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心寬一族

為了準備夏夜祭,戰士們和被保護者們可以說是各司其職,前者狩獵獵物(其中有些是夏夜祭必須具備的特殊品種),而後者則在部落中處理其他事物。

比如說,裝飾祭台。

石質的祭台在部落聚居地的後方,不知道已經存在了多少年歲,其上滿是被時間洗滌過的痕跡。它大約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不過是雙層蛋糕形的,大圓上面加一個小圓,前者高約三米,後者高約五米。外層刻滿了圖案,沈浮大致看了眼,好像是刻著什麼人誕生的故事。

身旁的一位年輕男子向他解釋說:「這是我們部落供奉的神。」

沈浮問道:「是什麼神呢?」

對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我是說,該如何稱呼這位神呢?」

「神就是神,人怎麼有資格稱呼呢?」

男子說這話時,表情上寫滿了「理所當然」,好像壓根不會質疑這句話。不過因為長老說過「飄起來來自其他部落」,他也沒奇怪,而是接著解釋說:「神在一個圓月的夜晚,從天而降,落在西北方的黑山頂上,白水拍打著山腳,波濤在月色中翻湧。神注視著一幕,情不自禁地仰天長嘯。白水退去,黑山落下,一片平坦的大地在此地出現。神左手捏著黑山的泥土,右手握著白水,將他們糅合在一起丟在地上,我們的祖先就這樣誕生了。」

「我們的祖先用雙手建立起了這座祭台,在一個與神降臨那一天一樣的圓月之夜,用新鮮的獵物和果實供奉著神。神吃完祭品,化身為有著漆黑外形的巨|大猛獸,雙足踏著潔白的雲朵朝天空飛去。在那一刻,我們的祖先也就擁有了化身為獸的能力。」

沈浮注視著圖案中那化身為猛獸的神,不得不承認,它和夜辰變身時很像,也就是說,很像狗。再看小晨光和其他人今天在吃牛肉粒時陸續炸出的耳朵和尾巴就知道,他們的原型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真羨慕璀璨夜空中的明亮星辰。」男子說著,突然由衷地感慨,「整個部落,只有它化形時和祖先最像。」

沈浮恍然想起,的確,整個部落好像真的只有夜辰是雙黑啊。

「你也是一樣,怪不得她會選擇你。」男子羨慕地看著沈浮,「你們一定能生出最像祖先的後代。」

沈浮微微一怔,夜辰選擇他的理由……是這個嗎?

「別聊了,快上來幫忙。」

突然有聲音從上面傳來,也就自然而然地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來了。」男子聽到後,連忙答道。

「飄起來,你也來啊!」相較於夜辰,沈浮無疑要好相處的多,這一點從部落中其他人對他的稱呼也可以看出。

「哦。」沈浮點點頭,正準備問旁邊人怎麼上去,結果發現對方居然不見了。他繞著祭台走了一圈後,發現了一件嚴重的事情。

「飄起來?」

「這個……怎麼上去?」壓根沒階梯啊!

「直接上來啊。」上面回答他話的人對他的問題表示疑惑,「直接上來就可以了。」

沈浮更加疑惑:「怎麼直接上?」這玩意可有三米高啊!三米!總不能直接蹦上去吧。

他才剛這麼一想,正在上面指揮其他人做事的皎潔月光妹紙就輕輕鬆鬆地跳下來了:「怎麼了?」

沈浮:「……」真的是蹦啊!!!

他無語凝咽,這他怎麼可能做得到?但直接說出來絕對會被鄙視的吧?話說回來,這地方的人簡直是怪物,這一個二個還自稱「被保護者」,放在大天|朝估計能一個掀翻十幾個吧?

眼看著沈浮「不好意思開口」,皎潔月光妹紙愣了下,而後意會了過來,捂嘴笑道:「你家那個還真是熱情呢,到現在都還腿軟嗎?」

沈浮:「……」在祭台這麼神聖的地方說這種猥瑣的話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我也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她沖沈浮眨了眨眼,一副「既然知道了你的秘密,那就把我的秘密也告訴你吧」的模樣,「體力太好真是讓人頭疼呢。」

沈浮:「……」這絕對是在炫耀吧?

他的男性自尊再次碎了一地。

「你等下。」

沈浮就看著她重新跳回了祭壇之上,好像和其他人說了些什麼。緊接著,一隻用藤蔓編制而成的筐子被垂放了下來,月光妹紙在上面喊:「飄起來,你站進來,我們拉你上來!」這是用來從下方往上方運輸物品的——因為來回蹦雖然方便,但也很容易摔到東西。

沈浮:「……」

這事情當然讓人窘迫,不過對方是一片好心,而他又真的是上不去,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法子?於是他果斷被人當作貨物一樣拉了上去。

上去後,他只看到一群人衝自己擠眉弄眼,笑得極其內涵,不由無語望天。不出意外的話,他「被夜辰弄到腿軟」的消息不久後就會傳遍整個部落。就算他說自己是清白的,恐怕也壓根不會有人信。

所有人都在忙著在祭台上鋪設獸皮擺放祭祀用具,他正想上去幫忙,卻被人推到了一邊。

「這個累,你去做那個吧。」

「是啊是啊。」

「別累到了。」

「晚上還……嘿嘿嘿……」

「哈哈哈!」X了個N。

最近經常被這種類似的笑聲洗禮的沈浮覺得自己臉皮真的被磨厚了,非常淡定地走到其他人給他分派的工作崗位上,一看,居然是上色。

地上用木桶裝著顏色不同的顏料,不少人正用骨頭和毛髮做成的類似於簡易毛筆的物品,給第二層祭台上的圖案塗抹顏色。

「這個是?」

「快來幫忙。」有人把一支筆塞到了沈浮的手中。

他一邊做,一邊聽其他人給他解釋。

原來這種所謂的原料,是從植物和動物中萃取的,不過並不持久,哪怕幹了用水也完全可以洗掉,所以每年祭祀時都必須重新塗抹。而第二層的圖案和第一層差不多,不過雕琢地要更加精緻。用遊戲術語來說,第一層如果說「粗糙級」的,那這裡就無疑是「精良級」了。

像這種親身參加節日佈置的事,雖說在這個世界是第一次,但在他出生長大的世界,還是經歷過的。比如讀書時期的元旦節等等,但是,他每次所做的工作大致也就是搬運或者分發瓜果,像這種事,真的還是第一次做。

夜辰她所信仰的……神啊……

無論這銘刻在石頭上的傳說究竟是真還是假,但她的的確確誕生於這片土地上,生長於這個部落中。即使只是第二次來這裡,他也能感受到這些人心中的熱情和對部落、對周圍之人、對這個世界的熱愛,而這份火|熱的情感是十分容易感染他人的。

就像此刻的他,情不自禁地就認真投入了工作,想為這一年一度的節日貢獻出些許力量。

沈浮就這樣聚精會神地畫啊畫啊,直到——

「你們看,他畫的好棒!」

「飄起來你好厲害!」

「真的!真好看!」

……

沈浮被這些驚嘆聲嚇得手一抖,連忙用一旁的抹布擦去多餘的痕跡,他看著自己塗抹出的畫面,不太確定地說:「很好嗎?」就算是為了鼓勵第一次做這種事的他,也誇張過頭了吧?

「很好啊!」一個人讓開位置,讓他看自己畫的,「比我好太多了!」

「比我的也好!」

沈浮一眼看去,瞬間黑線。

天空是綠色的,雲朵是黃色的,太陽卻是黑色的,人是一團七彩的……這都什麼鬼!

看來不是他畫得太好,而是這些人畫得太差勁了!!!

他真的很疑惑:「為什麼你們會畫出這種和實際完全不符的顏色?」

一個人哈哈笑著回答說:「只是覺得用這樣的顏色也許會很可愛啊。」

「就是就是,太陽如果是黑色的,一定會很有趣吧?」

「我們今天本來身上就是彩色的啊。」

……

沈浮:「……」

「不過現在一看,原色好像也很棒啊。」

「不對,有些顏色是我們沒有的。」有人指著好幾個地方,「這裡沒有這樣的顏料啊,怎麼出來的?」

「這個嗎?」沈浮用簡易毛筆沾了幾個顏色,示範了下,「這樣就出來了。」他從小學到初中學過一段時間的繪畫,雖說上高中後就多年沒碰過了,但這些還是勉強記得的。

「好厲害!」

「原來還可以這樣啊。」

「於是……」

「所以說……」

「看來……」

「全交給你了!」X了個N。

沈浮:「……」他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都交給我?」

「是啊。」其他人理所當然地看著他,回答說,「你畫得最好,不交給你交給誰啊?」

「可我是第一次做這個。」

「人人都有第一次,而且我們做了這麼多次都沒你第一次做得好,以後這工作就都交給你吧。」

「可萬一出了問題……」

「直接擦掉重新畫嘛。」

「……」

於是,第一次參加夏夜祭的沈浮就這樣詭異地擔當起了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他覺得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