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瑪格麗特是被院子裡兩個孩子的尖叫聲吵醒的,孩子特有的刺耳尖銳的聲音讓她腦袋一陣陣的抽痛。瑪格麗特看了看濕了一灘的枕頭,扯過床尾的披肩披在身上,拖著拖鞋走到窗口望下去,就見到她的侄子蓋伊.威廉姆斯和侄女麗貝卡.威廉姆斯正在使勁破壞著花園裡的鮮花。麗貝卡因為手裡的花被自己的哥哥搶走了,正生氣的對著攔著她進花壇的女僕大聲尖叫,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瑪格麗特煩躁的扯開窗簾,「砰」的一聲推開窗戶,對著樓下站著的幾個愛德華.威廉姆斯先生家的女僕憤怒的喊道:「你們這幾個蠢貨,就不會管管他們嗎,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的看著我的侄子侄女像是鄉下那些沒教養的野孩子一樣撒潑尖叫?連這附近農民家的孩子都不會這麼沒有教養!真不知道堂哥堂嫂是怎麼選得僕人,你們想讓我的侄子侄女被有教養人家的孩子嘲笑嗎?」

「對不起瑪格麗特小姐,我們這就帶少爺和小姐進屋。」一個領頭的女僕連忙道歉,一把抱著快要在地上打滾的麗貝卡往屋裡跑。

瑪格麗特再次「砰」的一聲關上了窗戶,昨晚的夢讓她情緒變的很不好,看到那兩個原本就不討她喜歡的侄子侄女毀了她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花園時,直接讓她爆發了。雖然把氣撒在小孩子身上不對,但是只要想到這個家以後就會被別人占領,這兩個孩子會以主人的身份看著她,就像昨晚夢裡的那個孩子一樣的時候,她就異常的難過和憤怒。

瑪格麗特捂著胸口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生悶氣,想要哭又哭不出來,覺得心裡異常的煩悶。

「小姐,您還好嗎?」艾諾麗抱著水壺走了進來,關上門小聲的問道。

「那位大堂嫂在樓下罵我嗎?」

瑪格麗特在艾諾麗開門的時候,耳尖的聽到了夏洛特.威廉姆斯太太尖細的叫罵聲,雖然沒有聽清她倒底在罵些什麼,不過聽語氣對方應該不會說什麼好話。

艾諾麗眨眨眼,把水壺放到梳妝台上,「那兩個孩子把半個花園給毀了,您大堂哥正好從外面散步回來,看到了氣的夠嗆,您罵的那些話又使他有氣沒處出,把兩個孩子罵了一頓。您的大堂嫂當著斯特裡特夫人的面也不能罵您,現在正在樓下罵那幾個女僕呢!」

「我總得讓他們受些氣我才能好受點,不然再看到他們一家四口得意洋洋的樣子,我的肺都要氣炸了。」

「您把莊園裡的好東西都搬走的行為已經讓他們氣的要發瘋了!我聽布蘭得利說,昨天他去給您大堂哥送洗澡水的時候,在門外聽到他對自己的貼身男僕說,由於您在外面放謠言說他允許您拿走自己父母的遺物,弄得他不能阻止您拿走莊園裡本該已經是他的東西,覺得早知道就不該給您那筆補償款了。」艾諾麗氣鼓鼓的道。

「我真希望這莊園是由我的小堂哥繼承的,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留在這裡了,他還會庇護我。只可惜繼承法永遠只把好處給一個人,我這個貪心的大堂哥繼承了威廉姆斯莊園,還把本家所有的東西的攥在手裡一點也不給他的弟弟。要不是我的大伯還算喜愛我的小堂哥,估計在他死後我的小堂哥連保持體面生活的錢都沒有了,別說在牛津繼續學業了。」瑪格麗特洗了臉,坐到梳妝台前說道。

「亞歷山大先生現在還在牛津大學上學嗎?我記得他已經在牛津上了好幾年的學了。」艾諾麗拿起梳子,慢慢的幫瑪格麗特梳理她那頭烏黑濃密的長發。

「他來參加葬禮的時候對我說過他現在在幫學校裡的一位老教授做助教,等到這位老教授退休後,他就極有可能被推薦頂替那個職位。」瑪格麗特滿意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有一頭少有的柔順的烏黑長發,披散在肩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匹黑色的綢緞,此刻在陽光下閃著漂亮的光澤。

「那可真是不錯,您的小堂哥要是能夠成為一個值得尊敬的教授,以後就不用處處看他哥哥的臉色過日子了。」艾諾麗編著辮子笑著說。

「是的,他對我說只要做了教授,他就會拿出他僅有的遺產中的大部分在牛津買一座小鄉捨,然後在那裡定居。亞歷山大他總是那麼的詩情畫意,牛津大學的學術氣氛一定會讓他生活愉快的。」瑪格麗特說道,然後拿掉了艾諾麗幫她插在發間的一根鑲嵌著幾個黑色珍珠的髮簪,「給我系根素色的絲帶就好了,這些值錢的首飾還是好好的藏起來的好,省的我那個大堂嫂又要說‘麗貝卡喜歡黑珍珠首飾,可惜我沒有,要是她得不到的話一定會哭鬧的’這些話。」

艾諾麗撇撇嘴,想起兩年前瑪格麗特去諾德莊園探望自己的大伯母伊芙琳.威廉姆斯夫人,夏洛特.威廉姆斯太太就是用這樣的借口騙走了瑪格麗特的一只鑲著彩色寶石的銀蝴蝶髮簪,那只髮簪雖然並不十分值錢,但是制作的相當精美,是瑪格麗特十分喜歡的一件首飾。

換好衣服之後,瑪格麗特拿著昨晚寫好的信下了樓,愛德華.威廉姆斯先生一家已經坐在餐桌上開始吃飯了。夏洛特.威廉姆斯太太隱晦的瞪了瑪格麗特一眼,然後一巴掌拍在正用手抓著炸番茄吃的歡快的蓋伊手上,罵道:「你不會用叉子吃飯嗎,不然你的姑姑又要罵你是野孩子了。」

「我不是野孩子!」蓋伊不滿的抱怨道,但是看到自己母親不善的臉色,還是乖乖的抓起叉子慢吞吞的吃起了飯。

「哦,堂哥、堂嫂,你們要知道我並沒有要責備蓋伊和麗貝卡的意思,畢竟他們兩個是如此的……活潑、可愛!但是你們知道,大部分人認為有教養的孩子都不會隨意破壞東西,也不會尖叫打鬧的。

孩子們在家裡自然可以隨意的玩,但是女僕們卻不可以掉以輕心,要是孩子們習慣了,以後在客人的面前也這樣,那麼女僕們的錯誤就會造成大家的誤會。

我想大堂哥過幾天就會邀請一些客人過來舉辦舞會的吧?在那之前總得讓女僕們教會孩子們什麼時候可以玩鬧,什麼時候應該乖乖的聽話。」

瑪格麗特一邊喝著湯一邊觀察著坐在自己對面那兩個孩子,說實話這兩個孩子長得一點也不像她的大堂哥,倒是很像他們的母親,有著三角眼和薄薄的嘴唇,看起來就不是好脾氣的。而現在他們兩人都把眉頭皺得緊緊的,對著面前的食物露出一臉的厭惡,絲毫沒有小孩子可愛的樣子。

「謝謝你的好意,女僕我會自己管理的。不過,瑪格麗特,你有想過找位紳士結婚嗎?」夏洛特.威廉姆斯太太深吸一口氣,壓制了自己內心的火氣,然後抬眼笑著擦了擦嘴角,對著瑪格麗特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在你父親葬禮結束之後,就有好幾位夫人和紳士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呢!」

瑪格麗特的臉立刻黑了,在自己父親葬禮剛結束的時候就有人想要追求她,這實在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特別是那些追求她的人多半都另有所圖。

放下手裡的勺子,瑪格麗特盯著笑的有點得意洋洋的夏洛特.威廉姆斯太太,說道:「不,我是絕對不會選擇在葬禮上還想著風花雪夜的人,對於圖謀不軌的人我也不會給他們好臉色。」

「瑪格麗特,你是什麼意思?」夏洛特.威廉姆斯太太笑容一僵,瞪著眼睛問道。

「沒有什麼意思。我吃飽了。」瑪格麗特擦了擦嘴說道,然後站起來走出了餐廳。因為莊園裡的僕人變少的緣故,守在餐廳裡的僕人都是愛德華.威廉姆斯先生帶來的,瑪格麗特摸了摸塞在自己袖子裡的信,只好自己去廚房找送信的男僕。

威廉姆斯莊園的幾個僕人都待在廚房裡休息,除了戴安娜和艾諾麗,他們兩個正忙忙碌碌的穿梭在灶台之間,做著傭人們的早餐。布魯克管家和斯特裡特夫人正坐在一起喝茶閒聊,看起來心情不錯。布蘭得利和亞力士則在擦拭餐具。

「小姐,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嗎?」布魯克先生看到瑪格麗特走進來,立刻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站了起來。

「是的,有點小事。」瑪格麗特說道,把手伸到袖口想要抽出塞在袖子裡的信。

「哦,這鬼天氣,熱死了!戴安娜,有什麼吃的嗎,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伯尼一手拎著個破籐箱子,一手扇著手裡的草帽大剌剌的從後門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寬大的土黃色麻布襯衣,一條深棕色皺巴巴的褲子,腳上踩著一雙沾著泥土的舊皮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從田地裡回來的鄉下小子。

「伯尼,你怎麼可以穿成這樣就來廚房,還不快回去換了衣服再過來!」布魯克先生立刻生氣的說道。

伯尼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站在前門口的瑪格麗特,立刻尷尬的不知所措起來,「對不起,小姐,我、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沒關系,廚房本來不是我該來的地方,而且以後到了鄉下也沒有這麼多規矩。不過,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穿成這樣的好,我想你的工錢總夠你買兩件像樣一點的衣服。」瑪格麗特看著臉色通紅的伯尼有些打趣的說道。

「是的小姐,我以後不會穿成這樣了。」伯尼拉了拉自己皺巴巴的褲子,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兩封信來遞給瑪格麗特,「對了小姐,剛才我在門外遇到了郵差,這是送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