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被拖上車,男人吩咐另一個人開車,他還掐著陳夢的脖子。
車子轟然開了出去,槍口撞在陳夢的頭上,她疼了下頓時蹙眉。
「開車衝出去。」
車速非常的快,只一瞬間,陳夢似乎看到了商謹言,車子猛的衝了出去。男人把槍再次往陳夢頭上戳了戳,「老實點,配合你才有命。」
「你是誰?」
陳夢想轉頭看他,槍口移到了她的太陽穴上,冰涼。
陳夢的牙齒咬的很緊,打著顫。「你到底是誰?」
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和劉成有著一樣的習慣?
可聲音又不像,陳夢眼睛死死瞪著前方的路,手指已經麻木,綁的太久血液不流通,「你們到底要什麼?」
「想要命就別說話。」
車子開的很猛,期間好幾次差點撞上路邊的行人,陳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從後視鏡裡看到後面跟著警車,很近的距離,可他們現在不敢輕舉妄動。
綁匪手裡還有人質,必須得保證人質的安全。
「前面拐,加速。」
「老大,逆行?」
男人點頭,陰沉的眸子盯著前方。
這一路段車速非常的快,逆行很危險,車子一路極速帶著一股不怕死的氣勢,兩輛車避讓不及直接就撞了上去。司機打方向強行變道,衝到分支上,車禍讓交通陷入暫時的癱瘓,後面的警察沒法跟上去。
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男人開口,「停車,換車。」
他們的換車方式非常簡單粗暴,直接搶。
司機追了上來,陳夢喊了一聲,「別追——」
話音沒落,男人抬手一槍打在司機的眉心,車子猛一甩尾橫衝直撞飆上了另一條道。換車的速度太快,警察要找需要一段時間。
同樣的方法,一路上換了三次車。
他們殺人不眨眼,極其瘋狂,極其殘忍。
到後面,陳夢想還不如在最初的時候自己就被打死,警察也不用受他們的威脅。
車子拐進一條巷子裡,陳夢被扯了出來,她踉蹌著摔下來還沒站穩。男人拖著她直奔對面的一輛貨車,把陳夢塞進後面貨箱,關上車門。
車廂內徹底陷入黑暗,車子啟動。
陳夢的頭撞在車廂牆壁上,頓時疼的快要懵了,車子開了出去。
黑暗鋪天蓋地,車廂內有腥臭,各種肉類混合的味道。具體什麼肉陳夢聞不出來,她的頭被撞的匡當響的時候,胡思亂想。
這是什麼車?那個人是誰?誰要綁架自己?目的是什麼?錢麼?
比商謹言有錢的人多了,自己有哪點值得人下這麼大的手筆來綁架?實在搞不明白。陳夢快被撞暈了,大概過去了一個小時,車子才停下來。
很快有人過來打開了後面的車廂,陳夢看出去,似乎是海邊。
還要仔細看,男人上車過來把一個黑色袋子罩在她頭上,重歸黑暗。陳夢閉上眼,人就被扯下了車,一路跌撞。
空氣裡有海腥味,陳夢沒猜錯,就是在海邊。
s市臨海,至於是什麼地方,陳夢也沒有概念。
腳下崎嶇不平,她的臉被罩著什麼都看不清楚。全憑綁匪才能往前走,很快她就被扔到了一處潮濕的地方。
魚腥味非常濃郁,她皺眉,一屁股坐到了水裡。剛要開口,頭上黑色罩子被拿下去,男人拿膠帶糊在她的嘴上,陳夢瞪大眼,她的視線一片模糊,還沒適應光明。
他們再次把黑色袋子給她罩上。
陳夢唔了一聲,他們起身離開,腳步聲越來越遠。
隨著匡噹一聲鐵門響,徹底陷入黑暗。
陳夢在黑暗裡越加的恐慌,頭疼欲裂。
在濃郁的魚腥味中,她感受到死亡越來越近。
————
「人跟丟了。」
「查監控,這麼大的陣勢怎麼說丟就丟?這個城市的全部關卡戒嚴,不要放過任何車輛的排查。」
劫匪換車來混淆視線,很快就跟丟了,綁匪的反偵察能力很強。
他們開始猜測劫匪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人才能幹出來這麼喪心病狂的事。簡直是殺人狂魔,瘋子。
電話響了起來,他一揮手,「趕快去工作,快點找到劫匪的行蹤!」
「是,頭!」
走到一邊拿出手機接通,「喂?」
「碼頭沿海的地方,他們可能走水路。」
旱路走不通的時候,水路非常可能。
「已經去查了,你先別急,我們有線索會立刻告訴你。」
商謹言能不急麼?快急瘋了。
掐了掐眉心,「好。」
下午四點,他們找到了嫌疑車輛,在東碼頭。
車裡已經沒有任何人,車內有血跡,採樣化驗得出的結論就是陳夢,匹配上了。
他們果然是走水路了,這邊監控盲區比較多,監控全部拉出來一直看到下午六點,碼頭排查船隻運營情況的人也把數據報了過來,有一艘嫌疑船隻,出去就沒回來。
警察連忙查航線,他們這麼多人,竟然把劫匪跟丟了。
簡直不能忍。
天色晚了,商謹言坐在車裡,商深行把一份盒飯送過來,「哥,你少吃點。還要找下去呢,是綁架,那肯定是有所求,他們早晚還是要露出馬腳。」
商謹言擺擺手,點了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半響後吐出煙霧,皺眉,「吃不下,帶我去警局,我想再看一遍那些監控錄像。查船不難,就怕查不出來什麼。」
商深行嘆一口氣,把飯盒放回去,啟動車子往警局去,「陳夢運氣挺好的,總會逢凶化吉,你別想太多。」
商謹言比較謹慎,他在部隊上也是和這些最凶惡的罪犯打交道,知道這些人有多殘忍。他們抓陳夢幹什麼?要錢?商謹言不算特別有錢的人。
還是為別的目的?
商謹言已經退下來了,他那些仇人應該不會找到這裡來。
商謹言狠狠抽著煙,拚命的讓自己冷靜,必須迅速理清楚所有的線索。
————
沈冰出了公司,走向停車場,電話響了起來,她接通。
「喂?」
「人在我們手裡,三百萬定金什麼時候付?」
「你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現在警察都盯著,即使我給了錢她的骨髓也不能用。這很危險,你們馬上把人放了,這件事——」
「怎麼?反悔?」
沈冰看了看四周,攥緊了手指,咬牙,「我只是想讓你們嚇唬嚇唬她,可你們殺人了——」
「三百萬,明天中午看不到我殺了她,順便把這段錄音寄到公安局,再見——」
「你等等——」沈冰一急,「你們不要胡來!」
電話已經被掛斷,沈冰把手機蓋在臉上深吸氣。
整個人都要瘋了,這些人都是瘋子,中午的一幕已經被報導出來。他們一路瘋狂的殺人,沈冰找他們的時候,中間人說他們是普通的無業游民,年紀比較小不怕犯罪。
陳聰快死了,現在找不到合適的配型,陳夢見死不救。她的心壞透了,沈冰把她從看守所裡帶出來,她卻以怨報德。
陳夢不管陳聰,她藉著陳家的台階上去,嫁入了豪門就立刻想要踹開陳家。
沈冰生陳夢的時候吃盡了苦頭,生出來發現是個女兒,陳家人的嘲諷奚落,她真的想過掐死這個孩子。
她恨這個孩子。
她把孩子放到醫院門口,希望她能死,她再生個兒子。
那時候計畫生育很嚴,獨生子女政策,有了這個大女兒,她生不了二胎。
後來醫院找到了她,以為是什麼失誤才把孩子弄丟,把孩子還給她。
她恨死了這個女兒,兩歲之前的陳雅,她一眼沒看過。陳雅兩歲的時候,思傑公司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越來越好了。
沈冰也是這個機會,徹底擠入了思傑的領導層。
他們陳家從一般人家一躍進入了有錢人的行列,公司上司,開分公司。越來越好,沈冰奪權成功,成為思傑的掌舵人。
那時候有個很靈驗的大師說沈冰的財運是女兒帶給她的,讓她善待女兒。
沈冰才開始對陳雅好,好在陳雅也不記得兩歲之前發生的事,她把陳雅放到身邊養。陳雅升高中的時候體檢,她才發現陳雅的血型不對。
一查之下才知道,原來這不是她的女兒。沈冰去找了,發現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剛出生的時候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倒霉掃把星,也就放棄了換回來的念頭。
親生女兒剋死了養父,沒讀過幾年書,一身的不良習氣。
她很看不上陳夢,也不承認陳夢是她的女兒。
如果不是陳聰生病,她大概永遠想不起來自己還生過那麼一個人。她把陳雅當成親生的孩子了,陳雅能給她帶來好運。
從領陳夢迴來,思傑再次進入了下坡路,一路業績下滑。
沈冰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陳夢是她的剋星。
如今,她執意不救陳聰的命,沈冰才鋌而走險。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陳聰死,陳聰是她的寶貝兒子,好不容易才生出來這麼一個寶貝疙瘩。
這些人都不好惹,沈冰快步往自己的車走去,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咬咬牙,不行就給錢,給了錢再不聯繫。
這樣好了,希望警察能擊斃那些劫匪。
沈冰越想越氣,抽骨髓又要不了陳夢的命,她怎麼能不同意呢?真是太狠心了。如果不是她狠心,沈冰也不會招惹上這群亡命徒。
拿出鑰匙,按下遙控。
還沒拉開車門,一輛警車直衝進來,緊急剎車車上下來兩名警察,快步走向沈冰亮出證件,「我們是市刑警隊的,需要帶你回局裡瞭解些情況。」
沈冰心裡一咯登,表面上滴水不漏,她現在一句話都不能錯。立刻笑道,姿態優雅,「怎麼?」
「上車吧。」
沈冰:「你們沒權帶我走吧?這應該——」
「你是想自己上車還是我們拷著上去?」為首的警察沒客氣,「你女兒都被綁架了,生死未卜。你還在這裡談笑風生,到底是心大呢還是有別的隱情?」
沈冰心裡一咯登,「夢夢被綁架?」
「上車,別廢話。」
沈冰被推了一把塞到了警車裡,她剛要問,前面的警察打斷她的話,「你先別說話,到警局有二十四小時慢慢說。」
車子迅速打方向,掉頭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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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夢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又困又餓,手腳被綁著沒辦法伸直。
四處都是黑暗,有種被困在棺材裡的錯覺,她非常的痛苦。
如果到最後她還是要死,那還不如早些死呢,也不用受這些折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凍的瑟瑟發抖。半睡半醒之間,有人走了進來,陳夢聽到了腳步聲,隨即鐵門被打開。
她被拎起來,頭套摘掉,陳夢看不清楚。
嘴上的膠帶被撕掉,頓時疼的陳夢淚就滾了出來,太遭罪了。
劇烈的咳嗽起來,那人拿著礦泉水瓶對準了她的嘴,嗓音粗嘎,「喝水。」
陳夢喝了兩口,冰涼的水湧入胃裡,她打了個哆嗦。
「能把我的手腳放平了綁麼?」
那人沒搭理她,陳夢咳嗽,「綁的太緊,手腳要廢了。你們既然不希望我死的話,能換個綁法麼?」
短暫的猶豫,那人把她的腿解開綁到了腳腕上,他拿了個小馬扎坐在面前,把麵包掰成快餵給陳夢。
陳夢不說話,狼吞虎嚥的吃,她餓了。
腿的知覺在慢慢復甦,陳夢吃的噎住,又被餵了一口水。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我也不是有錢人,要什麼沒什麼,你們綁我有什麼用?」
她突然被強行餵了一口水,頓時嗆住,咳嗽的驚天動地。
那人仍不說話,拿膠帶準備往陳夢嘴上沾,陳夢立刻拒絕:「你能換個東西來嘟嘴麼?膠帶太疼——唔!」
草泥馬!
然後嘴就被封住了,那人走了出去,很快進來把一個毯子扔在陳夢腳邊。
「別想著跑,我會殺了你。」
他走了出去,鐵門被再次關上。頭套沒戴,陳夢隱約感覺那門似乎在斜上方,難道這間房子在地下?
陳夢挪到毯子上,腿終於伸直了,她打了個滾把毯子全部裹在身上。死就死吧,現在還活著。
陳夢這一覺睡的有些長,那個人仍舊過來餵了她一瓶水一個麵包,陳夢一直處於吃不飽也餓不死的狀態。
毯子不能禦寒,陳夢感冒了,頭疼欲裂。
咳嗽了很長時間,陳夢求他,「給我一片藥行麼?」
綁匪沒應她這個要求,陳夢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黑暗潮濕的小黑屋裡待了多久。待到她絕望,想一頭撞死在牆壁上,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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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船就找到了,可船上沒有任何線索,也沒有人。
警方把東碼頭搜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沒有看到人,可能就不在這裡。
商謹言仍是不死心,他和商深行又細緻盤查了一遍碼頭,真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陳夢真不在這裡,她會被帶到哪裡呢?
第三天,凌晨四點半,商謹言被電話鈴吵醒,他立刻就清醒起身。面前的監控散發著白光,商謹言怔了幾秒,連忙拿起手機,是個陌生號碼。
他接通。
「喂?」
「商先生。」電話那頭是個沙啞的聲音,「你太太在我手裡,想要她活命的話準備一千萬。」
商謹言瞬間清醒,他的拳頭捏的很緊,迅速按下錄音,「錢可以給你,我需要確認她還活著,你讓她跟我說話。」
電話那頭突然一聲哀嚎,商謹言立刻提起了心臟,那是陳夢。
他想說話,張了張嘴被理智強行壓下去。
「商謹言,我——」電話那頭的陳夢聲音沙啞,咳嗽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想你。」
商謹言喉結滾動,他快把手機捏斷。
「聽到了麼?」
商謹言深吸氣,迅速搜尋著剛剛視頻裡的線索,「你給我放的是錄音,你也別糊弄我,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但是我必須要確認她安全,我要她親自和我說一句。」
電話那頭沉默。
剛剛錄音裡有回音,可現在這個人說話沒有任何的回音,這說明他們錄了陳夢的聲音。
「可以讓你們通話,不過漲價了。三千萬,少一毛都不行。」
劫匪掛斷了電話。
商謹言迅速拿過枴杖站起來,快步往另一間房走,「商深行,快點起來!」
商深行趴在沙發上睡的迷迷糊糊,聞言一躍而起,直追而來。
「哥?」
「有線索了,綁匪打電話過來。」
警局瞬間忙碌起來,一段聲音被分析的透徹,有回音,有水聲。
還是在水邊,具體是哪裡的水邊,誰也不知道。
三千萬要怎麼交易,他們誰也不知道。
電話是臨時號碼,用完直接就扔了,跟蹤信號也不能。
只能等他下一次打過來,結果等了一整天,一點消息都沒有。
已經三天了,商謹言瀕臨崩潰邊緣。
如果不是找陳夢這個信念支撐著,他就要累趴下了。
手機號的身份證認證主人也是個不靠譜的,根本追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現在到處都有賣那種號碼,一個身份證可以辦好幾個號碼,多出來的賣,從電話號碼上查不出來什麼。
第四天凌晨,這回是五點,電話響了起來。
商謹言立刻清醒,整個房間的警察都動了起來,迅速啟動儀器。
商謹言接通,「喂?」
「錢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商謹言說,「我要和我太太說話,確認她安全。」
「可以。」
商謹言聽到走路的聲音,似乎是踩在鐵板上,他眯了眼睛。
「起來,說話。」
商謹言渾身緊繃,他寧願自己被綁架,涉險的是自己,也沒有這麼煎熬。
電話那頭陳夢咳嗽起來,隨即沙啞的聲音從電話裡傳過來,「說什麼?什麼?」
「陳夢?」商謹言試探著叫了一聲,電話那頭瞬間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