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四兒被困

  那人將唐塘拎回去之後便木著一張臉將他往枯草叢裡面一塞,和另外一個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邊看著他。

  唐塘站在草堆裡揉腰,揉了半天都不往下蹲。

  左邊那人不耐煩地衝他吼:「快點解決!少耍花樣!」

  唐塘瞥了他一眼,抱著能自在一分鐘是一分鐘的心態,苦著臉繼續揉腰,還小心翼翼地轉了幾下,咕咕噥噥道:「你們別催啊,我反正跑不了,這腰閃了蹲不下去,還不讓人緩一會兒麼……」

  磨嘰了一會兒對方再次失去耐心:「再不解決就將你重新押回去!」

  「別別別!我解決!解決還不行麼……」唐塘撩開衣擺作勢要脫褲子,手搭在腰上又停下了,抬臉道,「兩位大哥,你們連紙都不給,讓我用手擦麼?」

  話音剛落,一沓紙遞到了面前。

  唐塘悻悻然把紙接過來,又瞟了他們一眼:「站這麼近我拉不下來啊……」

  「你怎麼這麼煩人!」左邊那人明顯脾氣要暴躁很多,一直是他在吼,「拉不下來就不拉!再磨磨蹭蹭想拉都沒機會了!」

  唐塘無奈道:「真拉不下來,你們被別人盯著還能拉的出屎來?小的真是太佩服了!」

  右邊的人終於開腔,冷哼一聲道:「怪不得流雲公子要收你做男寵,娘們兒唧唧的!」

  你娘們兒!你全家都娘們兒!

  唐塘差點暴走,看看目前敵強我弱的不利形勢決定還是忍了,磨磨牙強壓下一口惡氣,憤憤然道:「不拉了!撒泡尿!」

  說著轉過身子巴拉下褲子將問題給迅速解決了。

  兩個看守他的人終於心滿意足,等他整理好衣服重新將他押著往回帶。

  唐塘再次瞟了眼四周的環境,覺得自己能順利逃脫的可能性簡直為負,想著不知道師父現在怎麼樣了,心裡焦急不已。

  君沐城看他回來了,露出一個儒雅的笑容:「雲四公子好能磨蹭,你還是別瞎耽誤功夫了,你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我就算只留一個人看著,你也跑不掉。」

  唐塘看著他那副嘴臉大感噁心,笑嘻嘻道:「我的功夫都比不上我師父的一根汗毛,才不會蠢到瞎跑呢,君莊主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那就最好不過了!你若是敢亂跑,我就將你的雙腳砍下來餵這後山的狼群。」君沐城笑若春風。

  唐塘看著他的笑容,特別特別想在他臉上踹上一腳,忍了一會兒揚著眉往床邊走去:「君莊主,做壞事也要給自己留條後路,老天都保不準你一定能成功。你要是傷了我一手半腳的,萬一最後失敗了,我還真不知道我師父會怎麼對你。」

  君沐城哈哈大笑:「不用嚇唬我,我對於怎麼折磨你沒興趣。」

  唐塘回頭衝他嘿嘿一笑:「那就好!那就好!」說完轉身暗暗吁了口氣:尼瑪!嚇死大爺了!

  唐塘往裡走了幾步才發現,先前綁著他的竟然是一張石床,就是一塊非常普通的大石頭被磨平之後做出來的床。

  這張石床的四個角都嵌著又粗又長的鐵鏈子,估計是用內力穿進去的,看起來非常牢固,以他那點本事想掙脫簡直難如登天。

  唐塘磨磨蹭蹭地往床邊又走了幾步,瞟了瞟屋子的邊邊角角,估摸著這石頭估計原來就生在這兒,這小木屋是借勢而造,木屋裡除了石床和簡陋的一桌一凳,其他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看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空空蕩蕩的。

  唐塘轉身一屁股坐在床上,瞪著緊跟在後面正準備將他重新綁起來的兩個人,突然咧嘴一笑:「兩位大哥,打個商量唄!」

  兩人一臉嫌惡地看著他,暗罵:這孫子怎麼這麼囉嗦這麼磨嘰,真他娘的煩人!罵歸罵,手上的動作可是一點兒都沒停,拉起鐵鏈就是一通「嘩啦啦」的聲響。

  「等等!」唐塘一聲大喊,猛地從床上蹦起來跳到三米遠的距離瞪視他們,又扭頭瞪著君沐城,「君莊主,你膽子太小了吧?」

  君沐城一臉的莫名其妙:「此話怎講?」

  唐塘衝他嘿嘿一笑:「這鏈子這麼長,沒必要七纏八繞地把我綁成那樣吧?我反正插翅難飛了,你少繞幾圈,再在這裡面擺個尿盆子屎盆子什麼的,我還能就地解決問題,多給你們省事?」

  君沐城倒不嫌他煩,聞言冷笑一聲:「哼,花花腸子真不少!」

  唐塘正要再說話,胳膊一緊被那兩人抓了回去,徒勞地掙紮了幾下,皺眉看著自己的手腳再次被綁起來,嘖了一聲道:「君莊主,我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你都怕成這樣,要是我師父來了,你不是要嚇得尿褲子?」

  君沐城臉色驟黑,冷哼一聲:「也就嘴皮子厲害!諒你也沒本事翻出什麼花樣來!」說著朝那兩人揮揮手,「行了,綁住就行,不用拉那麼緊。」

  唐塘暗暗讚了一下自己的運氣和人品,看著那兩人將他手腳鎖住走出去帶上門,頓時覺得舒服多了,拖著四根長長的鏈條頗為享受地在屋子裡走了兩步,抬頭對君沐城豎了豎大拇指:「君莊主!你果然好魄力!多謝!」

  君沐城微微一笑:「不必客氣,我正好也閒著,就在這兒看著你好了。」說著便撩開衣擺坐在了唯一的一張凳子上。

  嘖!給了點自由還附送陪聊,這待遇真不錯!

  唐塘撇撇嘴退後幾步坐在了石床上,跟君沐城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會兒,見他一副和藹可親的笑模樣,恨不得扭頭乾嘔,瞪了他一會兒突然笑起來:「君莊主,你在等我師父?」

  君沐城笑道:「可以這麼說,不過目前,我在等另外一個人。」

  「哦……」唐塘點點頭,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屋子。

  君沐城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怎麼不問問我在等誰?」

  唐塘暗暗哼了一聲:老子就見不得你這麼一副賣關子的賤模樣!不問!憋死你!

  君沐城看他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哈哈笑了兩聲:「真有趣!我等的人,可是關係到你師父的生死,你都不想知道麼?」

  唐塘心頭一跳,扭頭看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江湖人,為了一把破劍淨幹玩命的事!」

  「呵呵,說得好似你並非江湖中人似的。」君沐城臉上玩味的神色更濃,挑眉道,「怪不得你一直不問我抓你來做什麼,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唐塘笑了笑:「廢話!幾次三番都是為了那把劍,你當我傻子麼?……哎?這把劍是用什麼打造出來的?讓你花這麼多心思?就算是金子,燒熔了也就那麼一坨,沒多少啊!還是說,這是什麼絕世名劍,比金子還貴重?」

  君沐城站起來左右踱了兩步,側頭看著他,突然笑起來:「原來你並不知道。」

  唐塘一愣,眼皮子控制不住地跳起來:「你什麼意思?」

  君沐城再次坐了下來:「你師父都要跟你成親了,這麼重要的事都不告訴你麼?看來還是不夠坦誠相待啊!」

  唐塘撇了撇嘴:「挑撥離間這種事情還是別做了,省點力氣。」

  君沐城挑了挑眉:「好,那我就省點力氣。呵呵……」

  唐塘暗中將他祖宗十八代挨個兒問候了一遍,抬頭道:「那把劍很普通,我都摸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君沐城笑眯眯地看著他:「是嗎?難道江湖傳言都是假的?」

  「傳言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可信!」唐塘哼了一聲,「到底是什麼傳言?」

  君沐城呵呵一笑:「流雲公子教給你們的是什麼劍法?」

  「莫問劍法。」唐塘話音剛落就見君沐城悶著頭笑起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笑什麼?」

  君沐城笑了好一會兒才道:「真是好名字!也不知道這是另外一種劍法呢,還是掛羊頭賣狗肉呢?」

  唐塘聽得一臉莫名。

  君沐城笑了一會兒決定不再賣關子了,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在他臉上拍了拍:「小臉蛋兒長得不錯,想必流雲公子應該捨得拿他的芙蕖劍來換你性命。」

  方寸之地突然陷入沉寂。

  唐塘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君沐城衣服上的某個點,懵了。

  君沐城拉開距離,非常滿意地看著他呆滯的神情,笑得更為開懷:「流雲公子連你都瞞著?那可真是太好了!想來這世上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我了。」

  聽到他的聲音,唐塘眨了眨眼,慢慢回神,結結巴巴道:「你剛才說,什……什麼劍?」

  君沐城一臉滿足的笑意,湊過去近距離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芙,蕖,劍。」

  唐塘抬眼瞪了他一會兒,終於找回了神智:「你說的是那個一滴血就能散發出蓮花香味的芙蕖劍?就是那什麼玉面殺魔用的那把劍?」

  君沐城微笑點頭。

  唐塘轉頭盯著牆角繼續發呆,呆了一會兒暗自吞了口口水:「他的劍怎麼會在我師父這兒?」

  「你說呢?」

  唐塘撐著石床的手暗中捏了捏,鎮定了一下心神:「所以說,我師父他……」

  「沒錯。」

  唐塘突然有種腦子裡轟隆隆跑火車的感覺,暈暈乎乎的差點沒坐穩,閉了閉眼手上加了點力道才沒倒下去。

  怔愣了一瞬,之前很多不曾注意的細節瞬間闖入了腦海,走馬燈一樣不停地轉。

  接著,師父滿身的傷疤又開始在眼前晃來晃去,晃得他眼睛酸脹、心口抽疼,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麼了?」君沐城好笑的看著他,「知道他是殺人魔頭受刺激了?」

  唐塘被他這麼一說,憤怒蓋過了心口的疼痛,反倒好受了些,衝著他冷冷地笑了笑:「這世上殺人如麻的肯定不止我師父一人,他這麼受關注,無非是難逢敵手、遭人嫉恨。」

  君沐城詫異地看著他:「說的還挺有道理。」

  唐塘眼眶微紅,撇開頭看著牆角:「殺人的時候全天下都要唾棄他,治病救人的時候卻沒聽到多少讚揚,吃苦受罪的時候更是沒人關心。你們這個破江湖,全是落井下石之輩,什麼錦上添花、雪中送炭,都是狗屁!」

  唐塘說完仍然覺得心裡恨得不行,正要再罵兩句,突然發現沒有聽到慣有的略帶嘲諷的笑聲,不由抬頭朝君沐城瞟了一眼,發現他正直愣愣地看著自己,頓時覺得莫名其妙。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唐塘瞪著他道。

  君沐城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低笑著轉身走回去坐到了凳子上,臉上露出幾分寂寥的神色。

  唐塘探頭朝他臉上看了看,頓時樂了:「哎呦!不會是哪句話戳中你心事,讓你想起什麼傷心的過往了吧?對不住了啊君莊主!」

  君沐城看著他冷笑一聲:「你在這裡倒是自在得很。」

  唐塘笑得一臉燦爛:「有人在這兒陪我聊天我當然自在。」

  君沐城面色不虞地冷哼一聲。

  唐塘暗地裡衝他磨了磨牙,站起來拖著鏈子在屋子裡溜躂了兩圈,不解道:「就算那把劍是芙蕖劍又能怎麼樣?你就為了得到那把劍?」

  君沐城瞥了他一眼,笑道:「自然是為了那把劍。」

  唐塘更加不解了:「這把劍很普通啊!除了能弄點香味出來,沒什麼特殊的了。為了一點香味做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君莊主,你的嗜好還真是與眾不同……」說完衝他豎了豎大拇指。

  君沐城用看蠢驢的眼神看著他:「得到芙蕖劍,便得到了芙蕖劍法。」

  唐塘撓了撓下巴:「劍譜在哪裡?」

  「劍中。」

  唐塘一愣,頓時就感覺科幻了,心裡想著這絕對不可能,不過嘴巴卻是緊緊閉上了。

  這種事還是不說的好,萬一真的不在劍中,反倒提醒了他,那可就烏鴉嘴了。

  唐塘轉了一會兒又坐回石床上,朝君沐城瞟了一眼,躺了下去,翹著二朗腿悠哉悠哉道:「你準備盯我到什麼時候?到飯點兒了吧?我餓了……」

  君沐城站起身走到門口:「我在等人……」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

  瞟到君沐城背影消失在門外,門口看守的人將門重新關上,唐塘從石床上一骨碌爬起來,翻身跳下了床,拉著左手的鏈子試著往外拔了一下,紋絲不動。

  又將鏈子縮短靠近了石床上連接的地方,將能使的內力全部使出來,臉都漲成紫紅色,還是半分都沒拔得出,焦躁的情緒頓時控制不住地冒了出來。

  不死心,又將另外三根鏈子同樣費勁地拉了半天,累出一身的汗,急得差點抓狂,在屋子裡面無頭蒼蠅似的連轉數圈,衝過去一腳將凳子踢翻:「臥槽你大爺!」

  「幹什麼!」隨著一聲吼,門突然打開,守在門口的人一臉怒容地瞪著他。

  唐塘衝他無聲冷笑了一下,轉身一言不發地走回去躺到了床上。

  這一躺就躺了大半天,唐塘摸著空癟的肚子看著室內的光線越來越暗,一顆心也跟著逐漸下沉。

  君沐城想要得到師父那把劍,但是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他既然一直躲在暗處使陰招,必定是忌憚師父的武功。

  這麼一個老奸巨猾的狐狸,絕對不可能拿到劍譜就算,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下一步應該是想著防備師父殺他。

  保命的最好辦法,當然是先發制人,把師父給……

  唐塘猛地從床上坐起,雙手將頭抱住,心口如同被人拿了一把鈍刀子在來回不停地割,心慌的感覺鬧得他全身都在冒冷汗。

  老狐狸說他在等人,還說關係到師父的生死,既然都傳言玉面殺魔那麼厲害,還有誰能要師父的命……

  唐塘將手蓋在臉上搓了搓,翻身爬下了床,餓了很久的肚子再加剛才出了一身冷汗,虛脫得腿都有些站不穩,緩了半天還是覺得胸悶心疼,深吸口氣滑坐到地上,靠著石床揪住胸口大喘好幾口氣。

  「老子真他媽沒用!淨添亂!」唐塘煩得直扯頭髮,站起來拉了拉鐵鏈,更加煩躁,再一次衝過去對著凳子抬起腿,剛下踹下去突然動作頓住。

  想了想連忙將凳子拽過來,使出內力將一條腿卸下,走回去對著石床狠狠砸了下去。

  這大半天裡他踹凳子不知道踹了多少回,外面的人早就懶得理他了,此時聽到裡面的動靜只覺得這孫子又在那兒發羊癲瘋了,腳底動都沒動,自顧自地捧著海碗喝熱湯暖身子。

  唐塘將凳子的一條腿摔碎,趁著天還沒黑透,迅速趴上去睜大眼睛開始挑揀,好半天終於挑到一根又細又結實的木頭絲,連忙站起來找一個能夠得著又稍微漏點光的地方,舉起另一隻手開始仔細研究鎖孔。

  其實這純粹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撬鎖這門技術活他從來沒學過,但是想著古代的鎖應該沒有現代的鎖那麼高級精密,總要試一試才甘心。

  天色越來越黑,室內的光線也越來越昏暗,想到撬鎖大概是目前唯一的生路了,唐塘神經繃得緊緊的,鎖孔又看不清,不由更加焦急,連飢餓帶來的絞痛都感覺不到了。

  抬頭看了看透光的縫隙,深吸口氣狠狠眨了幾下眼睛,又埋頭將木絲伸進鎖孔裡搗起來。

  搗了半天無果,唐塘氣得一腳又將旁邊的桌子給踹了。

  正暗自懊惱時,門外突然傳來兩道聲響,似是重物相繼落地的聲音,緊接著門「吱——」一聲打開,半山腰的冷風呼呼的灌了進來。

  唐塘一個激靈,迅速扔下手中的東西,一臉悠閒地轉過身,視線投向門口進來之人的身上,突然愣住了。

  愣了一會兒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兩隻眼珠子頓時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