夢。她猶如在萬人廣場裸-奔,所有人都對她指指點點,目光如炬,灼燒著她的心臟。
「是改名了。」陳夢有些恍惚,她不能思考太多。一個人能偽裝多久?假的就是假的,紙包不住火,她現在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陳夢低著頭,硬扯起嘴角笑了笑,「他們把我找回來,上了這邊的戶口,改了姓陳。」
「那你們的認識還是旅遊?」
蘇敏不靠丈夫也能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只是現在她不想操心,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兒子和丈夫,享受著他們的呵護。
這不代表她傻,沒有人脈。
她隨便找人一查,陳夢的一切都明瞭。
「是啊。」陳夢抬頭,看向蘇敏,腦袋裡嗡嗡的響,她又笑了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商謹言都知道,我們結婚前也說的清楚。至於那個案子。」陳夢頓了下,嘆口氣,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把剩餘半杯水一飲而盡,她放下,「商謹言清楚怎麼回事,阿姨,你要想問案情詳細的話回頭問他,我想他比我知道的多。」
蘇敏看著她,目光帶著冷意。
陳夢只覺得自己的頭被人打了一棒槌,打的她眼冒金星。四肢癱軟,再沒多餘的思考能力。
就這麼回事,她洗不乾淨。有些錯犯了,那是一輩子的污點。
「那是商謹言的錯了?」蘇敏看著她。
「不,是我的錯。」
「他爸爸還不知道這件事,孩子,不是阿姨歧視。坐過牢也沒什麼,只是,我覺得你和謹言的性格不合適。那孩子固執,現在他執意把你綁在身邊,你也——」
「是我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陳夢咬了下嘴唇,站起來,「阿姨,雖然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一個有污點的另一半。但是,我們走到一起不容易。這麼多年了,如果能放下我們不會走到結婚這一步。」陳夢朝蘇敏鞠躬,沒抬身,「我這話可能會讓您不舒服,阿姨,我先給您道歉了。對不起阿姨,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客廳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