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準備送到京城的禮是不能隨著驛站走的,所以選好了東西後,就寫了禮單和信放在了一起,把信都封好,沈錦這才去淨了手,吃著紅棗。
這些紅棗並沒有提前去核,是沈錦特意要求的,她喜歡慢慢啃掉紅棗厚厚的肉以後把棗核含在嘴裡,棗核上面緊緊貼著一層果肉,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沈錦總覺得那層果肉的味道更甜一些。
自從趙嬤嬤來了以後,沈錦就沒再吃到過帶核的紅棗了,就像是在京城瑞王府不管吃什麼水果都是廚房先切成小塊只能用銀簽字紮著吃的,能吃到整個的也就是桔子荔枝這類的,還很有講究,需要袖子擋著吐到手帕裡面,格外的麻煩,而且像是含著核這樣的行為,是絕對不允許的。
今天這紅棗竟然沒有去核,沈錦開始還以為趙嬤嬤忘記了,偷偷看了趙嬤嬤幾眼,見趙嬤嬤沒有注意去收拾別的東西,才眼睛瞇了起來把棗核含在嘴裡,又拿了一顆紅棗繼續啃,然後左邊藏幾顆棗核,右邊藏幾顆棗核,不自覺得晃動著小腿,別提多美了。
趙嬤嬤看在眼底,收拾筆洗的手一頓,如果不是將軍今天專門提了,恐怕沈錦依舊吃不到這樣的紅棗。
不過看著沈錦吃一顆,就偷偷瞟她一眼,她稍微一動,沈錦的嘴馬上就不動了,就連腳上綴著小珠子的繡鞋都不晃了的緊張樣,趙嬤嬤絕不會承認她故意多在沈錦面前走了兩圈這件事的。
「夫人,含的差不多就吐了吧。」趙嬤嬤在離開書房去給安平開門前忽然說道,然後看了一眼少了一小半的碗,「開始的那幾顆應該已經沒甜味了吧。」
沈錦眼睛瞪圓了,小嘴微張了下又馬上閉住了,下意識地舔了舔棗核,呆呆地看著趙嬤嬤離開。
等趙嬤嬤帶著安平進來的時候,就見沈錦臉紅撲撲的,棗核都被吐到了一個巴掌大的碗裡,和裝著紅棗的碗並排放在書桌上。
「安平,他們奏折寫好了嗎?」不等趙嬤嬤她們說話,沈錦就主動開口問道。
安平並不知道書房剛剛發生的事情,說道,「並沒寫好,奴婢讓人給兩位大人送了飯菜,此時兩位大人正在用飯。」廚房剩下的那些馬肉醃的太鹹了,沒有人願意吃,正好燉了燉給那兩位使者和他們帶的下人送去了。
沈錦皺了皺眉說道,「怎麼這麼久,我都寫了六七封信了,他們一份奏折都沒寫完。」
安平笑道,「怕是兩位大人不知如何下筆才好,畢竟他們剛到邊城,不瞭解這邊的情況。」
沈錦想了一下說道,「也對,欺君是大罪,若是亂寫了他們也是要擔責任的,這樣吧,嬤嬤你去問問夫君,他那有沒有文采好一些的下屬,讓他們寫一份給兩位大人,兩位大人稍作修改抄寫一遍就是了。」
趙嬤嬤恭聲應了下來,其實她還是小看了夫人,雖然夫人在小事上迷糊,可是大事上倒是分得清楚,「老奴這就去。」
沈錦趕緊點頭說道,「嬤嬤順便讓人給兩位大人傳個話,我一會睡醒了就去看他們。」
「是。」趙嬤嬤應了下來,見沈錦沒有別的吩咐了這才退下。
沈錦聽見關門聲,鬆了一口氣,對著安平招了招手說道,「快來,今日的棗可甜了。」
安平笑著說道,「夫人怎麼一臉心虛?」
「我沒吐棗核被嬤嬤發現了,不過安平你來的真是時候,我又把嬤嬤給支了出去,等晚上的時候嬤嬤就把這件事忘記了,不會再念叨我了。」沈錦有些得意地說道。
安平可不覺得趙嬤嬤會忘記,再說這棗核真的不是趙嬤嬤特意留下來的嗎?
趙嬤嬤默默收回了準備敲門的手,她還沒出屋門就想起來忘記拿沈錦寫好準備通過驛站寄出去的信了,誰知道竟然聽到了這些,果然還是不該對夫人抱太大的希望嗎?默默地歎了口氣,趙嬤嬤覺得還是一會讓個小丫頭來取吧。
因為趙嬤嬤不在,沈錦和安平愉快的把剩下的紅棗分吃完了,安平伺候著沈錦漱了口,忍不住問道,「我聽說每次科舉後,狀元、榜眼和探花都會簪花遊街?」
「是啊。」沈錦換上了柔軟的睡鞋,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她的被面還是從京城中陪嫁過來,陳側妃親手給她繡的,是兩條錦鯉活靈活現的,陳側妃的繡工很好,可惜的是沈錦沒遺傳到這點。
「多講講吧。」安平雖然穩重,可是實際年紀並不大,從沒去過京城,對這些好奇也是應該的,不過因為沈錦也不怎麼出門,對京城的街道還不如對邊城這邊熟悉,真沒什麼好講的,不過今天安平問的她倒是知道的。
沈錦換了個姿勢,安平給她後背塞了個軟墊讓她能更舒服的窩起來,可是沈錦偏偏不開口,眼神往身後的軟墊上掃了掃,安平無奈地說道,「我明天就幫你縫個大靠墊出來,就按照你上次說得,又厚又軟靠著能讓人陷進去的那種。」
「好。」沈錦這才說道,「其實我就看過一次,是我大姐帶著我去的……」
門口楚修明制止了要去通報的趙嬤嬤,比劃了一個安靜地手勢後,自己去旁邊搬了個小圓椅子就坐到了沈錦臥房的門口,其實沈錦和安平的聲音並不大,趙嬤嬤也僅僅能聽個大概,不過楚修明耳聰目明,又因為練武的關係更是敏銳,到事情的一清二楚。
趙嬤嬤眼角抽了抽,看著面無表情一派大方還坐著偷聽的將軍,她覺得有些對不起早逝的老爺和夫人。
「狀元真是個老頭子?」安平追問道。
沈錦使勁點頭,「我當時也嚇住了,那麼老就算考上狀元了又能當多久的官?不過那家店做的雞肉很好吃,好像先用油炸過然後再炒的,帶點辣味和甜味,不過大姐不讓我多吃辣的,又說外面的東西不乾淨,一盤菜就用了幾筷子,很浪費的……」看著安平的表情,有些無奈地說道,「哦,好吧接著說狀元,他的鬍子都白了。」
安平滿臉好奇,「那榜眼呢?不可能還是老頭子吧?」猶豫了一下才問道,「那道炒雞真的很好吃嗎?」
「嗯。」沈錦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覺得這道菜裡面可能放了蜂蜜,真的很不錯,可惜姐姐她們都沒吃……榜眼啊,我沒什麼印象啊,不過我記得探花,聽說探花一般都是選最英俊的。」
「真的很英俊嗎?」安平追問道。
沈錦是真的記不清楚了,再說她坐在二樓,又不能趴著窗戶看,還要趁著大姐沒注意到多吃幾口帶著辣味的雞肉,「應該吧。」
「那和將軍比呢?」安平聽見沈錦的話,問道。
沈錦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將軍了。」
門外面光明正大偷聽的楚修明眼中露出幾許笑意。
「我沒看清楚那個探花的樣子。」沈錦在綿軟的靠墊上蹭了一下,說道,「不過,我覺得將軍和我想像中不一樣!」
楚修明不自覺坐直了腰。
「我還以為將軍虎背熊腰、目如銅鈴滿臉鬍鬚,皮膚黝黑面容猙獰……」沈錦把所有聽到的謠言篩選總結了一下,「脾氣暴躁以殺人為樂,每日要引異族鮮血三大杯,生吞鮮肉,偶爾還會嘗嘗人肉……」
趙嬤嬤聽的斷斷續續的,可是就這樣,她也不著痕跡地往旁邊走了兩步,離楚修明稍微遠一些,她下次還是提醒一下夫人,不要再背後提任何人的名字好,這一天就提了兩次,還都被當事人聽到了,什麼運氣。
而楚修明倒是一臉沉思,自己的嬌娘子形容的真的不是野史雜記中的妖魔鬼怪嗎?
「夫人你怎麼會這麼想?」安平一臉驚訝,不敢相信地看著沈錦。
沈錦無辜地和安平對視,說道,「我聽到的比這些還多呢,什麼永寧伯府中的椅子下面墊的都是人頭骨,永寧伯最喜歡一人多吃……」
安平聽著聽著,竟漸漸被吸引了,而屋門口的楚修明已經聽到沈錦開始講京城中提起永寧伯的名字能使得孩童止啼,就差把他的畫像貼在門上當門神驅鬼鎮宅了,不是不想貼,而是沒見過真人,所以沒有畫像貼。
沈錦正說到楚修明孤身夜闖土匪窩,大吼一聲後所有土匪被嚇得跪地求饒哭嚎不止,他手提一把大刀連砍七百八十六個人頭,就連剛出生的嬰兒也沒放過,那天雷雨交加的時候……
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把沈錦和安平都嚇了一跳,只見臥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了,一身錦袍的楚修明就站在門口,還有表情格外糾結的趙嬤嬤。
楚修明走了進來,先是看了安平一眼,安平馬上站起來,行禮說道,「將軍。」
沈錦只穿了粉色的小衣在被子裡面,她看了看楚修明又看了看趙嬤嬤,唇動了動問道,「夫君,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楚修明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趙嬤嬤,趙嬤嬤說道,「夫人早些休息,老奴先告退了,老奴會把夫人的信送給兩位京裡來的大人,保證讓他們和奏折一併寄走的。」
安平也反應過來了說道,「奴婢告退。」說完就和趙嬤嬤一起退下了,還貼心的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