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麗江風景如畫,可自從唐明走後,嚴曉秋的心裡就很難過。

  這一天,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收拾屋子了。

  當她再踮起腳尖,欲要擦老吊扇的時候,嚴父終於看不下去。

  「夠了!曉秋,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嚴曉秋搖頭。

  嚴父擔憂地說:「你只要心裡有事,就會瘋狂地打掃衛生。曉秋,你瞞不住爸爸的。到底怎麼了?和……唐醫生有關?」

  嚴曉秋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爸,你說得對,姍姍和他才是一對,我實在太傻了。」

  說完,卻是更加用力擦吊扇,像是發洩。

  嚴父看在眼裡,卻也什麼都說不出來。

  當夜就是除夕。唐明跟家人一起守歲,可時不時地也要看看手機。嚴曉秋的朋友圈,還是停留在雪山上發的那一條。他再一次看了下那條朋友圈,煩躁地把手機扔在了一邊。

  就這樣,各有各的心事,這個年就這樣過完了。

  年後第一個上班日,辦公室充斥著春節喜慶氣氛。

  MG旅遊集團總部,蘇芒辦公室門半開著,計調部的員工一個個魚貫而入,等著排隊領取紅包。

  蘇芒辦公室門半開著,小顧和佳佳排隊領紅包,大家都說了些新年的祝福給蘇芒。

  新年伊始,公司總是要聚餐的。下班時分整個MG集團的員工就聚集在了一起。聚餐結束後,費奕送蘇芒回家。進到蘇芒家樓梯間,樓道漆黑,隱隱從外面投來昏黃的光。

  費奕看著眼前的環境,蹙著眉道:「你家這物業的投訴電話是多少?燈壞了也不修,萬一摔倒了,他們負責?」

  蘇芒耐心解釋道:「也不怪物業,昨天這燈還是好好的。我……啊!」

  話未說完,蘇芒被東西一絆,身體朝前一跌。費奕長臂一伸,摟住了蘇芒。

  「蘇芒!你沒事兒吧?」他關心地問道。

  蘇芒驚魂未定地點點頭:「我沒……」

  蘇芒話未落,鄭楚卻突然出現,將蘇芒拉到自己身邊。

  蘇芒驚喜地看著他:「鄭楚,你回來了?」

  鄭楚卻不說話,直接從蘇芒包裡掏出鑰匙,轉身開門。

  剛要關門,蘇芒扯了扯他衣袖:「欸,費奕還在外面呢……」

  鄭楚扭頭不滿地看了費奕一眼:「他不需要你擔心,費總,這點夜路,就不用我再送你了吧?」

  還不等費奕回答,鄭楚關上門。費奕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鄭楚進入蘇芒家,蘇芒看著鄭楚的樣子,有些好笑。哎,吃醋的男人真的好幼稚,好想逗逗他啊……

  「你回來這麼急幹什麼?鄭總催著要方案嗎?」

  鄭楚狠瞪蘇芒,突然起身欲走,卻是走到廚房。

  蘇芒好笑地說:「欸,大門在那兒呢。」

  「誰說我要走了,我要檢查我不在的這幾天,某人自不自覺,有沒有好好吃飯。」

  鄭楚快走到廚房,蘇芒突然從背後抱緊鄭楚,閉上眼睛。鄭楚呆住,握著蘇芒的手。兩人靜靜地相擁,享受這片刻的美好。

  隔天,鄭美玲提出要求要看現階段「艾美之旅」的方案,蘇芒和鄭楚一起前去做了相關說明。鄭美玲看著眼前的鄭楚,分外的欣慰。

  會議結束之後,鄭美玲把鄭楚打發走了,說要跟蘇芒詳談。開始的時候,一切還是之前說過的話,什麼蘇芒離過婚,有孩子,諸如此類,蘇芒卻只說她一切都聽鄭楚的。可直到鄭美玲說到一個問題,蘇芒才有所猶豫。

  鄭美玲直接地問:「蘇芒,你真的想拿下「艾美之旅」項目嗎?很簡單,想要的話,就放鄭楚辭職。你說得對,感情控制不了,反正我得休養,我要他回英國繼承我的艾美集團。」

  蘇芒呆住了。

  鄭美玲再說:「所以年輕人,感情不等於全世界。要鄭楚還是要項目?你是真正愛鄭楚,還是只在乎自己的感情而已?回去好好想想。不用那麼快回答我,現在,我有的是時間,等你的答案。」

  鄭美玲說完打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鄭楚守在門口,看到蘇芒出來的時候臉色特別不好,他一陣擔心。

  「蘇芒,你沒事兒吧?」

  他看蘇芒沒反應,又轉過頭去看鄭美玲。

  「姑姑,你們談什麼談了這麼久,居然還把房門鎖起來了。」

  鄭美玲:「我們還能談什麼,當然是談『艾美之旅』的合作啊。蘇總,我們今天談得很愉快,對不對?」

  蘇芒抬起頭,勉強自己露出微笑:「對,很愉快。鄭總,今天就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蘇芒走得極快,鄭楚看了眼鄭美玲,隨即跟上。

  鄭美玲笑容漸漸斂起,重重嘆了口氣。

  醫院裡,唐明正在辦公室看醫學資料,再看手機,仍是沒有嚴曉秋消息。他煩躁地合上書,突然想起第一次跟嚴曉秋見面的首飾店,於是趕緊拿起外套衝出辦公室。

  首飾店裡,嚴曉秋去前台交資料,遠遠看到唐明過來,趕緊躲了起來。

  唐明走進飾品店,眼神逡巡了一圈,卻沒發現曉秋的身影,一陣失落,沮喪離去。嚴曉秋注視著他的背影,正在猶豫要不要出來,手機響起,來自唐明。

  既然要斷,就斷乾淨吧。

  她秋掛斷電話,果斷摳出手機sim卡扔到垃圾桶。

  曉秋很快的更換了手機號碼,給除了唐明之外的人都發了換號通知。

  蘇芒看著電腦在工作,腦海裡卻浮現出與鄭美玲的對話。突然接到曉秋的短信,她想了想,給嚴曉秋打了過去。

  「餵,曉秋,有時間嗎?對啊,不找你吐槽找誰啊?你幹嗎換手機號啊?好吧,等下見。」

  她想了想,把見面地點定在了鄭美玲公司附近,然後又給鄭美玲打了電話約她見面。

  一見到鄭美玲,蘇芒開門見山的表示了自己意思,鄭楚和艾美之旅項目,她都要,而且勢在必行。鄭美玲氣不過,晾了她一下午。結果蘇芒氣定神閒,看得鄭美玲佩服不已。最終,鄭美玲還是簽了那份合同,但提出了個要求,讓唐果果做艾美之旅活動的代言人。

  蘇芒一愣,回復道:「很好,果果很適合啊。」

  鄭美玲說:「我想了一下午,既然『艾美之旅』對你來說籌碼太低,那我換個怎麼樣?只要你放棄鄭楚,艾美以後可以長期和MG合作,並指定所有的路線都交給你來負責,這樣,你在MG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升職加薪是必然的。」

  蘇芒皺眉,剛想反駁,鄭美玲又語重心長地說了起來。

  「有些話雖然是老生長談,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蘇總,假設你肚子裡這個孩子,在二十年後帶了一個女人回家,口口聲聲說非她不娶,而這個女人,肚子裡還懷著別人的孩子,身為母親的你,心裡舒服嗎?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想想鄭楚的父母,鄭楚的未來,想想鄭楚成為了艾美的CEO卻有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孩子,別人會怎麼看他。當這些壓力都在你身上的時候,你能不能扛得住。我會給鄭楚艾美,你呢?你除了送給他一個和他沒關係的孩子,還能帶來什麼?」

  蘇芒漸漸攥緊拳頭。低頭沉默片刻:「我明白了,鄭總,我會認真想想。」

  與鄭美玲談完之後,蘇芒離開她公司樓下,去找嚴曉秋,見面以後忍不住把鄭楚帶自己回蘇州,跟自己表白,以及鄭家人的反應統統告訴了嚴曉秋。

  嚴曉秋了解完事情經過,只剩下感嘆了。

  蘇芒一巴掌拍在曉秋的額頭:「我約你出來,不是要聽你『天吶天吶』的。你幫我出個主意吧。」

  嚴曉秋抓住蘇芒的手:「蘇芒,你那麼聰明,我覺得,我的立場你已經猜到了。」

  蘇芒看著嚴曉秋一臉的不贊同,嘆了口氣,懶懶地趴在了桌子上。

  嚴曉秋苦笑了一下:「我要和你怎麼說?說蘇芒,別害怕,不要管其他人的目光,想愛就愛吧?那太假了。你離過婚,有了孩子,這孩子還不是鄭楚的。這在任何家庭看來,只有一項都是死招,你還數罪併罰,理所應當量刑更重啊。」

  蘇芒眉頭皺著,嘆了口氣:「唉,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我擔心的是——」

  「鄭楚?他說為了你,可以放棄艾美?」

  蘇芒聲音悶悶地問:「嗯,你信不信這樣的話?」

  嚴曉秋苦笑了一下:「我如果相信男人們這類的話,就不會到現在都沒嫁出去了。」

  蘇芒瞪了她一眼:「嚴曉秋!你就不能對愛情有點美好的憧憬啊?」

  嚴曉秋撫了下耳邊的髮絲,淡淡地帶著愁緒的聲音說:「因為兩個人感情不可能一直都好啊,不可能永遠這麼你儂我儂,如膠似漆的。等以後吵架的時候,他可能會冒出來一句這樣的話:蘇芒,當初為了你,我連艾美都不要了,為什麼你現在這麼對我?你拿什麼反駁?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蘇芒沮喪地低下頭:「你真是一語中的,我確實擔心這個。」

  「你說你想和鄭楚再生個屬於你們倆自己的孩子,但那個是未知數,不能拿它說服他家裡人。」

  蘇芒頭越來越低:「你是說,我們要分手,對嗎?」

  嚴曉秋握著蘇芒的手,緊了緊語重心長地說:「蘇芒,我只是怕你受傷。」

  同一個時間段,鄭楚也約了唐明,兩個人在拳擊館一邊對戰,一邊吐露心事。

  鄭楚是遭到家人反對,而唐明卻連表白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嚴曉秋隔絕了。兩個失意人,對戰完,又直接喝得酩酊大醉。

  蘇芒回家,鄭楚正坐在她家門口,像是睡著了似的,一身酒氣。蘇芒叫了他兩聲,又拍了拍他的臉,鄭楚毫無反應。蘇芒嘆了口氣,將鄭楚帶回家裡。

  她將鄭楚費力扶進臥室,坐在床邊打量鄭楚。一邊看著他,一邊不由將手輕撫鄭楚面龐,目光中透著絲絲縷縷的留戀。

  過了一會,蘇芒將門輕關,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發呆。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這段感情的不合適,比誰都明白鄭楚為她的付出。可事到如今,不被家人和朋友看好和祝福的感情,怎麼才能走得下去呢?

  蘇芒的眼角,一顆碩大的淚珠滑落。心痛得無以復加,可她明白,是時候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