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對寺廟沒什麼研究,基本上從前去景點玩都是「哇好大的佛像」這種水平,走進寺廟大門,她才發現原來裡面其實還是有些人的,有人坐在樹下看書,有人在虔誠地上香,還有人求了簽在解籤。
舒寧郡主和鄭蓉蓉一來便往正殿去了,二人並不想太過張揚,因此並未通報身份,不過畢竟氣度高雅,明眼人一看便知二人身份不凡,因此寺廟的小師父也很客氣地引導著她們。
眼見著二人要去求籤,陳慧道:「你們去吧,我便不求了。」
舒寧郡主驚訝道:「慧娘,不是說好了一起來的麼?你怎麼又不求了?」
陳慧瞥了眼跟著自己來的小五和小六,一臉堅定地說:「我對自己的姻緣沒什麼興趣,隨緣吧。」
反正她又不信這些,其實求不求籤她倒是無所謂,但畢竟小五和小六跟著,怕是會報告給李有得聽,而不管李有得信不信,他知道她要是來潭門寺求的是姻緣,只怕臉色能黑成鍋底,所以還是算了吧!
舒寧郡主卻不依了:「咱們三個都一道來的,你怎麼說不求就不求了?想看我跟蓉表姐的笑話不成?那可不行!」
陳慧道:「我不信天命,心不誠則不靈,也是玷辱了佛門重地,還是算了。」
舒寧郡主聽陳慧說得那麼嚴重,不好再勸,但也很是不高興,鄭蓉蓉忙道:「惜表妹,算了,陳姑娘有自己的考量,咱們自己去吧。」
「哼!太掃興了!」舒寧郡主生氣地被鄭蓉蓉拉走了。
陳慧也沒太在意,反倒是讓小六拿來了畫板和紙,在庭院裡的樹下石桌處坐了,描畫起來,她知道舒寧郡主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她畫幾張漂亮衣服哄哄她,也就能哄好了。她又讓小五和小六一道去寺廟外選個合適的地方鋪好地,一起玩她臨時做好帶出來的飛行棋。棋盤是畫在紙上的,估計用個一兩次就爛了。
小笤替陳慧弄乾淨飄落到她身上的葉子,又滿眼崇拜地看著陳慧在畫板上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身漂亮的衣裳,一時間也沒發現有人靠近。
「陳姑娘?好巧。」對方走到陳慧跟前,聲音裡充滿了驚喜。
陳慧擡頭,楞了楞才發覺面前的人竟然是戚盛文。
她對這個書生的印象還不錯,見了人便笑問道:「原來是戚公子,不知令堂如今如何了?」
戚盛文毫無異樣,笑意盈盈地說:「家母如今已經康復,多謝陳姑娘。」
陳慧道:「應該的。」
她突然想起傷了戚盛文母親的舒寧郡主就在不遠處,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了,還好他並不認得舒寧郡主。
戚盛文好奇道:「陳姑娘今日來此是……」他眼睛往她的畫板上飄,似乎有些困惑。
陳慧把畫板稍微往自己這邊擡了擡,客氣地笑道:「我是跟好友來此遊玩的。」
戚盛文道:「好巧,在下也是跟好友一起來此借宿讀書,享受幾天無人打擾的清閒日子,再與方丈討教討教佛經。」
「戚公子涉獵如此之廣,令人佩服。」陳慧又是輕輕一笑,「不過我的同伴快回來了,她們不大願意見外男,還要麻煩戚公子迴避了。」
「應當的,應當的。」戚盛文笑了笑,也沒做太多糾纏,轉身便去了。
在後院一座精舍前,有三人正聚在一起,戚盛文上前,其中一人正滿面紅光地說:「那位姑娘,真是國色天香,無人能及!」
戚盛文輕笑道:「魏兄,你這是說誰呢?」
「戚兄你來得正好!」姓魏的年輕男子見狀兩眼一亮,急忙將他拉過來道,「戚兄,我們幾個之中數你腦子最好,你快說說,我該如何得知那姑娘家住何方?」
戚盛文多問了兩句,才知道他這位朋友是被主殿中一位端莊的姑娘給吸引了,對人家一見鍾情,卻因為那姑娘身邊有一個看著刁蠻不好惹的紅衣少女而不敢上前攀談。
戚盛文眼神微閃,笑道:「這有何難?你跟著她回家不就行了?」
「戚兄,你就別開我玩笑啦,我哪能做那種事啊!」魏姓男子搖著頭苦笑。
戚盛文正色道:「魏兄,不是我要打擊你,只是我方才恰巧見過你這一見鍾情的姑娘,她舉手投足間一身貴氣,只怕家室不低,我看你還是放棄了吧。」
他在陳姑娘一行人進來時便註意到了她們幾人,他這位朋友一說,他就知道朋友說的是誰,那位姑娘全是大家閨秀的做派,他這朋友怎麼可能入她父親的眼呢?
「戚兄,你可真是會打擊人。」魏姓男子喪氣地說,卻也不怪戚盛文說的話,畢竟那是大實話。
「當然,你若真想娶那位姑娘,還有一條路。」戚盛文頓了頓,在其餘人特別是魏姓男子也充滿希冀地看過來時,他笑道,「考中狀元。」
魏姓男子頓時洩氣:「戚兄,若是你,倒是可以一試,我哪兒成呀。不成不成!」
「那便不要想了。」戚盛文拍了拍魏姓男子的肩膀,忠告道,「小心惹禍上身。」
「唉,也只能如此了。」魏姓男子嘆了口氣認命,可眼裡到底還有些不甘心。
戚盛文倒沒在意,他這朋友這一年來一見鍾情的姑娘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即便他不說,他這朋友也會放棄的。說起來,距離上次偶然間見到那位陳姑娘已經過去不少日子,他刻意在她可能出現的書肆附近轉悠,可惜都沒再見到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再見。上一回的功虧一簣令他很是扼腕,而這回……
另一邊,陳慧等來了舒寧郡主和鄭蓉蓉,舒寧郡主這會兒已經不生氣了,一來便道:「慧娘你沒來求籤真是不明智,我跟蓉表姐求來的可都是上上籤哦!」
「那恭喜你們了。」陳慧笑道,「難得出來一趟,我已讓小五小六在外選了處好地方,咱們賞景去吧。」
舒寧郡主也不愛在寺廟這種太過莊嚴的地方待,便興高采烈地拉著鄭蓉蓉往外走。
小五小六按照陳慧的吩咐,選了一處乾燥的平地,鋪上一層厚厚的棉布,在舒寧郡主和鄭蓉蓉那遲疑的目光中率先坐了上去,又對二人招招手。
舒寧郡主先是眼睛一亮,也坐了下來,又回頭招呼鄭蓉蓉:「蓉表姐,來呀!」
鄭蓉蓉拗不過舒寧郡主,也只好坐下了。
陳慧給二人解釋飛行棋的玩法,因為簡單,她隨便說了兩句,三人便開始玩了起來。棋盤是陳慧隨手畫的,棋子是她找來的小石子寫上了顔色進行區分,骰子則是現成的。三人興致勃勃地玩了會兒,天突然陰沈下來,便忙起身先回了寺廟,等下人們都收拾好東西進來,雨就這麼下了下來。
舒寧郡主掃興地說:「昨日天氣不是挺好的麼,我還以為今日也是難得的晴天呢!」
鄭蓉蓉勸道:「咱們也玩過了,一會兒雨停便回了吧。」
舒寧郡主不滿地說:「不多玩會兒嗎?難得出城一趟啊。」
鄭蓉蓉道:「你想來,今後等天晴了再來吧。下雨了,這路便不好走了。咱們或許得趁雨小了便回去,不然等雨下久了,怕是下不去山了。」
陳慧深有同感。
然而令人鬱悶的是,這雨不但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了,一直到午間還未停下。
寺廟有提供素齋,因此陳慧一行人便在這兒吃了一餐飯,鄭蓉蓉的丫鬟還去問了寺廟的師父,有沒有客房可供暫住。看這磅礴雨勢,若強行上路,怕是會出危險,因此最好的方法便是在這兒暫住一晚。
吃飯時,舒寧郡主覺得在廂房裡吃沒意思,非要跟大家一起擠在寺廟的齋堂吃,鄭蓉蓉稍有些不自在,而陳慧在現代早習慣了在食堂之類的地方吃飯,反而是最自然的一個。
齋堂裡的齋菜做得不算精緻,但味道還過得去,陳慧吃得津津有味。吃到一半,她發覺不遠處有人在看著自己這邊,回望了過去才發現是戚盛文,被抓包的他略顯羞澀地對她笑了笑,便飛快收回了視線。不過陳慧發覺,戚盛文那邊有四個人,除了他之外,另一個看著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也看著她這邊——確切地說,是看著鄭蓉蓉。
在發覺陳慧註意到自己後,那年輕男子急忙收回了視線,低著頭不敢再看過來。
陳慧忍不住在心裡老氣橫秋地嘆了一聲:真是萌動的青春啊!
吃過午飯,陳慧三人在小師父的引導下去了給他們留出的精舍歇息,陳慧還真的睡了個午覺,在雨聲中入睡十分愜意。等她醒來時,雨還在下,她去找舒寧郡主和鄭蓉蓉,才聽說二人待著無聊,出去走走了,她便帶著小笤,一邊參觀這後院,一邊尋找著二人的蹤跡。不一會兒,陳慧看到了二人,正打算叫他們,卻突然發覺他們前方亭子裡有幾人聚集著不知在幹嘛,她便慢慢走過去,低聲道:「你們在看什麼?」
陳慧的突然出現差點嚇得舒寧郡主和鄭蓉蓉二人尖叫,她們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舒寧郡主小聲惱道:「慧娘,你做什麼啊,嚇死我了!」
「你們……這是在偷看嗎?」陳慧發覺二人連帶著丫鬟的位置有些隱蔽,不遠處的那幾人看不到這兒。
「別說得這麼難聽!」舒寧郡主臉一紅,「我與蓉表姐只是恰巧路過,不忍打擾他們。」
陳慧順著舒寧郡主所說的看過去,發覺那幾人她還有些眼熟,正是戚盛文和他的朋友們。聽了會兒她就明白了,他們鬥詩說詞,對天下時事當場做文章表意見,說得還挺熱鬧。其中最為突出的便是先前偷看過鄭蓉蓉的年輕男子,她聽他們叫他魏兄。而她認識的戚盛文,則只是笑容滿面地看著他的朋友們,幾乎不發表什麼看法。
「這位魏公子……很有學問呢。」鄭蓉蓉輕聲道。
舒寧郡主雖刁蠻,可自小也是讀書長大的,時政之事或許不太聽得明白,但詩詞也有涉獵,聽得出好賴,聞言點頭道:「確實,那魏公子挺有文采的。」她又轉頭問陳慧,「慧娘,你覺得哪個的文采好?」
陳慧說:「我不識字,不知道。」
舒寧郡主瞪她:「瞎說!你明明識字的!」她頓了頓,突然好奇地湊過來問道,「慧娘,你該不會看中了他們中的哪一個吧?」
「沒有,他們太好了我高攀不起。」陳慧隨口一說,「你們是準備在這兒一直看下去呢?還是出去跟他們見見?」
「那、那怎麼可以呀!」舒寧郡主其實看著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但她還是一口拒絕了。
鄭蓉蓉自然是一樣的態度:「走吧,咱們去別處。」
陳慧也沒說什麼,跟了上去。
稍微逛了會兒,早些時候出來的舒寧郡主和鄭蓉蓉便先回了,陳慧因為剛睡過,精神得很,帶著小笤去了前院,一間間大殿參觀了過去。因為不像現代有些地方會標註出佛像的名字,她看得是一頭霧水,只當是看個熱鬧了。
雨依然下著,陳慧覺得,今天他們可能真要在這兒借宿了。回去後,舒寧郡主和鄭蓉蓉跟她說已經決定了暫住一晚的事,打算派人回去說一聲。舒寧郡主這時才想起她還不知道陳慧住哪兒,便問她住址,好讓她家的家丁回去一併通知了。
陳慧當然不可能告訴她,還是說讓她家家丁去李氏布莊通知便行。
舒寧郡主見追問不出來,又見陳慧面色複雜似乎有隱情的樣子,便也沒有再問,反倒註意到另外一點:「對了慧娘,你不是姓陳的麼?怎麼你家的布莊要叫李氏布莊?」
陳慧道:「因為這鋪子先前是在一位李姓老闆手裡,他欠了我家好多銀子,便拿這鋪子抵債了,我想著反正布莊名字不過是讓人認地兒的,便沒有改。」
這個回答合情合理,舒寧郡主便也沒有再問。
三人又玩了會兒,其後又讓下人去把齋菜送來,就在屋子裡吃了晚飯,隨後又聊了會兒,便各自回自己的屋子,準備睡了。
陳慧不認床,睡得還算踏實,只是半夜卻被尿憋醒了。她看了眼外頭,黑漆漆的,實在嚇人,雖然很不好意思,還是把小笤叫醒,陪她出去上厠所。她們幾人睡的精舍外頭夜間也有家丁看守,安全問題毋庸置疑,陳慧對依然精神奕奕的家丁微微頷首,便走了出去。
去茅房解決了個人問題,陳慧看看天上的圓月,突然間好像連心都變得寧靜下來。
她到這個時代已經兩個多月了,從差點撞柱而死,到如今衣食無憂,竟經過了那麼多事,於她來說不像是兩個月,倒像是兩年。
或許是夜晚容易令人胡思亂想,陳慧忍不住想起了李有得,他此刻在皇宮裡,或許已經睡了,或許還在絞盡腦汁討好皇帝。自古權閹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呢?或許,她一開始想著跟著他有肉吃的念頭就錯了,即便她的身份還是自由身,可李有得若真出事了,她大概也是跑不了的吧?可是,若說別的出路,她又能做什麼呢?如今能把李氏布莊玩得風生水起,完全是因為李有得,她就看到過同一條街上另一家新開的店被幾個流氓騷擾到開不下去,而她這邊,因為有李有得的庇護,那些個流氓看到甚至都躲開的,若沒有他,在這樣一個法制不健全的時代,她怕是過不下去啊。
況且,李有得從一開始就說過讓她死也不可能放她走,她能逃到哪兒去哦……算了,還是不想了,像如今這樣就挺好的,保持目前這種平衡過下去,能過多久便是多久吧。
陳慧剛要回屋,小笤突然遲疑地說:「姑娘,前面好像有一個人影。」
陳慧驚訝地看了過去,確實地上隱約有個人影。
小笤手裡提著個燈籠,擡高手臂對著那邊照過去,卻還是看不清,她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陳慧一把拉住。
「不要去看了,」陳慧遲疑道,「或者,回去叫人了再說吧。」
不管那是什麼東西,大半夜躺在哪兒都覺得很嚇人啊。
小笤自然聽陳慧的,忙收回步子,在前引路,匆匆往精舍走去。
陳慧正要跟上,腰間卻被什麼東西抵住。她身子一僵,那東西順勢爬到了她的脖頸處,一陣冰涼。
對此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陳慧立即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怕對方失手把自己戳死,她也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小笤和她手中的燈籠向前移動,而她背後的人,則緊扣著她的手臂,將她往外拉扯。於此同時,原先地上躺著的那個影子竟然也爬了起來,踉踉蹌蹌走過來,低聲道:「姑娘,我們只求財,不要命,你若不出聲,我們不會害你性命。」
見她不吭聲,陳慧身後的人兇狠地低聲道:「聽到沒有?!」
還是他的同夥看出了端倪,小聲道:「你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嚨,她不敢說話。」
陳慧身後的人這才鬆開她一些:「回話!」
「知、知道了……」陳慧小聲道,「我家丫鬟帶了些銀子在身上,我這便讓她給二人送來……」
「抱歉,剛才我說得急了些,其實我們二人也不完全是求財……」那個同夥的聲音有些虛弱,說著話身子便是一晃,嚇得陳慧身後那人焦急地說:「齊二弟,你……」
「賀大哥,我無事。」齊二弟低聲道,「先離開這兒。」
陳慧急了,他們要是把她帶去什麼不知名的地方,豈不是任由他們生殺予奪?
「二位壯士,我真的會給你們銀子的,你們想要多少都行,你們就放了我吧……」陳慧急忙說道,或許是語氣有些急,聲音不自覺大了些。
賀大哥立即將匕首往陳慧脖子上壓了壓,低聲怒斥:「再多嘴,老子割斷你喉嚨!」
陳慧忙閉了嘴,在她身後之人的挾持下往前走去,沒一會兒便避開人去了後山。
而這一路上,齊二弟斷斷續續跟陳慧說了不少話,陳慧才知道他的目的:他要她把他二人帶回京城城內。陳慧沒敢問你們為什麼自己不回去,她看得出齊二弟身上的傷有些嚴重,而二人身上都有著濃烈的汗臭味和血腥味,怕是在這藏了不少時日,他們不敢自己回京城,一定是身上有命案,這種人心狠手辣,她還是假裝沒猜到這種事為好,免得惹怒了他們被滅口。
「只、只是如此嗎?」陳慧道,「這自然是小菜一碟,兩位壯士不如往回走,我跟家裡人說一聲,明日便帶二位一道回去。」
齊二弟笑了一聲:「此事哪有這麼簡單?若我兄弟二人便這麼帶姑娘回去,姑娘轉頭便能把我二人賣了。」
「我不會的……」陳慧心道不妙,後山黑漆漆的,一路走一路滑,她看不清楚齊二弟的表情。
齊二弟道:「姑娘半夜心煩,便四處走走,路遇我兄弟二人,對賀大哥傾慕不已,一時情動,便與他成了好事,要帶他回家。當然,只要姑娘你聽話,你一個姑娘家成親前便失了貞潔一事,我們自會替你隱瞞。」
聽到這裡的陳慧只想來一句國駡,這兩人也太噁心了吧!
「兩位好漢……我發誓一定會聽話的,求你們不要如此!」陳慧道,她怕激怒二人,什麼「你們若敢動我,司禮監李公公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這種話都沒敢說,他們要是發現她的背景不像她如今表現得那麼普通,怕是會直接滅口啊!
齊二弟又是輕輕一笑:「姑娘不必發誓,我們兄弟二人只信自己,你發誓也沒用。」
陳慧心如擂鼓,僵硬的身體抗拒著繼續往前走,卻在她的理智催促下被拖著前行,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儘快想出辦法來,不然真的要噁心死了。
這是條黑暗又有些蜿蜒的山路,因為他們不敢點燈,陳慧在沒有亮光下走得很吃力。齊二弟在前方引路,可或許是傷勢有些重,他忽然身子一傾,往一旁摔去。賀大哥見狀,急忙伸手抓住了他,卻鬆開了陳慧,甚至因過於焦急自己的二弟而沒有註意力道,胳膊一擡撞上了陳慧的肩膀。
陳慧本就身子不穩,被這麼一撞,再加上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向外摔去,然而她身下卻不是泥濘的山路,卻是一處峭壁!
等賀大哥抓緊齊二弟時,他只聽到一聲尖叫,轉頭再看,人就沒了。他忙探出頭向下看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賀大哥道:「齊二弟,她掉下去了,咱們下去找找?」
齊二弟緩過神來,回頭看向那潭門寺,眉頭緊皺:「怕是來不及了……且咱們白日來見過,這兒那麼深,掉下去不死也殘了,算了,咱們快走吧。」
賀大哥有些可惜地說:「難得有這麼個適合的小娘子……那另外兩人……」
「那二人氣度不凡,不像普通富人,不可招惹。」齊二弟道,「快,咱們先回山洞去。」
賀大哥應了一聲,忙扶著齊二弟繼續往山上走。
潭門寺內,當小笤發現陳慧不見了的時候,她立即去找了小五和小六,幾人的動靜吵醒了鄭蓉蓉和舒寧郡主二人,聽聞陳慧突然消失了,二人也忙叫起了自己的家丁,滿寺廟找人,最後甚至驚動了寺廟的方丈,所有人一起找了起來。
可是一直找到天光放亮,依然沒有陳慧的蹤跡,而小六,早在找了一圈沒找到陳慧後,去解下了李府馬車的馬,匆匆跑回城內報信去了。
小六見到李有得的時候,天色早已大亮,不等他問,小六立即說道:「公公,昨夜我們因雨勢大而借宿潭門寺,夜裡陳姑娘與小笤去了茅房,小笤一轉頭陳姑娘便不見了!」
李有得先是一楞,在把小六這個消息消化過後,他面色漸漸變得猙獰,眼裡驟然凝起暴怒戾氣:「陳慧娘竟然不見了?」
莫非……這次出城,是她跟她的小情郎早就策劃好的?她隱忍了那麼久,討好他,取悅他,就只是為了讓他答應放她出城,好跟她的小情郎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