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莫憂離開後,關德雷抱著錢莫愁坐在他腿上。
錢莫愁攬著他的頸子,定定看著他,就連眨眼次數都自動拉長。
「妳姊姊很活潑。」他說。
「她從小就是我們家的開心果。」
「那妳呢?」
「一個跟著她吃香喝辣、幫忙調皮搗蛋的小跟班。」她笑著說。
「現在倒有幾分調皮味道。初見妳時,像一抹幽魂。」他撫著她的臉龐,心疼地說。
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驚,強擠出一抹笑容,因為還不想對他提起關博文的事。
「因為晝伏夜出,又寫恐怖小說,相由心生,寫久了自然也和它們有些雷同吧。你初初見我,沒被嚇跑,算是勇氣可嘉。」她說。
他沒接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等到妳想說真正的原因時,再告訴我。」他懂她的苦,因為他有更難開口的苦衷。
她摀著發痛的心,驀地把臉埋到他的胸前,連呼吸都變得細碎了。
「我想你。」
「為什麼不在電話裡告訴我?」她從不主動打電話給他,和他通話時,也不特別熱絡,老是三兩句便要結束。
她的眼眶泛紅,啞聲說:「因為我不敢想。」
他笑著吻去她的淚水,眷戀地輕啄著她的唇。「不枉費我回台灣這一趟。」
「但我還沒做好嫁人的準備。」她咬了下唇,心跳還是好快、還是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
「我給妳時間,我只是希望妳陪在我身邊。」他說。
「怎麼不是你陪在我身邊?」她嘟了下唇,在他面前便是不自覺的小女兒嬌態。
他的拇指撫著她的粉頰,想著以往的她,只是一張張的照片。如今她的笑、她的柔軟、她的一切,都已經烙進他的體膚裡。
「妳捨得我美國台灣兩邊跑,累壞我嗎?到時心疼的還不是妳嗎?」
「你說起肉麻話都不會起雞皮疙瘩?」她坐起身低呼,揉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他把她拉回懷裡,大掌輕撫著她的手臂。
灼熱大掌緩去了她的雞皮疙瘩,卻引來更多興奮的輕顫。
「肉麻嗎?要不要我拿妳小說裡的句子來唸一段?」他說。
「可惡。」她捶他一拳。
「你家人不會反對嗎?」
「要娶妳的是我。」他淡淡說道。
「他們是怎麼樣的人?」
「我媽十年前就過世了,我爸是大學教授,現在已經退休了。幾年前,我弟弟過世,我爸打擊很大,所以這幾年都住在歐洲,以免觸景傷情。」他說。
她望著他平靜的臉龐,不自覺地揪住他的衣襟。因為知道要擁有這樣一張無風無波的面容,背後要走過多少失眠的夜和淚水。
「我很遺憾。」錢莫愁低呼出聲,用力地摟著他的頸子,把臉埋入其間。
他感覺到她的淚水流過他的頸子,他挑起她的臉龐,只見她竟已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哭什麼?」
「心裡難受。」她把臉埋到他的胸前,聲音還斷斷續續地抽噎著。「為什麼死亡總來得這麼讓人措手不及?」
「所以,東方人說『無常』。所以,當我發現我不能沒有妳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妳快快帶到身邊。」他握住她的肩膀,渾然不覺自己的手指正用力地陷入她的肩膀。「所以,不許妳離開我。」
錢莫愁看著他著急的眼神,她拉下他的手,分別在上頭印下一吻。「我不離開你。」
關德雷撫著她的髮,滿意地笑了。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頸子,低頭便是一個灼熱的長吻。
「啊……」她低低出聲,因為他突然橫抱起了她。
「房間在哪兒?」他嗄聲問道,眼神露骨得讓她把臉埋入他的胸前。
「你……應該先去睡覺。」她聲若蚊蚋地說。
「做完了就睡。」他咬著她耳朵說道,眼神卻閃過一絲狡獪。
錢莫愁紅著臉抬頭一指,攬住他的頸子,也就由著他了。
誰知道——他竟騙人。
這一場纏綿無止無盡,他整個夜裡根本沒睡。
最後,還是她體力不支,再不堪那讓人失魂的歡愛,倦極地求饒,他才縱情了最後一回,而後攬著半睡的她,一同沈沈入睡。
※※※
清晨時分,還有時差的關德雷起身走到客廳,打開電腦上線。
噹。
電腦SKYPE的訊息在同時傳送過來——
——你還要在台灣待多久?我過兩天就回美國了。
「大後天飛機回美國。」關德雷飛快地打字道,濃眉卻皺了起來。
——你到底在做什麼?之前突然飛回台灣,說要視察公司。結果,出現在公司的人是我,你飛回了美國。然後,現在又倏地跑回台灣。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準備帶她一塊兒回美國。」
——這種事你也瞞我,有沒有把我當成兄弟?
「這不就告訴你了嗎?」
——她是什麼類型的女人?竟然有法子讓你這個工作狂轉性,不簡單。說說她的樣子、做什麼的?
關德雷的眉頭鎖得更緊,沈吟了一會兒後,才在鍵盤上敲下——
「你看過她了。」
——誰?
「錢莫愁。」
訊息那方沈默了許久。
——我撥電話給你。
「她在睡覺,我不想吵到她。」
——不想吵到她!你知道你和她在一起,世界都會顛倒過來了嗎?你考慮過你爸爸的心情嗎?
「她是無辜的,這些年她比誰都苦。」
——我知道。但是失去親人摯友的痛,我們難道比她少受嗎?全世界有那麼多女人可以挑,怎麼就偏偏找中一個最不容易被你家人接受的……
「博文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所以,你派人盯了她三年,盯到日久生情嗎?
「也許吧。總之,我和她相處很自然。」
——那是因為你對她的一切都很清楚。
「可是她對我的一切並不清楚,但她和我在一起時,卻自然得像是老夫老妻一樣。」
電腦那頭傳來一串髒話。
——等你回來再談。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會做傻事,我就是要她。」
關德雷切斷通訊,啪地一聲關上電腦,再沒什麼心情去管什麼廣告新點子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他會守護著莫愁,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和她一定會幸福!
※※※
星期天凌晨三點半,錢莫憂從一張掛著白紗薄幔的床上醒來,一臉茫然地瞪著身邊那個正攬著她的腰酣睡中的男人——
冷昊。
她怎麼會在這裡?
昨晚,她開車從莫愁那裡回到家,才盥洗完畢,躺在床上呈現半入眠狀態時,有人按了對講機,對講螢幕裡一臉凶神惡煞的冷昊正站在樓下。
她原本不想下去的,但站在冷昊身邊的總監和許梅梅一臉不安的模樣,讓她不得不下樓。
她目瞪口呆地站到他們面前,聽見平時會拿鉛筆射人的總監好聲好氣地對她說:「明天在日月潭有一場攝影,冷先生堅持妳要隨行。公司為了體諒妳假日加班的辛勞,特地放妳一週的公假。」
然後,她就被冷昊扛上一台擁有冰箱、酒吧、電視、按摩椅和核桃木長桌的高級休旅車。
冷昊從頭到尾不說話,冷冷盯著她半天。
「下回再讓我這麼勞師動眾,妳就死定了。手機以後都給我開著。」他說。
然後,她就被拉著手,扯到他身邊坐下。
「一臉想睡的樣子,醜死了。睡!」冷昊說。
她還處於嚇呆的情況,連「我要回家睡」都說不出來,就被安置在他身邊坐下,還被蓋上毛毯,用眼神威脅她快點睡。
她嚇得閉上眼,一開始太緊繃睡不著,時不時地被他工作時的聲響嚇到。然後然後然後……
然後,她醒來時就躺在這座四柱懸著白紗縵的歐式大床上了。
鈴鈴鈴……
錢莫憂很快地接了起來。
「喂。」她說。
「唔……」冷昊一抿唇,將人攬得更緊了。
「乖、等一下。」錢莫憂直覺地輕撫住他的頭髮。
他勾起唇角,像笑了一下,卻真的不再動了。
要命,這傢伙的髮質怎麼這麼好?錢莫憂的指尖深入他的髮間,輕輕地揉著那如絲的觸感。
他舒服地咕噥了一聲。
她偷笑了一下。
「錢小姐?妳還在嗎?我是方大為。」
「你好。」她只答得出這一句,總不能問他三更半夜想幹麼吧?
「四點準備要出發進行拍攝。麻煩妳請冷先生起床準備。」
「你為什麼不自己來叫他?」錢莫憂奇怪地問道。
「妳很吵。」冷昊一把抓過她的手機關掉,然後把臉埋進她肩窩裡。
還沒來得及尖叫他性騷擾,他微涼的肌膚先讓她起了一陣輕顫。
她低頭一看,倒抽一口氣,因為冷昊披著一肩長髮,光著上半身趴在她身上睡覺。
錢莫憂腦袋此時漸漸恢復正常,終於知道方大為為什麼要她叫冷昊起床了——
因為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冷昊「睡在一起」!
「起來!」她尖叫出聲,手腳並用地將他移位到一旁。
她跳起身想下床,不料卻被身後大掌抱回床上。
「躺下。」
冷昊的臉頰埋入她的後頸,仍有睏意的聲音性感得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你當我是什麼?」她轉頭瞪他,卻因為看到他長長睫毛而失神了一下。
「抱枕。」
冷昊把她身子往床上拖,一張冷冷面容直接埋向她的胸前。
錢莫憂嚇呆了,她是交過男朋友,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跨越雷池一步。
她啪地打向他的頭!
「我要告你性騷擾。」她氣呼呼地大叫著,扯開他的手,想用腳把他踢到一旁。
冷昊的回應是用他的身子再次把她壓回床枕間。
「女朋友告男朋友性騷擾?妳就這麼想上頭條新聞?」他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睡眠不足的壞心情頓時不翼而飛。
「我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我問過妳嗎?」冷昊挑眉問道。
「那我們兩個毫無關係了,謝天謝地。我要走了,後會無期!」她費力地側身,只想下床。
「我就愛妳這樣引我注意。」冷昊將她轉過身,捧著她的臉低笑出聲。
媽啊,這男人真的好可怕!一笑起來連漫畫裡那些男主角都比不上。小說裡那種明眸皓齒形容的就是他這種人啊。
錢莫憂看得目瞪口呆,嚥了口口水。
「還在演?」冷昊抓過小傢伙抱在胸前。
「沒有演,我是一心一意想走啊。」她身子才一動,又被壓平在他胸前。
「很好,演得很認真。」他胡亂拍拍她的頭,捏住她的下巴、盯緊人問道:「妳上次為什麼趁我工作時跑掉?」
「我又不是你的奴隸,幹麼要眼巴巴在那裡等你?」
「現在是了,他們放妳一個星期的假服侍我。」冷昊說。
「都是你搞的鬼!」錢莫憂一想到這事就抓狂。「你這樣要我以後回公司怎麼做人!我是創意部、做美工的,和廣告部門根本無關,你根本是在逼良為娼!」
「大不了別回去公司,我養妳。」看她一副呆住的傻樣,他傾身向前吻住她豐潤的唇汲取她的溫度,笑著在她唇上說:「還有,關於『逼良為娼』四個字,妳實在言過其實。這部分,等今天攝影結束之後,我們再來討論。」
「我才不要跟你討論……」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因為冷昊翻身下了床。
不,正確來說是——
冷昊未著寸縷地翻身下了床。
她怔怔地看著他居然很結實的臀部,聽著他心情似乎很好的口哨聲,一秒鐘之後,才想起要閉上眼。
她胡亂抓過被單蒙住自己,不知道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怎麼會讓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
床單上淡淡的薄荷味進入她的鼻尖,她赫然想起這床單剛才包過光溜溜的冷昊。
她慌亂地把床單往地上一扔,發出悲慘的哀鳴。
「想一塊兒沖澡就進來,不要在那裡懊惱的鬼叫。」浴室裡傳來冷昊的聲音。
「我沒有懊惱的鬼叫。」錢莫憂抓住頭髮,沒好氣地下床,走向房門。「也不想和你一起沖澡……」
她拉開房門,整個人頓時變成一座石雕。
因為「D&L」公司的廣告導演、方大為,還有許梅梅全都坐在外頭的客廳裡。
她這下子真的知道什麼叫做「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
「呵呵呵……」午後起床的錢莫愁窩在沙發裡接電話,整個人笑到東倒西歪,還被自己的笑聲嗆到。「好,我知道了。妳保重。然後,好好想想妳對他的感覺啦,拜。」
錢莫愁掛斷電話之後,還仍然笑著。
關德雷拿過一杯牛奶給她。「妳姊說了什麼讓妳這麼開心?」
她喝完那杯加了楓糖的牛奶,笑意更濃地說:「我姊姊現在被拐到日月潭跟拍廣告,不能趕回來跟我們吃飯。」
「是拍廣告?不是談戀愛?」
「兩者皆是,我姊戀愛中,對象很妙。我姊根本一面倒地被打敗。」錢莫愁揉著臉,卻還是忍不住笑。「所以,她現在認為你根本是個天上地下難得的好對象,要我快快跟你回美國。」
「多快?」他握住她的手。
「我們明天先跟我媽吃飯。去美國前,先到香港一趟,跟我爸吃頓飯。然後,就可以去美國了,夠快了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但我一個月後要回來,我不想那麼久沒見到我姊。」
「好,我先打電話吩咐秘書訂機票。」他吻了下她的笑顏,拿起手機撥號,簡單說了幾句話。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著他。
「大人物真好,只要動口不動手。」她說。
「要成為大人物之前,一天要工作十四個小時。」他結束通話,在她身邊坐下,大掌將人給撈回懷裡。「大人物我來當,妳來負責睡十四個小時。」
錢莫愁呵呵笑,戳戳他的肩膀。「要不是我們才認識,你之前還拿出身分證讓我檢查,我會認為你一定是有老婆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對我這麼好。」
關德雷唇邊笑意消失了一下,卻又很快地重新揚起。
「這是什麼想法?我寵愛我的女人還要先做虧心事嗎?」他說。
「但你太寵我。我一起床,早餐就擺好在桌上;想吃什麼,你就彈個手指叫人送來,還想著要把我拐到美國當皇后。除了你上輩子欠我的這個理由外,我真弄不懂我何德何能。」她扮了個鬼臉。
「我喜歡看妳被寵得很開心的樣子。」他說。
「你對每個女友都這樣?」她剛說完就想咬掉舌頭——因為這話實在太過醋味濃濃。「算了,我替你回答:『寶貝,我只對妳這樣』。因為我在小說裡就是這麼寫的。」
「寶貝,我是真的只對妳這樣。」他挑起她的下顎,黑眸盡是笑意。「所以,當妳跟著我到西雅圖時,妳將會看到一大堆因為我對妳的行為而跌破眼鏡的人。」
他低頭咬了下她的唇,大掌很自然地輕撫著她的後背。
錢莫愁雖說已經比較習慣他親密的碰觸,但還是會忍不住因為他的舉動而動情。
她輕顫著身子望他一眼,而他那對總是能看穿她的心事的黑眸——
顯然樂在其中。
「現在笑,以後你就笑不出來了。像我這種第一次戀愛的人,可能會比蟑螂屋還黏人。」她故意昂起下巴,將雙手交握在胸前,擺出驕傲姿態。
她以為他會笑,但他沒有。
他皺起眉,握住她的下顎。
「妳怎麼可能是第一次戀愛?」他問,臉龐是緊繃的。
「因為——」她咬唇,心頭因為想起關博文的事而痛擰了一下。
「因為什麼?」他催促地問。
「你真的想聽?」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他抿緊唇,命令地說。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不明白空氣為什麼突然變得稀薄,而他的口氣竟像是在審問一樣。
她把目光看向遠方,牙根一咬,決定不顧後果地全說了。
他不接受的話,她也認了——因為那也是她的一部分!
「我個性比較淡漠,加上喜歡我的人,剛好都是比較內向的類型。通常只要我不冷不熱地敷衍幾句,他們就會知難而退了。」她說。
「沒有例外?」他緊盯著她的眼,見她眼裡的淚光一閃,他的肩頸瞬間緊繃了起來。
「有。」她困難地嚥了口口水,語氣幽然地像在說別人的事。「三年前,有個小我一歲的華裔男孩熱烈地追求我。可能因為我皮膚白、頭髮又黑又長,符合外國人眼中的東方美女形象。」
「我相信他喜歡的不只是妳的外貌。」他啞聲說。
「也許吧。他和我還挺聊得來的,我們可以談伍迪艾倫的電影、推理小說,是那種可以一起騎車去吃小吃一整天,而不會沒話題的人。」
「後來呢?」他握緊拳頭,拳頭之上青筋畢露。
「他……」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地面對這一切,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她霍然起身,飛快地離開。「我不想說了。」
關德雷的動作比她更快,他擋住她的去路,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鎖住她的眼。
「妳早晚都要面對的。」他粗聲說道。
錢莫愁身子一顫,整個人頓時被擁進他的懷裡。
「他那天凌晨等在我家樓下,準備等個一夜等到我心軟答應他的追求,結果卻被一輛酒駕的車子撞到,最後不治身亡。」她說。
她全身顫抖著,而這份顫抖甚至傳染了他。
兩人都用力地擁著對方,將彼此當成惡水間最後一根浮木般地緊抓著。
「妳覺得內疚。」他的臉龐貼在她的髮絲,不停地撫著她的後背。
「當然。若我早點告訴他,我們只能是朋友,或者,乾脆就接受他的追求,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咬住唇,不敢再聽自己顫抖的聲音。
「妳見了他最後一面嗎?」
「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出車禍,還以為他突然回美國了。有天,打手機找他吃飯。是他家人接的電話,我才知道他那天準備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那時,他人已經火化送回美國了。」
「他的家人……」他的喉頭像被人掐住一樣地痙攣著,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他的家人那時正是傷心欲絕,說話絕不會太好聽……」
「他的家人沒有不好,只是聲音很冷。但,我不怪他們,如果不是我,關博文也不會離開……」她睜大眼看著天花板,好像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一樣。「他們說關博文的最後一句話是『他愛我』……」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身子一軟往地上滑去。
關德雷扣住她的腰,把她扣在他的身上。
她把臉埋入他的胸前,無聲地流著淚。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他抱著她回到了房裡在床上放下。
他轉身離開,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條冷毛巾。
他拭去她的淚痕,用手指梳理她的長髮,將它們全攏到身後。
「妳愛他嗎?」他問。
她勾唇一笑,笑容讓他喉頭發緊。
「這是我最內疚的事——我喜歡他,但只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她說。
「都過去了。」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手指緊箝入她的臂膀裡。
「所以,就算我到了西雅圖之後,被你狠狠傷了心。我也認了,因為那是我的報應吧。」她一聳肩,故作輕鬆地說。「愛情會讓人傷心的,這我最清楚了。」
「妳給我閉嘴!」
關德雷怒吼出聲,驀地一拳用力地捶向離他最近的牆壁。
錢莫愁驚跳起身,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反應這麼激烈。
他也覺得她做錯了事嗎?
雖然她知道自己沒錯,可是關博文總是因為她而離開的。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沒真正對自己釋懷過。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愈縮愈小。
「抱歉,嚇到妳了。」關德雷一把將瑟瑟發抖的她摟進懷裡,嗄聲說道:「抱歉,我只是太生氣我……他們……妳居然折磨了自己這麼多年。」
「你……不是嫌棄我?」
「聽好了,我們到美國後,先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他緊盯著她的眼說道。
「你瘋了。」她驚跳起身,推他的肩在一臂之外。
「對。我要妳那些自己不夠好、不值得得到幸福的內疚念頭徹底消失!」他的鐵掌緊箝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到他身上。
「你不用這樣,你又不是關博文的什麼……」
她的話被他的唇覆住。
錢莫愁推著他的肩,沒想到他竟會在這種時刻動情。
他的吻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狂熱激動,很快地便融化了她的所有抵抗。他的指尖和唇撩撥著她身上的敏感處,讓她只能輕顫於他的身下。
她水眸一揚,看著他的眼。「為什麼突然……」
他吻住她的眼,強壯身軀刺激著她已經動情之處,在她耳畔低語:「說好。」
她不自覺地拱起身子,只希望他能儘快給予她要的一切。偏偏他作弄人,放肆的挑撥總是在她即將狂亂的前一刻打停。
「說『好』,妳就能擁有我。」他說。
情愛之間,她畢竟是新手,不堪他幾回的誘惑,又疼又熱的身子需要的一切,只有他能滿足……
「好……啊……」她的「好」字在他沈入她體內的那一刻化為一聲聲呻吟。
她抓著床單,由著他領入歡愛浪潮裡,什麼也無法多想。
她不知道他愛了她多久,只知道他用任何一種她所能想像與不能想像的方式愛她,逼出了另一個她連事後都不敢回想的放蕩的自己。
歡愛之後,關德雷望著蜷在他懷裡,背對著他沈沈睡去的小人兒。
他的眼裡有憐愛、有痛苦,更有深深的自責。他在她髮間印下一個吻,嗄聲地道:「對不起,我當年不該說話那麼漠然傷了妳。我會加倍愛妳,彌補妳這些年的痛苦。」
小傢伙皺了下眉,他整個人頓時僵若石膏。
她聽到了?
錢莫憂嘴裡咕嚕一聲無意義的句子後,翻了個身,將臉龐窩入他胸前,唇角一揚,逕自作著美夢……
關德雷鬆了口氣,攬緊她之後,這才漸漸鬆開眉宇間的緊繃。
過去的烏雲都該過去了,他要帶著她迎向未來美好的陽光,這才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