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因為錢莫憂一通「我好難過」的簡訊,明日即將出發到美國的錢莫愁立刻開車直奔姊姊家裡。

大門一開,只見錢莫憂正抱著雙膝,窩在沙發裡。

「姊,妳沒事吧?」錢莫愁快步走到姊姊身邊。

「莫愁——」錢莫憂手腳並用地抱住妹妹,像個耍無賴的孩子一樣地把她纏在沙發上。「以後妳到美國去,我怎麼辦?」

「我……」我留下來陪妳。

「但妳還是要去美國,不然不用等到關德雷追殺我,我會先給自己兩刀。」錢莫憂摀著妹妹的嘴,眼眸裡閃著水光地說:「你們在一起會很幸福的。」

「我知道。所以,才希望妳也要很好。」錢莫愁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拉起在沙發上坐好。「發生什麼事了?」

「我跟冷昊大吵一架,還把他臭罵了一頓。」錢莫憂癟著嘴說,眼眶仍然因為不久前的哭泣而紅腫著。

「為什麼?」

「他私下跟梅梅要電話號碼,然後又叫我離梅梅遠一點,人面獸心很可惡。」錢莫憂簡單說完之前發生的事情後,喝了一大口水,努力想嚥下嘴裡的苦。

「冷昊如果對許梅梅有興趣,何必等到現在才跟她要電話號碼?」錢莫愁皺眉說道。

「但是梅梅幹麼騙我?」錢莫憂問。

「妳為什麼不直接問冷昊?」

「我完全可以猜到他會怎麼回答我。」錢莫憂跳起身站在妹妹面前,雙臂交握在胸前,學起冷昊面無表情、說話不動唇的方式說:「『妳哪隻耳朵聽到我要她的電話?』」

錢莫愁笑了一下,卻仍然搖頭說道:「冷昊如果對其他女人有興趣,他就不會把妳當隨身行李一樣地拎來拎去。」

「可能他一開始覺得嚇我很好笑吧,但嚇久了也就無趣了。我對他來說,只是個肉多到可以用來取暖的小妞,許梅梅才是正妹。」錢莫憂從地上零食袋裡抓出一包科學麵,用力捏碎,一口氣吃掉半包以洩憤。

「不對,冷昊身為時尚界的績優股,送上門的好身材和美女還不夠多嗎?」錢莫愁抓起一包固力果巧克力棒,吸菸似地咬在雙唇間沈吟著。

錢莫憂看著妹妹,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她抓下妹妹的巧克力棒,兩口吃掉,然後力持鎮定地問道:「先別管我的事。我有很重要的事問妳,妳和關德雷『性福』嗎?」「性福」兩個字咕噥得很小聲。

「幸福?是啊,我們很幸福。」姊姊的表情幹麼那麼怪異?

「不是那個幸福啦!是『性福』!性生活協調的性福啦!一晚幾次?多久一次?」錢莫憂一邊搧著發紅的臉一邊問道。

向來冷靜自持的錢莫愁,小臉轟地一聲辣紅起來,她連打了幾下姊姊的肩膀,低聲嚷道:「妳無聊,問這幹麼!」

「妳先別打我,我的懷疑是有根據的。」錢莫憂拉著妹妹的手問道:「妳記不記得我們曾經在『卡比』遇到一個男人,說要介紹推拿師給我,我還說他是騙子的那個?」

「後來妳說他是你們公司股東的那個LEE?」錢莫愁接了話,表情開始凝重。

「對,我今天又遇到李爾,就是LEE。他說他是關德雷的朋友,還說了一堆什麼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有些事是無法勉強等等等的話。」

錢莫愁的眉頭一擰,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憤怒而是不安。她一直覺得關德雷這麼寵愛她,根本不像真實人生。

「李爾不認識我,為什麼說我和關德雷不適合?」錢莫愁說。

「有沒有可能——」錢莫憂雙手放在妹妹肩上,像是要防止她驚跳起來一樣。「因為關德雷和李爾才是一對?」

「妳說什麼!」錢莫愁睜大眼,好似姊姊說的是她小說裡的主角變成人一樣。

「李爾說他是關德雷的『朋友』,但是一般朋友怎麼會說勉強啦幸福啦那些話?而且,我們總監一看到李爾,就眼巴巴地撲上去,八成是聞到同類的氣息。」錢莫憂斬釘截鐵地說。

錢莫愁怔怔地看著姊姊,足足一分鐘後才說得出話來。

「妳的意思是關德雷和李爾是一對?」

「對啦,所以我才問妳,你們性福嗎?熱情這事總是假不來的。」錢莫憂顧不得害羞,只想在妹妹跟關德雷去美國前,弄清楚真相。

「他……他他他對我……」用手搧臉的人變成錢莫愁。

「他猛嗎?有熱情如火嗎?」錢莫憂沒耐心,乾脆直接問。

「就跟小說主角一樣厲害。」錢莫愁脫口說道,耳朵紅似火燒。

「哇!好強好厲害!幾次?」錢莫憂雙眼一亮,好奇的小臉湊到妹妹面前。

「錢莫憂!」錢莫愁紅著臉大叫,用力推開姊姊。

「好啦,見妳一臉嬌羞,應該是有著妙不可言的回憶。」

錢莫憂怕被妹妹追打,從沙發裡跳起來,雙手背在身後,不停地走來走去,福爾摩斯探案似地喃喃自語著——

「總之,這一切有問題。我是覺得關德雷很愛妳這事不假,可是才認識多久就急著把妳娶回家,現在又跑出一個李爾鬧場,聽起來實在很像關德雷在抗拒他愛男人的本性啊。」

「妳確定妳不要改行寫小說?」錢莫愁翻了個白眼,決定相信男友。「我直接問他,讓妳放心。」

「妳有種。」錢莫憂看著妹妹拿起手機撥話,不由自主地癟起嘴。

她也好想打電話問冷昊,明明就長得一副冷僻吸血鬼的樣子,幹麼學別人花心亂要電話,一點都不敬業。

「關德雷,我有件事想問你。」錢莫愁對著手機問道。

「怎麼了?晚上要提前到我這裡住嗎?」關德雷聲帶笑意地說。

「你和李爾是什麼關係?」錢莫愁問。

手機那頭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們是好朋友。」

「多要好?」錢莫愁有點想笑,因為覺得自己聽起來像妒意濃濃的潑婦。

「我們是大學同學,工作也有相關、關係自然不同一般。李爾去找過妳?」

「不是,他跟我姊姊說我和你不適合。」錢莫愁說。

手機那頭沈默許久後,才說道:「我去找他談。」

「不用,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逃避和李爾之間的事,所以才急著跟我結婚?」錢莫愁說。

錢莫憂聽得目瞪口呆,在一旁拚命鼓掌。她這妹妹處理感情問題的俐落程度足以去開班授課。

「我不清楚妳的意思。」關德雷說。

「你和李爾以前是一對嗎?」

手機那方傳來一聲重擊聲。

「喂?喂?」錢莫愁緊抓著電話,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唇。

「我手機掉下去,妳想像力太豐富了。」關德雷的聲音因為受到驚嚇,說話速度比平時快了一些。

「你不能怪我多想,因為李爾的舉動很像前女友。」錢莫愁笑著說道。

「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他說那些話……」關德雷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李爾知道我的家人對我的妻子,可能會有一些要求。」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錢莫愁的笑意斂去了一點。

「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何必提前讓妳擔心?我會叫李爾不要再去打擾妳們了。」

「我說過不用了,既然你們是好朋友,他應該只是基於關心。你也不必事事都替我想得周到,我不是三歲孩子了。好了,我不多說了,明天早上我家見。」

「妳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你別緊張。好了,我不多說了,要陪姊姊了,拜。」

「我愛妳。」

錢莫愁怔住了,眼裡閃著一陣水光,手臂也因為感動而起了雞皮疙瘩。

「莫愁,妳還在聽嗎?」關德雷問道。

「現實果然是現實。我寫小說時,這種浪漫的話,一定是要在特殊場合、特殊情境和玫瑰色的光線下才會說出來。」錢莫愁笑到甚至不好意思面對姊姊,於是略微側過身。

「不管狀況如何,都改變不了『我愛妳』這件事。」

錢莫愁的笑意微斂,不自覺地皺起眉。「你不用因為我寫恐怖小說,而在說那三個字時也要製造懸疑氣氛。」

「我希望妳相信我。」

「我相信。呃……我也愛你,拜。」

錢莫愁紅著臉地掛斷電話。

「已經把『我愛你』當成口頭禪了喔,真的是讓人好生羨慕啊。」錢莫憂撲到妹妹的面前,激動的模樣好似中了樂透一樣。

「錢莫憂,我愛妳。」錢莫愁說。

錢莫憂大笑出聲,一邊猛戳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說:「妳不會比我更愛妳!這樣的回答算不算標準答案?哈哈!快點跟我說未來妹夫說了什麼。」

錢莫愁笑著把關德雷的話轉述給姊姊聽。

「總之,我相信關德雷。」錢莫愁說。

「我也相信他,但我還是覺得關德雷和李爾的事有點不對勁。」錢莫憂抱住妹妹的手臂,心頭突然閃過一陣不好預感的滯悶,但她決定置之不理。「總之,妳明天到美國後好好保重。反正SKYPE不用錢,沒在談情說愛時就用視訊找我,知道嗎?」

「知道知道。還有,妳下個月一定要來找我,機票錢我幫妳付。」錢莫愁拉著姊姊的手說。

「厚,現在出版又不景氣,妳以為自己很有錢喔。」

「但我到了美國之後,有人幫我出房租啊。我幫妳出一半機票,當成今年的生日禮物,再找關德雷出另外一半。」錢莫愁朝姊姊眨著眼。

「這個主意,我很喜歡。不如妳這次寫一本書叫做《姊妹金光黨大戰吸血伯爵》如何?」錢莫憂傻笑地說。

「聽起來像三級片。」錢莫愁笑得倒在姊姊肩膀上,一會兒後便忍不住追問道:「那妳和冷昊打算怎麼辦?」

錢莫憂才聽到「冷昊」兩字,滿臉笑容馬上垮了下來。

「他……應該就是一時新鮮鬧鬧人而已。這麼一個大人物,難道還真看上我不成嗎?」錢莫憂乾笑著,笑得比哭還難看。

「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還要分什麼大人物、小人物?我還是覺得妳應該找冷昊把事情問清楚。」

「我會的——如果他還有來找我的話。」錢莫憂不想多提這事,握住妹妹的手,再次交代道:「妳到美國後,李爾可能會因為心有不甘,跑去和妳爭風吃醋。如果是這樣,妳千萬不要委曲求全,要直接跟關德雷商量。然後,到那邊如果飲食不習慣……」

「姊。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錢莫愁大笑地捧住姊姊的臉,笑到眼睛都泛了水光。「我跟妳只差一分鐘出生,記得吧。」

「呵呵,我忘了。」錢莫憂吐吐舌頭,用力地抱住妹妹。「保重就對了。」

錢莫愁回抱著姊姊,姊妹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

「姊,我一定會快樂的。」錢莫愁說。

「那是一定的。」錢莫憂拍拍妹妹的背,然後用手刀做了個割喉的動作。「不然,我宰了關德雷。」

「我會幫妳。」

姊妹兩人相視一笑,笑著手拉手走到房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生活瑣事、說著錢莫愁的小說及市場、說著錢莫憂的客戶及工作、說著許梅梅的家裡情況……

家人之間,沒有什麼事不能說,而這便是屬於她們的家庭溫暖。

※※※

就這樣,錢莫愁和關德雷一起到了美國。

出乎錢莫愁意料的,關德雷沒再對她提起過李爾的事。

這樣的特意反而讓她覺得心裡不舒服,她甚至覺得關德雷看她的眼裡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好似在恐懼她知道什麼似的。

於是,為了不對上他這樣的眼神,在飛機上總沒法子入眠的她只好裝睡。況且她若不睡,關德雷也不會睡,而她知道這個工作狂有多需要睡眠。

而裝睡的後果就是——飛機一落地時,他因為睡足而神清氣爽,她卻腳步虛浮,完全靠著意志力支撐。

一名五十多歲的司機在機場接了他們搭上黑色賓士座車。

「沒睡好?」關德雷抱著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心疼地看著她一臉的疲憊。

「對。」她偎得他更緊,揉著眼睛。「我一定要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才能真正入睡。」

「回去後,睡飽一些。後天有個大案子的開幕酒會,我帶妳一塊兒去。」

「可以不去嗎?」她無意識地撫著他下巴上扎人刺手、卻讓她上癮的粗硬鬍渣——他的鬍渣再生力真的很旺盛,才一天沒刮鬍子,他下巴便染了一片青髭,整個人的感覺立刻從沈穩變成了粗獷。

「我想讓妳認識我的世界。」他說。

「以後有很多時間可以認識。」她現在只想睡。

「我有件事……要先告訴妳。」關德雷握住她的肩膀,濃眉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他終於要說關於李爾的事情了嗎?錢莫愁的睡意在瞬間消褪,她屏住呼吸,心臟怦怦亂跳著。

「其實我是——」

「同志。」她脫口說道。

「我不是!」關德雷的眼睛瞪得比她還大,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我開玩笑的。」她拍拍他仍在目瞪口呆的臉龐,自己先笑到彎了腰。

他看著那個一笑就往他懷裡鑽,完全像個孩子的她,憐愛地在她髮間印下一吻。

「我是『D&L』的老闆。」他說。

「喔,那很重要嗎?」錢莫愁才說完,笑容突然梗在喉嚨裡,她倏地跳坐起身指向他。「你說你是『D&L』的老闆,我姊美國總公司的老闆!那她怎麼認不出你!天啊,你就是那個大鬍子DERAK!」

「對,我之前因為嫌每天刮鬍子麻煩,留了個大鬍子造型。」他撫著她的長髮,對它們如絲的觸感愛不釋手。

「難怪我姊之前一直說你眼熟。」她抓著他的手臂,還在震驚當中。

「這事我如果不先告訴妳,妳之後出席公開場合時,還是會知道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埋怨地看他一眼。

「妳們並沒有仔細地問我的工作,我若說了感覺像在炫富。」關德雷輕咳了一聲,卻還是沒法子說出另一個秘密。

「一樣都是做廣告的,怎麼行情差這麼多?我姊還在擔心老了只靠勞保會需要到路邊去賣玉蘭花求生存。」她打了個哈欠,直往他懷裡挨。

以前不懂戀人為什麼老是要黏膩在一起,但她現在懂了。因為喜歡,所以會想要感覺對方的體溫。

「我在這一行已經做了十多年。從那時到現在,一天最多只睡三、四個小時,以工作時數來算,算是別人的幾倍經歷。」他說。

「我想我姊姊還是寧願多睡一點。」她的手滑至他的頸後,捏著那僵硬如石的肌肉。

之後,就讓她來照顧他這個工作狂吧。只要能讓他多睡、多休息一會兒,都是好的。

「每個人有不同的生涯規劃。在廣告這一行,如果不是很有熱情,沒法子撐下來。」在她指尖的巧勁下,他放鬆了肩頸、閉上眼睛。

「我懂。我姊忙起來時樣子像鬼,但她經常愈忙愈興奮,而她興奮亂叫的樣子——」錢莫愁停頓了一下,噗笑了出來。「更像鬼。哈!」

關德雷看她笑得那麼開心,忍不住在她唇間擷取了她的笑聲。

「司機在前面……」她捶著他的手臂,耳朵微紅。

「那我叫他把中間玻璃升上來。」他扣緊她的後腦勺,打算加深這個吻。

「那樣更欲蓋彌彰啦。」她推著他肩膀,故意窩進他的懷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不給他任何曬恩愛的機會。

關德雷拿過毯子蓋住她,輕撫著她髮絲。

在她閉上眼時,他的濃眉鎖了起來。

他這輩子從不曾這麼舉棋不定過。理智告訴他,早該跟她說明事實,但是他的感情拚了命地阻止他——

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不想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這一切只因為他不該看她看到日久生情,不該接近她、愛上她,但愛情若能控制,便不叫愛情了。

如同他今天一早和已回到美國的李爾通電話時,他甚至不能譴責李爾多事去警告她們——因為李爾的擔心情有可原。他只能說他會處理一切、會儘快告訴錢莫愁真相。

其實,真相只有一個——就是他愛她啊。

關德雷將懷裡的人兒擁得更緊,希望她能夠一直這樣窩在他身邊,幸福直到永遠。

※※※

「哇!你過得真是太幸福了!」

當錢莫愁和關德雷拉著手走進一棟門廊挑高如博物館的大廳時,她再次確定他非常有錢。因為迎面而來的大理石建材及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在在都顯現了五星級氣勢。

錢莫愁跟在他身邊,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因為對她來說,錢不是她劃分人的標準。況且,沒錢也有沒錢的好處,就像她老姊常掛在嘴邊的,提款卡丟了也不用太緊張,反正裡頭也沒有多少錢。哈!

「關先生,早。」服務人員笑著用中文問候道。

「早,這是我未婚妻,錢莫愁。」關德雷在她髮上印下一吻。

「恭喜兩位,祝你們幸福。」服務人員笑容更燦爛地說道:「行李待會兒就幫兩位送上去。」

錢莫愁對他一笑,挨在關德雷身邊,就連走起路來都覺得輕飄飄的。

他說她是他的未婚妻耶,聽起來真讓人心花朵朵開。

「美國的大樓管理人員還要會說中文喔?」她好奇地問。

「這裡的服務人員要會說至少三國語言。這個正好會中文,而且會很積極地用中文跟我聊天。他有些想法挺有意思的,我想問他有沒有興趣到廣告公司。」他領著她走到電梯前。

「這樣你也能挖角。」

「挖角容易……」

「但是,沒有熱情支持,第一關就會敗下場來。」錢莫愁替他接下話,拍拍他的胸膛。「不用一再強調廣告熱情有多麼驚天動地的重要啦。」

關德雷低頭對她一笑,發現自己愛極了這個總是懂得他心裡在想什麼的女人……

噹!

電梯打開來——

李爾正站在裡頭。

天,李爾也住這裡?錢莫愁看向關德雷。

關德雷緊抿了下唇,朝李爾點了頭。

「你真的帶她回來了。」李爾板著臉待在電梯裡,顯然沒打算要走出來。

「正確的事,為何要改變。」關德雷握著錢莫愁的手,一起走了進去,按下樓層按鈕。

錢莫愁看著關德雷莫測高深的臉龐以及李爾一臉「有話要說」的鬱悶,嗅不出任何奸情氣氛,倒覺得他們像是兄弟吵架。

噹!

電梯門打開,關德雷領著她往外走。

「你們兩個要不要好好聊聊?我正好可以利用時間休息。」她對關德雷說。

關德雷看了李爾一眼。

「該說的都說了。」關德雷淡淡說道。

「真的都說了嗎?」李爾不悅地說道。

電梯門在下一瞬間關上,關德雷頭也不回地擁著她走進一扇白色大門。

門才關上,她便在他懷裡回過身,捧住他的臉問道:「你和李爾之間到底瞞了我什麼事?」

關德雷撫著她的臉龐,雙唇緊抿了一下。

「我會處理的。我先帶妳參觀一下這裡吧。」

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便一路介紹了過去。

錢莫愁知道他有事瞞著她,猜想他是為了保護她,但被蒙蔽的不安感還是讓她咬住了唇。

六十坪的空間裡,有客廳、廚房、主臥、書房和一間客房,家具走極簡風格,大片的窗戶讓原就寬敞的屋內更顯得視野廣闊。

「這是客房,以前我弟弟來的時候會住。」他站在客房門邊,卻沒有進去。

「你弟弟走了之後,你有沒有多去陪陪你爸?他知道我要來嗎?」她握了下他的手臂,卻意外地發現了他的肌肉僵硬。

光是提到這個話題,就足以讓他這麼緊繃,他的家人莫非是哪裡的皇親國戚不成?

「我說過我爸現在住在歐洲,我們一年會見兩、三次面。等到時機成熟時,我會和他聯絡的。」他關上了客房,領著她走向臥室。

「你想娶我,不用先過你爸那一關嗎?」

他堅定地搖頭,卻沒有開口接話。

「你急著想娶我,是因為怕你爸阻止,所以才想先斬後奏?」錢莫愁見他雙唇一抿,她心頭頓時一沈。

「如果我的家人反對,妳願意繼續陪在我身邊嗎?」關德雷緊握住她的肩膀,黑眸望入她的眼裡。

她捧住他的臉,給了他所需要的保證。

「你知道我對西雅圖不熟,英文又差,不陪你身邊,能去哪裡?」她說。

關德雷鬆了口氣,在她額間輕印上一吻。

「對了,我去上班的時候,會安排人來幫妳上英文。妳要出門時,通知司機載妳過去。還有,我也請人安排了幾個半天的旅遊行程,妳再看看想去哪裡。」他說。

「你幹麼幫我安排那些?我不需要。」她驚訝地睜大眼,搖了搖頭。

「妳需要。我明天就處理,妳先好好睡一覺。」關德雷皺了下眉,不由分說地攬著她往主臥室走。

他不希望她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

「等等!如果我想找人陪我、想學英文,我會再告訴你,可以嗎?」她一手貼在他胸口,輕聲說道。

「我不知道會遇見妳,工作已經排到了年底,我不放心妳一個人……」

「其實,老天爺對你滿好的。」錢莫愁攬著他的頸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因為我最擅長的,就是自得其樂喔。」

「我只希望妳幸福。」關德雷定定看入她的眼裡。

他的話狠狠掐住她的心,錢莫愁的眼眶驀地泛紅。

「不要每次甜言蜜語時,都說得好像是你虧欠我什麼一樣。」錢莫愁摀住他的唇,繼續往下說:「等你願意說出你的困擾時,再告訴我所有的事吧。」

他的回答是吻了下她的手掌。

「不過,我不希望聽到的是你決定和李爾結婚之類的消息。」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後說道。

關德雷笑了,在她耳邊說:「我愛妳。」

「我也愛你,但我現在要打電話給我姊姊報平安、說悄悄話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錢莫愁轉身,拿起手機飛快地溜進洗手間。

關上門後,她頹下肩,用力抱住雙臂,告訴自己——

一切都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