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琅看見碧華靈君,立刻像見了救星一樣,可憐巴巴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碧華靈君十分想當自己什麼也沒看到,反正丹絑雖然愛揩油水,但都是小揩一番,幹不出別的。而且,紫琅應該是被丹絑灌了股仙氣,人形都化得出了,不算件壞事。不過,可憐紫琅從沒經歷過,他獸形的時候長得粗糙,內心卻極其纖細,看來丹絑的垂愛讓他嚇得不輕。
碧華靈君只好走上前去,丹絑悠哉悠哉地看著他走近,不曉得清席對他這一醋,會有何反應?
碧華靈君剛在紫琅身邊站定,紫琅立刻悄悄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袍角,丹絑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在那只手上一掃。碧華靈君對丹絑笑道:「紫琅竟能化成人形了?想來定是帝座垂愛,賜了他些法力。」繼而低頭向紫琅道,「還不快謝謝帝座?」
丹絑道:「唔,我也是閑來無事,見你最近在它身上用心得很,便將它喊過來瞧瞧。」摸著下巴道,「化形之後,倒頗像個樣子,出我意料之外。」
紫琅像握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碧華靈君的袍角顫抖。丹絑忍不住再將視線在他的手上一掃,道:「他怕我怕得厲害。清席,你心疼他麼,我做了此事,你怎麼看?」
碧華靈君有些奇怪,丹絑一向揩油水毫不猶豫,揩了就揩了,今天怎麼揩了後還問自己看法如何?
碧華靈君冠冕堂皇地回答:「你對小輩這樣關懷疼愛,讓我感動不已。」見丹絑微微皺了皺眉頭,難道馬屁拍到這個程度,他老人家還不滿意?
丹絑皺眉,繼而道:「唔,清席,我這樣問罷,我,和他,你覺得哪個好些?」敢情丹絑方才揩小紫琅的油水沒有過癮,還想順爪揩自己一揩,碧華靈君立刻懇切地答道:「你在我心目中,勝過天庭中的所有光輝,紫琅不過是一隻小小的琳琅獸,根本連比,都無法比。」
碧華靈君早已摸清了丹絑的毛向,心知這句話一定能讓丹絑滿足無比。
丹絑果然心花怒放地笑了,清席啊清席,想不到你對我的情已經深到這樣的地步,就算我醋了,你也只覺得我是在關懷小輩,實在是情深無限,死心塌地。
丹絑的周身不受控制地冒出滿足的光暈,碧華靈君趁機一把扶起紫琅,丹絑道:「唉,這個孩子,我剛才不該逗他,有些對他不住,你好好哄哄他吧。」
碧華靈君拉著紫琅應了一聲,在丹絑尚滿足地冒光時,不留痕跡地迅速遁了。
紫琅被丹絑嚇了一回,受驚不少,丹絑隨手輸給他的一小股仙氣,對他來說抵得上千年的修為,他不知怎麼運用,傻呆呆地蜷在一邊,也不知怎麼變回獸形。碧華靈君親自教了他半天,紫琅方才變回了醜陋的琳琅獸模樣,縮到一個角落地睡覺去了。
但,到了就寢時,碧華靈君看見床上目光熱烈的丹絑,方才知道那一番拍馬屁的話,說得有點過頭了。
丹絑抬了抬手,碧華靈君只覺得眼前光華一閃,便不知怎麼的已經躺到了床上,丹絑一面伸手進他的衣襟,一面用唇在他頸邊輕輕廝磨:「清席,不用不好意思了,你我還有些該做沒做的,也都該做了罷。」
丹絑的手已經越伸越不是地方,碧華靈君只得伸手按住他的手:「帝座,且慢。」
丹絑低聲笑道:「怎麼這時候喊起我帝座了?清席,你放心,雙修之道的樂趣,我會帶你慢慢領悟。」
碧華靈君道:「帝座,此事需兩廂情願,方有樂趣。」
丹絑觸了觸碧華靈君的唇:「難道你不願意?」像想起什麼似的隨即道,「我曉得了,難道居於下位,你不喜歡?」忽然將碧華靈君向上一帶,反身躺在床上,「于上於下,我倒不計較。你想怎麼修都行。」
碧華靈君覺得額頭隱隱做痛,苦笑道:「帝座,看來今天,小仙不能不說清楚了,其實小仙對於帝座,一直都只有景仰之情,而無愛慕之意,當日蒙帝座垂愛,小仙不敢回絕,先用思考一些時候為理由,搪塞應對,實在罪該萬死。近幾日小仙也曾細細思量,卻始終對帝座只有一腔敬仰,別無他意,倘若今天只因應付而與帝座雙修,實在愧對良心,更愧對帝座。」
碧華靈君一鼓作氣向下說,丹絑慢慢地鬆開了手,碧華靈君趁機後退半尺,恭恭敬敬低頭,丹絑靠在床頭,歎了口氣:「清席,你不用那麼費力地編些虛話,我已經明白了,你……其實和白華一樣,都是怕我,恐怕心裏還一直覺得我是個討嫌的老東西,可是麼。」
碧華靈君不知該如何回答,丹絑又歎了口氣:「可歎許多年前,我是自作多情,許多年後,我又是自作多情。」抬眼看看碧華靈君,「你不用擔心,當年我年少不懂事,方才用了強逼的手段,如今我已知道,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丹絑一向仙氣灼灼,光芒萬丈,氣勢十足,口氣老氣橫秋,他高高在上,天庭中的神仙們大都對他恭恭敬敬,其實丹絑的相貌,一直十分年輕,只是他平時氣勢太足,讓人不得不將這一項忽略了。
此時,丹絑的「清席愛上了我」這個美夢粉粉碎了,他倚在床頭,眼角眉梢,透出了頹廢與滄桑,周身的仙氣也弱得幾乎看不見了,他苦澀地歎氣:「到底,還是我一廂情願罷了,其實沒誰會喜歡我。」
丹絑的樣貌本就異常的好,他一頹然,忽然便透出了一種虛弱的美,碧華靈君居然不由自主地心生愧疚,道:「其實此事,我有很多過錯,假如一開始……」
丹絑抬了抬手:「你不必往身上攬了,你沒什麼過錯。這陣子,難為你了。」他忽然起身,站到床邊,「我曾經聽見你和白華說,請他想辦法讓我回丹霄宮,我在你這裏許多時日,其實你很為難罷。這些天與我同睡一榻,你實在很難為。一切自作多情之事,我向你賠個不是。今晚我就不再讓你為難了,去別處走走,明日我便回丹霄宮去,你放心。」
碧華看他走向窗邊,丹絑白色的單袍飄飄蕩蕩,無限落寞。
丹絑推開窗,卻又回身對碧華靈君道:「清席,當日我還是個蛋時,與變成虎崽哄你的時候,你對我那麼好,我,實在非常感激。從以前,到以後,大約都沒誰能那麼待我了。」
碧華靈君的心中沒來由地抽了一下,丹絑再歎了口氣,一道仙光閃過,蹤跡不見。
碧華靈君在寬敞的大床上躺下,不由自主也歎了口氣。
第二天,丹絑果然移駕回了丹霄宮,池生雲清等小仙童們歡天喜地,年紀稍大的靈獸們湊在一起議論,「難道是帝座和靈君鬧架了,分了?」「不知道是誰惹了誰。」玄龜歎氣道:「唉,不管是誰惹了誰也罷,分了也是件好事。」儻荻若有所思地點頭,他身上掛著的膏藥狐也跟他一起點頭。
丹絑回丹霄宮的排場非常大,鶴雲聽說他願意回丹霄宮,欣喜非常,帶了幾十個年輕的仙者和仙童,分成兩列,隨侍左右,華光天君與一些仙者仙君們也同來接迎,碧華靈君恭送丹絑仙帝浩浩蕩蕩地離去,身邊的雲清歡歡喜喜地長舒了一口氣:「總算走了。」
碧華靈君回想臨行前,他恭敬地恭送丹絑,丹絑只是略微頷首,依然微微笑道:「這些時日多勞你了。」沒再說別的,他昨天後來去了何處,碧華靈君也不知道。
只見浩浩蕩蕩的一行仙者,越行越遠。
遙遙將到丹霄宮時,丹絑仙帝忽然歎了口氣。華光天君於是問道:「帝座何事歎息?」
丹絑道:「只是想起莫強求這三個字,覺得很是道理,徒生了些感慨而已。」這句話觸動前事,華光天君笑了笑,不再說什麼。
丹絑再在心中輕歎一聲。
莫強求,莫強求,強求沒有好下場,即便再喜歡,也不能用強的。
那麼,不用強的,用軟的能不能求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