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
陳夢已經徹底痊癒,卻不想出院。
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琳琳,她很無辜。她非常無辜,可陳夢也無辜,她被劉成害成這樣,她現在非常理解當初商謹言的感受。
不要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不是當事人,都沒法感受那種痛苦。
「我先把琳琳送到d城,她的學校也找好了,以後的事再說吧。」
陳夢看向商謹言,抿了抿嘴唇,「我這樣做是不是太小人了?她和她父親無關,我現在很亂,心情也很複雜。」
「回頭找個機會告訴她,這些事瞞不久,再瞞下去可能會成仇。以後的路讓她選擇,無論她選擇什麼,那都是她的人生。選擇我們,我們會一直幫她,一直到她畢業嫁人。選擇她父親那邊,我們也會幫她,不過再不見面。」
殺父仇人,這和別的不一樣,他們也無權決定琳琳的人生。
「你的想法沒問題,琳琳也沒錯,只是有些事,我們都得面對。」
現實給陳夢上了一課,殘酷的到陳夢幾乎喪命。
嘆口氣,她握著商謹言的手也不再說話。
「劉成醒來了。」
陳夢抬頭。
「你要去見見麼?」
陳夢立刻搖頭,「不想。」
商謹言斂了黑眸,靜靜看著她一會兒,「不去見也好。」
————
安排人送琳琳回d城,辦妥後,商謹言去見了劉成。
門口有重重把守,商謹言提前和人打了招呼,才進去見到人。
他身上插著管子,手還拷在病床上,商謹言走到床頭。居高臨下看著他,嗤笑了一聲,他睜開了眼。
「你?」
「還記得我?」商謹言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點了一根菸深吸一口,不遠處的警察提醒他,「這裡不能抽菸。」
商謹言恨不得把煙插劉成臉上,他又深吸了一口,才把煙按滅扔進了垃圾桶。「為什麼綁架陳夢?」
「哼!」劉成目光陰沉,全然是憎恨,「你們這些該死的人!」
商謹言換了個姿勢坐下,「你知道陳夢為了救你女兒做了什麼?」
劉成一怔,猛的瞪大眼:「你說什麼?」
「劉琳琳,今年十三歲,一直跟著我和陳夢過。」商謹言嗤笑,搖搖頭,「真他媽諷刺,是吧?」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陳夢真傻,怎麼就信了你這個人渣。」
劉成直直看著他,眼睛血紅,「你說什麼?琳琳還活著?」
商謹言咬牙,冷笑,「你是恨不得她死是麼?」他騰的站起來,幾次想伸手抓起椅子砸他身上,都被強行忍了下去,「他媽的陳夢為了救你女兒去坐牢,背負一輩子的罪名。你幹了什麼?你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你綁架了你最應該感恩戴德的人。你這種人渣就不該活下來!你活下來幹什麼?讓你女兒再經歷一次千夫所指,她這一輩子都活在唾罵中,這就是你帶給她的下場。你造的孽,要落在她的身上,你有什麼資格活著?你早該死了。」
商謹言說完轉身大步就走,走出門,他偏頭罩著火機點燃了煙,狠狠吸了一口煙霧,擰眉看向前面。
「談談。」
「好。」
他們走出了醫院,上了車。
刑警隊長姓李,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他有個女兒?」
「嗯。」商謹言彈落菸灰,靠在座位上,掐了掐眉心,「我那個傻媳婦,還收養了他的女兒,現在是我們名義上的養女。」
李隊長也點了一根菸,「你太太和他怎麼認識的?」
商謹言簡短講了來龍去脈,「當初他詐死,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李隊長沉默許久,按滅菸頭擰開一瓶水灌了一大半,手指在空中揮舞了半響,開口,「你太太確實——挺單純的!」
商謹言又點了一根菸,「你們問出來什麼了麼?」
「一直不說,也許他女兒是個突破口。他女兒多大?在哪裡讀書?」
「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他們見面。他詐死的時候,琳琳才十歲,記的也不是那麼深。如今再經歷一次,對於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李隊長看了商謹言一眼,笑了笑,「你和你太太難怪會走到一起,你們都是好人。真的,沒帶任何歧義,你們真是好人。你和你太太都很好,這件事你們沒有一點錯。」
他們在車裡抽了一會兒煙,商謹言說道,「他會被判死刑?」
李隊長點頭。
商謹言眯了眼睛,「可惜現在沒千刀萬剮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太太還在病房。」
「他的孩子品行好就算了,如果真有問題,把她送到我這裡。」
商謹言點頭,推開車門拄著枴杖下車,關上車門大步朝醫院走去。
李隊長又嘆氣,他們夫妻也不容易。
人心怎麼能那麼壞呢?這個劉成真是——一言難盡。
商謹言和陳夢都默契的不再談這件事,假裝遺忘。
徹底恢復後,陳夢出院回家,商謹言就又忙上了工作。陳夢在家睡的難受,一天三趟的跑醫院給商深行送湯,她是挺對不起商深行,幫自己擋了兩槍差點就沒命。
她煲湯的技術還不錯,起初商深行是極其喜歡,漸漸就崩潰了。
「我想吃肉,能換個做法麼?」
陳夢窩在小沙發上給商謹言發信息,「你不愛喝啊?不愛喝我就不煮湯了,以後你還吃醫院的病號飯吧。」
商深行:「……」
還能不能好了!
病號飯更清淡,沒滋沒味。
「明天給你換個鯽魚湯。」
「我又不是坐月子,喝鯽魚湯幹嘛?下奶啊?」
陳夢笑了起來,「是啊。」盯著他胸口看,頗為認真,「還真是大了。」
商深行瞪大眼,連忙摀住胸口,「你等著,大哥回來收拾你!」
陳夢笑倒在沙發上,逗商深行是她最大的樂趣。
商深行也不容易,他表現的瀟灑不羈,實際上內心非常的細膩,是個很體貼的人。他照顧著家裡每一個人,他母親過世,商深行的變化其實是翻天覆地。
只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他不捨得。」陳夢厚顏無恥,伸手拿走桌子上洗乾淨的草莓,酸甜的果汁在舌尖上迸發,刺激著味蕾,「等你徹底好了,我就不再給你送湯。」
商深行倒了下去,看著天花板一聲嘆息。
晚上陳夢送完湯,商謹言過來接她,商深行告狀,「你管管你媳婦,我喝湯都快喝成傻子了,你聽聽。」商深行拚命的晃腦袋,「聽到了麼?腦袋裡都是水,湯灌多了。」
商謹言把他的頭推回去,「老實待著,傷口裂開了有你疼的。你的智商跟你喝不喝湯沒關係,天生的。」
商深行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暴擊,目瞪口呆。
商謹言麻利的收拾好保溫桶,找到陳夢的包,「走了。」
商深行不想看到這夫妻倆,一個比一個損。
「趕快走吧,眼不見心不煩。」
天氣漸暖,出了門陳夢就接過包,又要去拿保溫桶。
「我拿著吧。」商謹言沒給她,兩人並排往外面走,「深行恢復的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挺好的,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爸過幾天回來,打算在s市小住一段時間。」
「我知道了,明天就準備房間。」
商深行脫離危險後,商祺就離開了。b市還有工作,他是工作重於一切。
商謹言停下腳步,陳夢抬頭看過去,「怎麼了?」
商謹言俯身在陳夢嘴唇上親了一口,「沒事,回家。」
軟綿綿的一個吻,陳夢頓時臉紅心跳,挽著他的胳膊,「商謹言——」
聲音軟成了水。
商謹言笑了起來,黑眸溫和,「幹什麼?」
「親一下就跑?」
商謹言快步往外面走,「不然呢?」
「多親一會兒,好久沒親你了。」
商謹言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這裡都是人。」
上了車有司機。
到家放下東西,剛要上樓阿姨就叫他們吃飯,吃飯期間陳夢一直在桌子下面拿腳勾商謹言。商謹言瞪了她一眼,夾住陳夢的腳,「別亂動,吃飯。」
阿姨:「我去拿湯。」
陳夢小聲說,「你鬆開。」
商謹言直視著她,「還亂動麼?」
陳夢立刻搖頭。
商謹言嚴肅臉,「吃飯就吃飯,這都什麼壞毛病。」
陳夢點頭,認真道,「老公說的對。」
非常狗腿,非常諂媚。
商謹言耳朵熱了熱,鬆開她,「坐直。」
陳夢坐直老實吃飯,吃完飯她就忘記了這茬,拐到客廳去看電視。
商謹言專門繞到她面前,「我上樓了。」
陳夢點頭,「你先去吧。」
電視上播的是最美之聲第一期,剛開始播。
陳夢想再看看自己會不會出現。
商謹言拎著枴杖上樓,陳夢看了一個半小時的電視,才看完最美之聲的第一期。剪輯什麼都很不錯,製作比想像中好多了。不過沒有她的鏡頭,是五十強的比賽,還得幾期才能到陳夢。
去廚房喝了一杯水,阿姨已經收拾好打算離開。
「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見。」
阿姨點頭離開,陳夢關了燈上樓,推開房間看到商謹言已經洗完澡靠在床頭看文件。手邊的菸灰缸裡插著兩個菸頭,陳夢皺眉,過去打開了窗戶,「你怎麼在臥室抽菸?」
商謹言抬頭看過來。
「我以為你要在下面看到明天早上呢,節目很好看?」
比我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