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患者

莫嘉睜開眼,從凌亂的客廳爬起來,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

在沙發角撿起顯然不符合他風格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到處亂扔的啤酒瓶子給扔了,才把客廳收拾出原樣。

洗掉身上的煙酒味,手掌擦掉玻璃上的霧氣,鏡子裡的人是熟悉的他自己,眼睛泛著紅色的血絲。

「不是說好不能亂來的嘛,喝酒喝成這個樣子。」莫嘉看著自己的眼睛,無奈又泄氣的說道。

最後看了眼鏡子裡還有點沒有精神的臉,走出了浴室。

莫嘉今天一上班就來到蘇木然的房間,此時蘇木然已經好了大半,靠坐在床上看著窗外。

莫嘉也就這麼坐在蘇木然的床邊不說話。

似乎也是發現莫嘉不同於常,蘇木然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了一邊的莫嘉。

往常如果說蘇木然不說話很正常,要莫嘉這麼坐著幾個小時不說一句話是不可能存在的情況。

莫嘉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失常:「木然,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明天給你帶。」

回過神來暗暗責怪自己,他只是以為他對蘇木然的治療和幫助是有效的。

即便他們沒有什麼交流,可是這一個月以來,他明顯覺得蘇木然並不排斥他,願意聽他說話,眼神也會看著說話時的他。

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的精神研究很有信心,他的主治病患卻還是沒有任何徵兆的出現了自殺未遂。

他不得不懷疑,他真的能夠治好她,也能治好他自己麼。

他,精神研究心理疾病醫生,莫嘉,人格分裂患者。

在他研究心理和精神疾病之前,就已經出現人格分裂的情況,只不過某一天他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了馬路邊。

之後也會經常不記得之前的記憶,才開始對這方面進行了研究。

當他成為這方面的專家之後,並且和他的第二人格進行了對話。

他的第二人格,副人格,宋信和。

他出現的時間很少,在莫嘉的有效控制和自我治療的情況下,宋信和一般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他也以為自己的治療方向是正確的。

可是,現在他開始對自己的專業水平產生了懷疑。

「餃子。」平淡清冷的嗓音讓莫嘉一下子以為是錯覺。

「什麼?」不太敢相信的莫嘉看向對著他視線的蘇木然。

「要吃餃子。」還是很有耐心的蘇木然認真的看著莫嘉因為她的話帶著笑意的眼睛。

「啊啊好,我明天就給你帶,對了木然你上次的畫……」

蘇木然看著對方因為她的一句話眼神從落寞到興高采烈,無神的眸子閃了閃。

「妹子,你知道xx嘛?」

蘇木然在莫嘉連著帶了餃子畫冊好幾天的誘哄下,點頭答應去花園寫生。

剛到花園沒多久莫嘉有急事離開一會,千叮嚀萬囑咐讓蘇木然在原地寫生等他馬上就回來。

蘇木然看了眼在莫嘉離開後沒幾分鐘,就走到她邊上神神秘秘和她說話的中年女人。

瞟了眼對方故作小心,一臉分享天大的秘密的表情,蘇木然拿著畫板往花園另一邊走了幾步。

「妹子,你知道xx嘛?」看著蘇木然不理她,中年女子不放棄的看了看周圍小心的走到蘇木然邊上。

這次蘇木然沒有挪地方,只是不再看一眼對方。

以為蘇木然是默認鼓勵她繼續,中年婦女一臉喜意:「妹子,你不知道xx,那姐姐我告訴你啊,xx啊就是……」

「所以說,妹子你看姐姐現在過這麼好,穿金戴銀,都是因為加入了xx。」中年婦女滔滔不絕十分鐘之後,終於總結發言。

說到這,蘇木然轉頭打量起婦女,穿著一身病患服,手背上還有點滴後殘留的膠帶。

可她的神態,表情,做出了十足的貴婦范,神聖不可侵犯。

「你想讓我成為你的下線?」蘇木然淡淡的開口,在對方興奮的點頭中微眨了眼。

「也不是不可以。」似乎很滿意對方激動中帶著好奇的樣子:「你要先幫我做件事。」

***

「莫醫生,您的病人3012號房蘇木然不見了,我們猜測她逃院了。」剛下班到家的莫嘉就接到了值班護士的電話。

「你們先帶著保安找一下,我馬上過來。」莫嘉不確定的語氣掛了電話,拿起鑰匙下了樓,下午的時候他和蘇木然一起寫生,並且還有了簡短的交流。

帶著對方回房的時候,她的心情也表現的很不錯的樣子。

莫嘉本來覺得今日的治療有了較為明顯的改善,卻在夜晚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

蘇木然離開醫院之後,偷偷的回了舅舅家裡,拿上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身份證,把銀行裡所有存款取出就把卡給扔了。

剛走到一個書店的路口,一輛車就停在她面前攔住了去路。

蘇木然意外的看著從車上下來的莫嘉,無奈的嘆了口氣。

「木然,終於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拉住蘇木然的手就巴巴說了起來,激動的時候甚至紅了眼睛。

「我開著車在市區來回轉,想到任何你可能去的地方。」說著說著,漸漸平靜下緊張的心情,生氣的情緒就帶了出來。

「蘇木然,你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能一個人偷偷逃出去呢!」莫嘉生氣的同時莫名有些泄氣,想到自己這幾個月來不停的研究主治的病人,蘇木然是他最花心思,也最希望能治好的。

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康復,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了。

「走吧,我現在送你回醫院。」看著蘇木然從頭至尾都是冷靜的注視著他,沒有因為他的生氣或者擔心有一點點的動容。

挫敗的心情蔓延了他整個胸腔,心下一嘆,莫嘉帶著蘇木然上了車。

一路無話,醫院在較為偏僻的地方,越開到後面街道上越來越冷清,透出車內都不說話的尷尬氣氛。

莫嘉也想不明白,這麼遠的路,蘇木然是怎麼避過保安一個人闖到市區來的。

隨著離醫院越來越近,蘇木然抿了抿脣道:「我不想回醫院。」

她以為會得到對方的反對或者詢問,哪知道兩分鐘過去莫嘉也沒有回答。

皺了皺眉,蘇木然轉頭看向莫嘉,語帶強調:「我不想回醫院。」

似乎是聽到了蘇木然的話,車子快速的在靠邊停了下來。

急剎車讓蘇木然因為慣性往前,她皺著眉疑惑的看向莫嘉。

「哦?寶貝,那麼你想去哪裡呢。」

莫嘉陽光帶著暖意的嗓音此刻卻充滿邪氣和蠱惑,從來都是開心的笑眼也微眯起來,透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蘇木然的眉頭皺著更深,疑惑的看著如此反常的莫嘉,帶著不確定道:「莫嘉?」

「寶貝,我可不叫莫嘉。」優雅的舉起食指來回否定的搖了搖:「你可要聽好了,我的名字是:宋-信-和。」

一字一頓,帶著驕傲和強調。

「宋信和?」蘇木然的表情不再疑惑,放下眉頭雙手抱胸,語帶打量。

「沒錯,鑒於兩次都是因為寶貝,我才出現。那麼公主殿下想去哪裡,騎士都願意奉陪。」

說完話的同時,快速的調轉車頭,一腳油門,汽車又向市區駛去。

不同於來時車速穩定,緊守交規,此時車速飛快,穿梭的變道,讓蘇木然不得不握著門上方的扶手。

***

清晨,莫嘉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按掉了床頭的鬧鐘。

好不容易從床上坐起來,他覺得自己非常沒有精神,似乎一點也沒有睡夠。

迷迷糊糊的從臥房來到客廳,走向廚房時覺得不對又走回客廳。

此刻客廳的沙發上,正坐著蘇木然認真的仿佛欣賞油畫的眼光盯著他。

四目相對,莫嘉才覺得這不是幻覺:「木然?」

木然為什麼在他家的客廳,他記得昨晚把對方送回醫院,之後……一點也不記得了,該死的!

蘇木然看著莫嘉錯綜複雜又精彩的表情,輕輕勾起嘴角語帶玩味:

「宋-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