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試鏡的結果一直杳無音信,就在蔣澤晨與黎舟都一頭霧水的時候,蔣澤晨接到了劉導演身邊助理的電話,說劉導演打算再約他去試一次鏡。

  蔣澤晨毫無保留地將消息告訴了黎舟,而黎舟思索了片刻,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起來,劉導演是更看好你的,加油吧!這次也要用盡全力啊,別搞砸了,否則這角色大概反倒是要落到我身上了!」

  黎舟看起來很灑脫,一副根本沒有將自己暫且輸掉一局的情況放在心上的模樣,蔣澤晨白了他一眼,「這是自然的,還用你說?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給你增加工作量的!」

  黎舟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洩憤。

  這一次試鏡是蔣澤晨獨自去的,試鏡的人也只有他一個。並沒有向上一次那樣直接換上戲服,蔣澤晨反倒是被工作人員直接帶著進了屋子,劉導演和編劇兩人正坐在沙發上低聲交談著,看氣氛並不是什麼很嚴格的試鏡,更像是交流的樣子。

  蔣澤晨禮貌地問了聲好,隨即在劉導演的示意下坐到了兩人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接過編劇遞過來的劇本。

  雖然《仙逆》劇組為試鏡的演員公佈了大概的劇情流程和人物設定,但是卻不可能將真正的劇本拿出來,而蔣澤晨也只是沾了上輩子曾經看過這部影片——還看了好幾次的光,才對整部影片乃至各個角色有了更具體的瞭解。

  翻開第一頁,蔣澤晨並沒有等劉導演開口,便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畢竟只是男配角,小師弟的戲份在整部影片裡只佔一小部分,蔣澤晨拿出從小到大鍛鍊出來的看劇本的能力,迅速地瀏覽概括整部劇情,卻又詳細認真地關注了與小師弟有關的部分,同時揣摩著劇本中真正設定的角色與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哪些出入。等到劇本翻完了,蔣澤晨心中更是安定——雖然細節之處有所不同,但是在大方向上,他把握得並沒有錯。

  「現在劇本你已經看過了,你還是堅持你在上次試鏡的時候對於這個角色的理解和詮釋嗎?」看到蔣澤晨合上劇本,劉導演開口問道。

  「是的。」蔣澤晨點了點頭,毫不猶豫,「雖然細節上有些不同,但是主體性格與我想像中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劉導演點了點頭,看起來對於蔣澤晨的堅持比較滿意,「其實,劇組裡也一直對這個角色有些爭論,而你和黎舟的表演正是將這樣的爭論具體化了。後來,我們又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這次機會——先別忙著道謝。」制止神色中流露出激動與感謝的蔣澤晨,劉導演擺了擺手,「你還有一項考驗沒有過呢。」

  蔣澤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你們之前飾演的是初期的角色,這個角色不討喜、容易被人詬病,你在這麼重要的試鏡裡並沒有掩飾這一點,沒有刻意地將角色變得討喜、讓人心生好感,這樣很大膽,也很好,不過僅僅只是這樣卻還是不夠的。」劉導演頓了頓,「後期,這個角色突逢門派劇變後的迷茫、失措,還有隨後的成長才是能夠將這個角色深化、立體的重中之重,如果你表現不出來,那前面不管再如何出彩也是白費。」

  「我知道。」蔣澤晨嚴肅地點了點頭,「所以這次您叫我過來,是為了讓我證明一下,後面的劇情我也能同樣演得出彩?」

  劉導演點了點頭,而蔣澤晨則成竹在胸。

  等到從試鏡地點離開後,蔣澤晨神清氣爽、志得意滿,掏出手機後第一個便將電話打給了蔣澤涵——雖然還並不能太理解蔣澤涵那句「成功的喜悅,只想與你一人分享」的心情,但是能有一個人一直陪在他身邊,為了他的每一次成功而真心實意地高興、甚至比他自己還要高興,這樣的感覺的確很不錯。

  只可惜蔣澤涵的私人手機關機了,大概是正在開會之類的,蔣澤晨沒來由地感覺一股失望,雖然有些莫名,卻讓他切身實意地感受出,他其實的確是想要在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蔣澤涵的。

  暗笑自己怎麼開始像小女生一樣別彆扭扭的,蔣澤晨掛了電話,又撥通了宋岳的電話,通知他自己拿到了《仙逆》的角色,讓他跟劇組聯繫,安排接下來的行程,最後則打給了黎舟。

  一接起電話,黎舟自然是關心地詢問他試鏡的情況,在聽到蔣澤晨一聲桀桀怪笑後,他瞬時間就明白了。

  「恭喜啊,沒想到真被你小子搞定了!」黎舟笑道,隨後嘆了口氣,半真半假地抱怨,「哎~這次可是被你領先了,你可要補償我受傷的心靈啊!」

  「得了吧!你都領先我多少次了,我都沒把你怎麼著呢!」蔣澤晨毫不客氣地堵了回去,「黎舟,做人不能這麼不要臉!」

  「你還好意思說我不要臉?」黎舟驚愕,隨即頓時憤怒了,「我不管!我就要補償!」

  蔣澤晨毫不客氣地掛了他電話。

  眼角瞥見一個記者正拿著相機對著他,見到他看過來後連忙轉身離開,蔣澤晨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太舒服,卻也知道有不少狗仔們都挺難纏的,覺得自己沒做什麼虧心事,蔣澤晨便也懶得去管,開始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尋找空著的出租車。

  被掛了電話的黎舟自然不死心,鍥而不捨地打電話求補償,蔣澤晨在掛了幾次電話後終於忍無可忍,接起電話隨後咬牙切齒,「黎舟!你給老子差不多一點!」

  「……嗯?黎舟?」蔣澤涵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過來,微微上挑的尾音帶著一絲危險的味道,頓時就讓蔣澤晨慫了。

  「哥、咳,哥,是你啊?忙完了?」聲音頓時低了八度,蔣澤晨內牛滿面地埋怨自己竟然沒有看來電顯示,同時又在黎舟身上記了一筆。

  「是啊,一開完會就看到有通知說你給我打電話,所以立即就回撥過來了。」蔣澤涵語調溫柔,「不過是不是不太湊巧,耽誤了你跟黎舟的打情罵俏?」

  「打情……」蔣澤晨真心想給自家大哥跪了,這濃重的酸味隔著電話都清晰可聞,「哥,不要亂用成語,你的小學語文老師會哭的……」

  「我管她哭不哭幹什麼。」蔣澤涵輕描淡寫地回答,卻也沒有就此話題追問什麼,「試鏡結束了?通過了沒有?」

  「當然通過了!老子是誰啊!哥,你就等著我捧著最佳男配角的獎項回來吧!」蔣澤晨頓時振作了起來,壯志凌雲、豪情萬丈。

  「這又是心理作用,開始之前要有種捨我其誰的霸氣,等到結束了才需要理性地判斷問題?」蔣澤涵輕笑。

  「……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蔣澤晨眨了眨眼睛。

  「當然耳熟,這可是你的名言。」

  「………………」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到蔣澤晨打上出租車返回B影大,話題也從試鏡結果到名言警句隨後約好如何慶功,最終變成了想要學車。

  「學車也好,畢竟現在開車也算是基本技能之一了。」蔣澤涵輕輕鬆鬆地便答應了下來,「筆試你自己隨便考考,很容易過,倒樁、場地和上路我幫你找找人,應該很快也能辦下來,不過開車的時候注意點安全,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等你週末回家的時候我教教你,很快就能上手的。」

  「哥,你這麼忙,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隨便給我找個教練就行,你弟弟我可厲害呢,保準一兩天就能學會!」蔣澤晨毫不羞澀地大言不慚,弄得連出租車司機都有些聽不下去了,藉著後視鏡給他翻了個白眼。

  ——蔣澤晨是誰啊?抽菸喝酒賭博飆車嫖女人,那可是五毒俱全。經常隔三差五地在半夜凌晨跟狐朋狗友們表冊,在城市普通公路上飈出高速公路的感覺、在高速公路上飆出宇宙飛船的感覺,事後回想起來竟然一直沒有撞到人,那真是運氣好到老天保佑——不過,估計老天那裡都記著帳呢,要不蔣澤晨的死因怎麼還是車禍呢?

  雖然上輩子是出車禍死掉的,但是大概在那一瞬間感覺太驚悚了,導致蔣澤晨頭腦中一片空白,至今回想起來除了那徹骨的疼痛和絕望以外,似乎連經過都已經模糊了。

  所幸蔣澤晨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還是不錯的,就算出了致命的車禍、在心裡留下了這麼大的陰影,卻也沒有對做車產生什麼太大的恐懼感,自重生到現在該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年齡也滿了十八歲,可以合法拿到駕照了,蔣澤晨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做好了重新開始開車的準備。

  ——當然,飆車什麼的就算了,蔣澤晨一點也不希望再出車禍了。

  「你都說了一兩天就能學會,還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蔣澤涵輕笑了起來,嗓音也低沉了起來,帶著絲絲的曖昧和誘惑,「而且,教你開車我怎麼可能會嫌麻煩?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蔣澤晨有些臉紅,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努力將自己因為蔣澤涵最後一句話而有些沸騰的妄想從腦海裡驅逐出去——蔣澤晨,你不能這麼沒有下限!

  「就這樣定了吧,這週末我們一起開車出去,算是在B市周圍短途旅行一下,同時也教你開車。」蔣澤涵的聲音恢復了正常,大概是在辦公室裡,也不好太過分地調情。

  蔣澤晨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也很快點頭應了,他上輩子學車本來就學的很快,又是自動擋,基本上開上一會兒就上手了,也沒什麼需要裝作是新手隱瞞的。

  等到商量決定了週末的安排掛了電話,出租車也到了B影大,蔣澤晨交了錢下車,回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正碰上下樓買午飯的黎舟。

  「好小子,你跟誰聊天呢?一聊就聊了將近一個小時,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佔線,你煲電話粥呢?」快步拽住扭頭就想走的蔣澤晨,黎舟勾住他的脖子,不顧他掙扎地將他往食堂裡拽,堅持讓他請一頓午飯。

  「你好意思的!在食堂裡一頓吃撐死也就幾十塊錢,你還有臉讓我請?!」蔣澤晨努力掙扎,卻拗不過黎舟的力氣,只得被他拖著不情不願地踏入食堂。

  「就是,只有幾十塊錢而已,你好意思不請我?我都這麼自降身價了!」黎舟嘻嘻笑著,自己往桌子邊一坐,推了推蔣澤晨,派他去買吃的。

  黎舟和蔣澤晨的口味都差不多,所以蔣澤晨乾脆就自己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午餐時間食堂裡人滿為患,等到端著托盤走回黎舟所坐的位置的時候,已經過了挺長時間了,黎舟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正拿出手機來玩。

  蔣澤晨頓時有些心裡不平衡,結果沒想到還沒等將飯菜放下,黎舟就猛地跳起來,勾著他的脖子來了一張親密的合影。

  「怎麼了?」摸了摸被黎舟撞疼的左半邊臉,蔣澤晨皺眉問道。

  黎舟沒有回答,仍將擺弄著手機,片刻後結束了手裡的動作才將手機遞給蔣澤晨,示意他自己看。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網頁,剛剛發佈的一小則花邊新聞,最開頭是蔣澤晨對著手機咬牙切齒的模樣,然後是一行大標題:「一個角色,兩人相爭,好友反目成仇」,緊接著還有蔣澤晨剛剛的另一句名言——「黎舟,做人不能這麼不要臉!」

  蔣澤晨默然,想想之前遇到的那個記者,不由得一腦門子的黑線。隨後,蔣澤晨翻到黎舟的博客上,看到他剛剛發上去的食堂合影,上書——「一切流言蜚語都是紙老虎!」

  蔣澤晨抽了抽嘴角,將手機還給黎舟,在他對面坐下,「你那麼較真幹什麼?這種報導誰也不會當真的,咱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知道。」黎舟夾起一片黃瓜,點了點頭,「不過能闢謠還是盡快闢謠,省得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煩心。」

  蔣澤晨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皺著眉一邊嫌棄一邊開始往嘴裡塞東西。

  「說起來……咱們也算是公眾人物了,開個玩笑拌個嘴都有人曲解,以後等到更紅了,估計就更加變本加厲了。」黎舟嘆了口氣,有些懨懨的,戳著自己面前的米飯。

  蔣澤晨的動作也頓了頓,隨即聳了聳肩膀,「有得必有失嘛,有些人還希望有這樣的曝光率呢,不被人關注的小透明才是最難受的,咱們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也對啦。」黎舟撇了撇嘴,「不過一想到以後除了在自己家裡,其他場合都要注意自己形象,不能做什麼也許會被誤讀的舉動什麼的,就覺得沒意思透了!誰沒有個小秘密什麼的啊,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著,搞不好就被揪住小辮子,弄出個醜聞什麼的,整天過日子就跟地下黨一樣,誰能受得了?」

  蔣澤晨輕輕垂下目光,沒有再接話,只是心裡卻止不住地往下沉,原本就令人沒什麼食慾的飯菜更是難以下嚥。

  ——如果以後事業蒸蒸日上之後真的會過上這樣的日子,真得會整天被人追著挖新聞的話,那麼他和蔣澤涵之間的秘密關係,還能隱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