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愛情是美麗的,當我們滿心歡喜擁有它的時候,豈會料到有一天它也會變質、會腐爛、甚至消失。然而愛情的美麗也是在於擁有它的時候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顧。

  周商商也曾擁有過這樣的一份愛情,那個時候她年輕,她的男朋友英俊又溫柔,那個時候他們很貧窮,住在的是廉價的拆遷房,簡陋的房間裡有掉渣的天花板,常常爆裂的下水道,還有一張一米五的小木床,上床的時候整張床發出吱吱咕咕的聲響。

  那個時候消費還沒有現在那麼高,周商商每天算這錢過日子,什麼錢都省著用,唯有花在杜家的錢,怎麼也省不下來。

  夏天,蘇寅正對著電腦埋頭寫程序,周商商坐在床邊舀著半個西瓜,時不時遞一口到蘇寅正嘴邊,使壞的時候將所有的西瓜子全挑出來,然後送到蘇寅正嘴邊,蘇寅正習慣性接過嘴,發覺不對,轉過身撲向她,周商商推了推蘇寅正:「大夏天的,熱不熱啊?」

  冬天周商商總比蘇寅正先上床,蘇寅正把灌上熱水的熱水袋放到周商商的腳下,然後說:「老婆,我還要寫完報告再睡,晚安。」

  周商商從床上做起來捧著蘇寅正的臉啄了啄:「老公加油。」

  那時候蘇寅正最常對她說的話是:「商商,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周商商對常對蘇寅正說的話是:「老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的確,蘇寅正沒有說瞎話,蘇寅正是真的讓周商商過上了好日子,他們搬了三次家,房子越來越大,裡面的傢俱也越來越貴,隨便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可能都是價值千萬;周商商也沒有瞎自信,蘇寅正花了7年的時候打造了一個商業神話,他現在旗下有兩家上市公司,分別在香港和美國上市,他還有一條商業街,二十家大型連鎖超市,他炒股炒房炒期貨,除了獨到的眼光,身上還有著別人羨慕不來的好運氣。蘇天瀾的事再次被翻出來,外界也不會借此事挖苦,反而大力吹捧,甚至斷言這個世紀不會再出現第二個蘇寅正了,他是神話,神話是具有傳奇性和唯一性的。

  7年,周商商今年再過幾天就二十九歲了,蘇寅正還有幾個月也要三十有一,都老了嗎?然而有多少對夫妻這個年齡他們才剛開始踏進婚姻的教堂,他們卻已經在婚姻這條路上漸行漸遠。

  周商商立在落地窗前,身後是沉沉的夜色,外頭響了好幾個悶雷,室內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出風口裡飄出絲絲的涼風。

  蘇寅正上前抱住周商商,他嗅著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喟嘆道:「真香。」

  周商商任由蘇寅正抱著,直到蘇寅正用牙齒解開她睡衣第二個紐扣的時候,周商商淡淡開口道:「寅正,我怕得病。」

  蘇寅正猛地抬起頭,俊雅的面容有輕微的扭曲,黑幽深邃的瞳孔慢慢收縮,他放在周商商手臂上的手也有些控制不了力道,僵硬地在捏在周商商的骨頭上。

  「我髒?」蘇寅正目光沉沉,對上週商商的眼,「那你覺得誰乾淨,十一嗎?」

  周商商試圖甩開蘇寅正的桎梏,蘇寅正卻加深了力道,將周商商抵在牆上,兩人鼻尖對著鼻尖,蘇寅正呼出的溫熱呼吸全噴在周商商的臉上。

  「商商,世上沒幾個男人是乾淨的,尤其是十一,你可能不知道——「蘇寅正扯了個輕笑,趴在周商商的耳朵,小聲說道,「我告訴你,他十五歲就玩過雙飛……」

  周商商揚手刮了蘇寅正一巴掌:「你給我滾!」

  蘇寅正右手摸著被周商商打了的臉,深深地看了眼周商商一眼,真滾了。

  周商商無力地坐在床上,樓下傳來蘇寅正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是汽車發動的聲響,直至車子開出車庫,漸漸開出了別墅區。

  她和蘇寅正又一次不歡而散,像今天這樣的針鋒相對,她和蘇寅正似乎已經演練了上千遍,對此她已經有些麻木了。

  每次吵架結束後,蘇寅正或出差或去其他「家」呆幾天,幾天後回來,他會給她帶件禮物,她也會接受,好好收放好。

  有個丈夫是煤老闆的江西女人教她:「趁著沒離婚多存些錢,以防萬一。」

  周商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以防萬一,她想,如果真離婚,蘇寅正應該也不會在金錢上委屈她什麼,因為他已經在感情上委屈了她。

  蘇寅正今天喝了不少酒,之前他接到陳婉怡的電話時正陪著一位墨西哥老闆喝紹興的花彫,上好的花彫酒擱在精緻的銅爐裡用小火不斷煮著,整個包廂酒香繚繞。

  陳婉怡在電話裡嘰嘰咕咕說了大堆其實他並沒有仔細聽,直到陳婉怡的手機被韓崢搶去,他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

  灌下去的花彫酒在他肚子裡不停的翻騰,他走出包廂,趴在金閃閃的洗手間忍住嘔吐的慾望問了句:「商商沒事嗎?」

  韓崢在電話裡的責備讓他有些恍惚,然後韓崢就掛了電話,他趴在水槽裡嘔吐了好久,直到整個肚子都空了,火燒火燎得難受。

  然後他站直身,打開鍍金的水龍頭洗手洗臉,慢悠悠洗好後再用柔軟的毛巾擦拭乾淨。

  他打了個電話交代助理安排下晾在包廂裡的墨西哥老闆,走出飯莊驅車往花溪路開去。

  他在家等了好久一會,商商都沒有回來,他拿著手機卻不敢撥號,然後商商回來了,他們再一次相互撕破臉皮。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也不是最凶的一次,或許以後他們還會吵很多次架,所以這樣的吵架真的很無關緊要,不是嗎?

  韓崢回到家便看到了坐在客廳裡和自己母親喝茶的宋茜,宋茜在他進門的時候對他微微一笑,韓母笑著招呼自己的兒子過來:「十一啊,過來看看茜茜送我的這塊披肩好看嗎?」

  韓崢掃了眼母親手裡拿著的暗紅色披肩,他知道自己母親最討厭的顏色就是暗紅色,宋茜送給她這種顏色的披肩居然能裝裝作愛不釋手的模樣。

  「還好。」韓崢說得很敷衍,然後轉身上樓。

  韓母悻悻地笑了下,然後拍了拍宋茜的肩膀:「你們上樓聊,陪了我這老婆子一個下午,很無聊吧。」

  宋茜搖搖頭,然後對韓母說:「那我去陪陪阿崢。」

  韓母:「去吧。」

  韓崢對著房間裡的落地鏡子扯著領帶,面色平靜地看了眼鏡子裡出現的女人臉孔,見她進來,用手指一指對角的沙發,示意宋茜先坐下,頓了下,淡淡開口:「宋茜,你不應該過來的。」

  宋茜走到臥室裡的沙發上坐下,仰著頭:「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分手呢?」

  韓崢轉過頭,盯著宋茜看了幾秒:「有意思嗎?」

  宋茜低頭看著自己今天剛做好的指甲,慢慢開口說:「阿崢,我那麼喜歡你,你真的不能那麼對我。」

  韓崢應了聲,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在衣架上,推開衣帽間的門掛好,然後走出來。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緊身的白色棉T,V領,韓崢雙手抱胸,身姿慵懶地倚靠在衣帽間的滑動木門上,說話的嗓音低沉而厚實:「如果有傷害了你的地方,我抱歉,不過分手就分手了,茜茜,你條件挺好,真沒必要吊在我身上。」

  宋茜的握緊雙手,有些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過了很一會,她深吸兩口氣,問:「韓崢,你要離開我,是因為周商商吧。」

  「周?」韓崢笑了下,「她不是應該姓宋嗎?」

  宋茜不理會韓崢的插話,站起了身:「她現在生活得不幸福你就難受了吧,然後忙不迭要去扮演情聖了嗎?」

  韓崢眨了下眼,臉上掛著不急不躁的笑容:「茜茜,這是我的事。」

  宋茜走到韓崢的跟前,試圖抓著他的手,韓崢好整以暇地抽開自己的手,表情嚴肅了幾份:「宋茜,我再說一遍,我們真的分手了,我們之前只是在談戀愛,不是結婚,難道我提出個分手,還要跟你一塊去民政局公正下嗎?」

  宋茜咬唇:「韓崢,你別犯傻好不好?」

  「犯傻什麼?」韓崢笑問。

  「你以為周商商真的需要你麼,她只是利用你知不知道,蘇寅正現在在外面有女人,周商商想利用你刺激他,等蘇寅正回心轉意了,她會感激你麼,只會立馬把你丟在一邊,韓崢,別傻好不好,你以為周商商會真的離開蘇寅正嗎?她以前寧願跟我爸爸翻臉也要跟跟蘇寅正死在一塊,她愛死了蘇寅正,就像我愛死了你,是離不開的,懂不懂啊,阿崢?」

  韓崢拂開宋茜,然後走到酒架上倒了一杯紅酒,放在手上搖了搖,抿了口,望著宋茜建議說:「你不做情感分析師真是可惜了。」

  宋茜轉過頭,不去看韓崢。

  韓崢放下酒杯,認真地看著宋茜說道:「茜茜,我跟你分手跟商商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她真需要我刺激蘇寅正,那我們估計連開始都沒有。」頓了頓,「宋茜,別讓我後悔跟你在一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