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和鞋子後,夜辰拿著帶回來的一些東西去找長老,而沈浮則開始收拾起佈滿了灰塵的屋子。對於家務技能幾乎點滿了他來說,這點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而隨著夜辰走出去,不少人也都知道了兩人回來的消息。
雖說很多人好奇他們之前到底去了哪裡(因為長老不肯說),但真正能上門來問的,毫無疑問只有小晨光。雖說上次只在這裡待了一天,但沈浮對於這個活潑可愛的男孩還是挺喜歡的。不過按照部落中的規矩,等小晨光超過十三歲後沈浮他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想摸他的頭就摸他的頭了,因為十三歲就算是成年,而後就可以找其他人訂立契約。
這也算是避嫌吧。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顯然還早。
在二十多歲的沈浮看來,小晨光哪怕到了十三歲也還是個孩子,更別提才十一歲的他。
「飄起來哥哥!你們去了哪裡啊?」
面對男孩的疑問,沈浮笑而不答,從隨身攜帶的大包中取出了一隻玻璃罐子,其中裝滿了色澤、口味和外形各樣的糖果。
幾乎在他拿出罐子的瞬間,小晨光的鼻子就快速地抽|動了起來。
「糖果!」吃過一次後,就再也沒法忘記。
他笑著打開罐子,將它遞到他的面前,和藹地說:「來,能抓多少抓多少。」
「可……以嗎?」雖然心中很是渴望,但男孩還是克製出了立即出手的*,眨巴眨巴眼,「我從沒吃過這種東西,它應該很珍貴吧?」
「沒關係的。喜歡吃的話,以後我還給你帶。 」
「那……我可以把它分給其他人嗎?」
「可以啊。」沈浮想了想,直接將整個罐子塞到了他的手中,「拿去分吧。」
「都給我?」
「放心拿去吧,我這裡還有幾罐子。」沈浮笑著說,「不過小心點,掉在地上的話,罐子會整個地碎掉。」
「嗯!」小晨光小心翼翼地接過罐子,將他穩穩地抱在懷中。
沈浮又拿起蓋子,教會他怎麼蓋上,就將他「放走」了。他很清楚,這小傢伙現在一門心思地只想和小夥伴們分享糖果,壓根沒心情說話了。
晨光走後不久,夜辰回來了。
一進門,她抽|動了下鼻子,問道:「晨光來過?」
「嗯。」沈浮點頭,「我給了他一罐糖果,沒問題吧?」在這個世界,他習慣性地徵求她的意見。
而她的回答則是——
「在這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聽著她霸氣側漏的發言,沈浮心中莫名湧起了類似於「哥也是有後台的人」的感想,頓時哭笑不得。她若是出生在他的世界,估計會成為一個成功的總裁。
「其他東西你都帶給長老了?」
「嗯。」
看到夜辰點頭,沈浮也沒有多問,該如何管理這個部落顯然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情。再說長老雖然看似老邁,卻一點也不糊塗,他相信其一定會好好處理他們帶回來的東西。
他接著問:「接下來還有事嗎?」
「沒有了。」
左右無事,夜辰提出一起去走一走。
就像沈浮時而帶她出去逛街一樣,夜辰也很想讓他瞭解自己的世界。而對於沈浮來說,上次來時太過匆忙,沒有仔細逛過,眼下既然有機會當然不應該錯過。
於是二人一拍即合。
走出去時,兩人理所應當地再次被圍觀。然而在夜辰強大氣場的籠罩下,敢於上來搭訕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就算有,也被她三言兩語給KO掉了。沈浮原本擔心她會因此而得罪人,但看其他人的樣子怎麼都是完全習慣了這件事,有一次她態度稍微好點,對方居然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
他瞬間無語了,這算什麼?
一個抖s造就了一群抖m的悲催故事嗎?
部落是靠河建立的,當然,這也很正常。就算是他所在的世界,人類最初的各大文明也幾乎都是起源於各大河流,比如天|朝的黃河,古印度的印度河、恆河等等,在這個相對原始的世界,形成這樣的生活模式實在是不出奇的事情。
之前她曾經帶他來過河邊一次,不過僅僅是為了洗漱和取水。
而這一次,兩人則是一路逆流而上。
「河的上游有什麼嗎?」
「嗯。」她眉眼柔和地點頭。
「是什麼?」
「不能說。」她輕輕搖頭。
雖說她有點故作神秘的嫌疑,但這話語無疑勾起了沈浮強烈的好奇心。
就這樣,他一步步地與她並肩向前走去。
他們一直走了約半個多小時——沈浮很慶幸自己穿著特意帶來的旅遊鞋,不過夜辰比起這個,倒更習慣於穿和其他人一樣的獸皮鞋。同樣是用卡拉獸皮做成的,柔|軟冰涼還吸汗。穿起來是很舒服,不過他總有種太過鬆垮隨時可能掉的錯覺,所以出門時就換掉了。
終於,夜辰停下腳步。
「到了?」沈浮左右看了眼,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一直在往高處走,但這裡的景色也很尋常啊,沒有什麼特別需要在意的景色。
她伸出手摀住他的眼睛:「閉上眼睛,我帶你走。」
「為什麼要閉眼?」
「聽話。」摸頭。
「喂!」
沈浮這根「胳膊」當然沒拗過「大腿」,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向前走去。雖說看不到,但最基本的感覺還有的,比如她在帶著他往更高的地方爬,比如說空氣中傳來了一股極為沁人心脾的香味。
「花?」他猜測地問。
「嗯,花。」
「你特意帶我來看花?」他真是又好奇又好笑,她這算是把他當成女孩子了嗎?
「可以睜開了。」
心情十分糾結的沈浮立即睜開雙眸。
一眼之下,他就被震撼了。
的確是花。
卻不是一朵或幾朵,而是佈滿了整個山谷。
他在她的牽引下站在高處,俯視著那長滿了花朵的谷底,潔白如雪的花朵開遍所有角落,甚至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腳邊。遠遠看去,宛若夏季的一場大雪。但是,雪不會有這麼香的味道,也不會有淺黃色的蕊,更不會吸引來無數的蜂蝶——這種動物,無論哪個世界好像都長得差不多。
「喜歡嗎?」
「很漂亮。」沈浮由衷地說,「我開始後悔沒帶手機出來了。」否則就能拍下它們。
她卻輕輕搖頭:「讓人靈魂為之顫抖的美是無法用人力留住的。」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長老說的。」
沈浮:「……」他就說,她怎麼突然變身成為哲學家了。
她突然又問:「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
他正疑惑,突然被她一把抱住,緊接著,兩人一起翻倒在地,藉著傾斜的角度,一起「咕嚕嚕嚕」滾了下去。
從開始的驚訝到之後的享受,只經歷了短短瞬間。
山路並不陡峭,所以滾下來毫無危險。更別提,還有一朵朵月光般美麗的花朵承接著他們的身體,滾動間,花瓣紛飛,香液飛濺。漸漸的,好像整個人都徹底融入其中,化為了它們的一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長,也許短。
身體終於停了下來。
沈浮躺在花叢中,一手枕在腦後,另一手抓著一朵花,仰頭注視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只覺得心中一片澄淨,整個人都寧靜了下來。
夜辰躺在他的身邊,卻沒有看天,而是目光專注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後,兩人先後坐起身,看著對方頭上、身上站滿了的花瓣葉片,不自禁地都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視線就這樣膠著起來。
不覺間,臉孔湊近,呼吸交纏。
近一點。
更近一點。
……
二人的唇,終於相貼。
誰都沒有立即再進一步,只是靜靜地相貼著,感受著這份炙熱與柔|軟。
誰也都沒有閉上雙眸,以近到不可思議的距離,用眼睛烙刻著對方的身影。
天地一瞬間好像都安靜了。
一陣微風拂過,無數月色般皎潔的花朵如同一片大海,此起彼伏地掀起一波又一波白色的浪,遮蔽了二人的身形。時而還有不甘寂寞的落花,繞著他們飛舞而過。
片刻後,沈浮微微後退,伸出手攬住她的腰。夜辰若有所感,同樣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孔。就在兩人準備再一次親密接觸時,花,枯萎了。
仿若暴露在日光下的冰雪,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沈浮驚訝地轉過頭,注視著那些短短數秒內就由青綠化為枯黃的枝幹和如同初雪般融化消失的花朵,一時之間茫然了。
什麼情況?
「花謝了。」
她的話音中雖有惋惜,卻沒有多少驚訝。
「花謝?」
「嗯。」她點頭,「這種花一年只開一次,誰也不知道它會什麼時候綻放。而在綻放後,又會很快枯萎,無法保存也無法移植。它會自己選擇自己綻放的地點,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聽著她的話,沈浮下意識抬起手,其中握著的那朵花,果然也和其他花一樣。
留不住的美啊……
他好奇地問:「不是說沒人知道它會何時綻放嗎?那你怎麼會帶我來?」
「長老說今天會開。」她誠實地回答說,「讓我帶你來看。」
「……」該說不愧是長老么?
沈浮站起身:「回去吧?」站在這滿目枯黃的山谷中,總讓他有種蕭瑟之感,所以不太想繼續停留。
她站起身,眼巴巴地看著他:「不繼續嗎?」
沈浮愣了下,才意識到她在說什麼,頓時黑線。會發生剛才的事情實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那也是氣氛和情感的綜合產物,此刻情感固然在,但氣氛……
他咳嗽了下,推開她湊過來的臉:「回去了。」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總有一種「轉瞬即逝,沒有明天」的不祥感。
盯。
「……」就算這麼看,他也不會妥協的。
他轉過頭,朝來時的路走去。
——無法抵抗她眼神的話,不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