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幾句後,孔幽就告別先離開了。
沈浮注視著她的背影,微微搖頭,開始暗自頭疼該怎麼跟夜辰說,之前明明答應過今晚要好好犒勞她的,結果居然沒辦法回家吃飯,還不知道她得鬱悶成什麼樣。不然,連給她燉三天排骨?早晨起早一些弄,出門前小火燉上,反正她最近都在家,有她看著應該不會出現什麼事故。
還是回去的時候給她帶馬記的炒河粉,之前吃的時候她好像很喜歡。
他正思考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和肖總的侄女很熟悉?」
第二次被叫住的沈浮一邊暗嘆自己運氣之差,一邊回過頭。但即使不回頭,他光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誰——經理。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肖總的侄女?」
「你不知道?」身穿西裝的青年微挑起眉,說道,「她就是那個空降到我們部門的新同事,男性理想中的頂級白富美。」
沈浮這才想起,最近公司裡的確有這樣的傳言,說是有領導的親戚會空降到他們這個部門給經理當副手,因為關係不大的緣故他沒太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那個所謂的親戚就是「孔幽」。再一看經理的表現,明顯對這件事有點不滿。
他覺得自己大概陷入或者將要陷入什麼麻煩之中。
「她是我大學同學。」
「真的僅僅只是大學同學?」
「……」
「開玩笑的,別在意。」經理微笑著說道,「工作時間要到了,倒完水就快回去吧。」
又說了幾句後,沈浮端著杯子繼續向茶水間走去,思考了一會後,他搖了搖頭。不管那兩人有什麼矛盾,都和他沒多大關係,反正他是暫時沒打算站什麼隊。
而在之後他打電話給夜辰時,還沒來得及說自己的事情,就意外地得知她晚上要晚一點回來。想了想,他也就沒把這邊的事情和她說了,以免她不開心。在部落時因為好奇稍微多看了幾眼其他人她都會犯小心眼,要知道了他和其他女性一起吃飯,不知道會在意成什麼樣。
……咳,這麼一想還挺期待算是什麼節奏?
下午下班後。
孔幽果然在公司那條街的拐角處等他,一見他就降下了車窗,喊道:「這邊。」
沈浮看了眼她的紅色轎車,昂貴的品牌,貴氣優雅的流線造型,將「價格不菲」這四個字詮釋到了極致,就算把現在的他賣了也買不起。直到此刻,他才有點「她是大老闆侄女」的真實感,這麼一看,經理說的沒錯,她還真的是白富美。
坐進副駕駛位後,她問:「我剛回來,對這裡不熟,有什麼推薦的飯店嗎?」
沈浮想了想:「附近有一家飯店素齋做得還不錯,去那裡怎麼樣?我給你指路。」
她握|住方向盤的手頓了頓,轉頭看向他表情明顯動容:「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沈浮暗自汗了把,他從小到大認識的人中就這一個純草食動物,想不記得都難。他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做此反應,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車中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尷尬。
片刻後,他輕咳了聲:「走吧,再晚點人就多了。」
「嗯?……嗯。」她點點頭,啟動了車子。
在他的指引下,兩人很快到達了目的地,她直接定下了一間包廂。
包廂是全木製的,桌椅擺設都極力往「古色古香」這四個字上靠,算是渲染足了吃素齋的氣氛。不過沈浮從來都不太在意這個,而且明顯感覺到孔幽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所以這番裝飾在他們面前算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沒多久,服務員送來菜單。
孔幽把菜單推給他:「我對這不熟,你來點吧。」
沈浮沒什麼再繼續找回憶的想法,笑了笑說:「其實我來得也不多。」而後轉頭看向服務員,「你們這裡有什麼招牌菜?」
服務員果然報出了好幾個。
孔幽興致缺缺地一點頭:「那就它們吧。」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多加辣。」說完看向沈浮,笑著說,「我記得你過去是無辣不歡。」
沈浮也笑:「現在不行了,前兩年犯了場胃病後,就不敢吃太多辣了。」
「……是麼。」她愣了下,又轉頭對服務生說道,「那還是算了吧。」
「好的。」
「等下,你們這裡有什麼養胃的菜嗎?」
「我們這裡有道乾薑粥很不錯。」
「那就這個吧。」孔幽點頭,又問沈浮,「喝點什麼嗎?」
他想了想,說道:「這裡的黃酒好像還不錯。」
「對的。」服務生點頭,「而且黃酒還有養胃的功效。」
幾句話後,兩人點好了菜,服務生收起菜單退出了包廂,其中再次只剩下兩人。
短暫的沉寂後,沈浮說道:「你之前說剛回這裡,之前是在外地?」
「嗯,大學畢業後我又出國讀了幾年書,最近才回來。」
……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好在分別太久,能找到的話題很多,倒不至於使得氣氛再次冷清下去。
聊著聊著,菜也就上來了。
沈浮吃著那一疊疊的素菜,只感覺自己簡直變成了一隻老黃牛。沒辦法,男性本身就喜歡吃肉,而他自從認識夜辰後,更是往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而因為她不太愛吃刺激性的食品,他雖然其實沒犯過胃病也漸漸地不太經常吃辣了,就算吃,也不會吃得太辣,因為她嗅著會不舒服。
並非刻意,而是不知不覺就改變了。
孔幽說他沒變,其實他已經改變太多。
而孔幽自身則不然,雖然外表和性格看來變了不少,但吃飯的樣子、口味好像和過去差不了太多。
沈浮一邊在吃飯的同時繼續維持著對話,一邊偶爾將目光投到牆壁的鐘上,心中暗自想著:這個時間,不知道她回去了沒有。一旦回去,看到家裡冷鍋冷灶,不知道得有多難受。
想多了,就容易走神,而這一走神,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被孔幽抓住了。
她問道:「你很在意時間嗎?」而後像是玩笑又像是試探地說,「怎麼,家裡還有一個做飯的人在等你回去?」
沈浮十分自然地笑了起來:「是啊。」不過不是等他吃飯,而是等他回去給她做飯。
孔幽愣住,幾秒鐘後才問道:「……女朋友?」
「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還是早點說出來會比較好。
「……是麼。」她深吸了口氣,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今天約吃飯的時候你那麼不情願。」
也許這種時候該回答「並沒有不情願」,但沈浮卻是這樣說的——
「不好意思,她是比較容易吃醋。」
「……你看起來很高興。」
「在意一個人,才會為他吃醋,不是嗎?」
「……是啊。」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苦笑了下,問道,「她是個怎樣的人?」
「她嗎?」沈浮想了想,「在大部分人眼中也許很奇怪,但在我眼中很……」他話音未落,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抱歉。」他道了個歉後,接起了電話,「喂?」
來電的人是陳觀溪,他第一直覺就是夜辰又惹出了什麼事。
結果,果然如此。
幾句話後,他直接站起身:「對不起,我臨時有事,必須先走一步,下次再請你吃飯吧。」
孔幽同樣站起身:「出了什麼事嗎?」
「嗯。」沈浮點頭,「她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得立刻趕去。」
「我送你去?」
「不用了。」沈浮擺了擺手,想也不想地拒絕說,「她醋勁和力氣都挺大的,你打不過她。」
「……」
「明天公司見。」
說完,沈浮就匆匆出去,順帶付了個款。
「再……」孔幽話還沒說完,注視著那越跑越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見。」
她長長嘆了口氣,重新坐到位置上,靜靜地注視著已然漸漸變冷的飯菜以及只喝了幾口的黃酒。
人總是在失去什麼時,才覺察到它的重要性。
當年她一心只想著那個人,沒把沈浮當回事,還對他做出了相當過分的事情。但最終,還是和那個人分手了。在國外孤身一人漂了幾年後,她才恍然發覺,自己已經不太記得有關於那個人的事了,反倒關於沈浮的印象卻漸漸清晰。
燒水時,她想起有人曾她送來的熱水。
變天時,她想起有人曾提前發來的預報短信。
感冒時,她想起有人曾經託人送來的那一保溫瓶薑茶。
……
而後才意識到,原來曾經有人對她這麼這麼好。可惜那時的她太年輕,完全不懂得珍惜。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得知實情後寢室的閨蜜會戳著她腦門說:「你一定會後悔的!」
是啊,遇到的人雖然多,但願意那樣無條件對她好的人卻不多,真的不多,就這麼一個,卻被她錯過了。
原本以為再遇是緣分,卻沒想到了居然是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
而此時的沈浮壓根沒心情關注老同學的心理路程,只一門心思地往劇組拍攝宣傳照的地方趕,因為——
他家夜辰姑娘把人給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