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袁太夫人心中是如此想著,但是到底不可能真的說出來,她倒是希望錢家也像劉家一樣識相趕緊離開,偏偏錢家人,是真的不怎麼識相。
而且,聽到劉家人已經離開後,認定了劉家人是怕了她們,反倒是開始暗自欣喜,而錢昭君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天天在袁叔萬會經過的路上裝作偶遇。
讓袁太夫人憂愁的天天眉頭皺起,偏偏袁老太爺更是受了錢袁氏的鼓吹,竟然不懂得眼色的想要撮合錢昭君和袁叔萬二人,讓袁太夫人更是心氣不順。
袁叔萬倒是對此倒是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畢竟他成日裡多數時候都是在外邊,就算回了家,也是呆在玄玠居內,除了偶爾與袁太夫人請安,幾乎不會出現在袁家的其他地方。
可是每回到豐嵐園裡請安之時,袁叔萬回回都能與錢昭君偶遇,這事兒傳到了袁太夫人的耳中,心中更是苦惱。
原 本袁太夫人並不想過早將聞家之事與袁叔萬說了,畢竟雖然這事兒在她心目中已經認定是八九不離十,但到底還未過過明路,也不應該及早說出來。可是,一方面袁 太夫人是真的擔心錢昭君那天陰差陽錯的就成了她的三兒媳婦,另一方面,都說越是顯赫的人家,嫁女兒的時候,就越發慎重,袁太夫人也是唯恐聞家的人會來打聽 袁叔萬的事情,回頭因為錢昭君在裡邊攪著,讓聞家不滿意就不好了。
思來想去,袁太夫人還是決定慎重對待此事,特地讓底下人傳話叫來了袁叔萬,打算將這事兒與袁叔萬說了。
袁叔萬依然是晚膳的時候到的豐嵐園,簡單用過晚膳後,他便捧著茶盞坐在了袁太夫人下首聽著她說話,袁太夫人倒是沒有繞關子,直切主題將話說了出來。
「前幾日,收到聞宰相家的請帖。」
袁叔萬聽了這話,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而袁太夫人又繼續道:「雖然聞太夫人她們並未明確點出,但我瞧著意思,彷彿是想將她們家的五小姐說與你。」
袁太夫人說完這話,便是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而袁叔萬依然點了點頭,並未說什麼。
袁太夫人以為他是不相信,又繼續道:「這事兒,莫說是你,就是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但瞧著聞家,確實是有這個意思。」
袁 太夫人說完這話,看見袁叔萬又點了點頭,於是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不管如何,我也是仔細想過了,與聞家結親,對你,對袁家都是有好處的,袁家雖然現在瞧 著好,但到底全憑你一個人之力才走到今天的地步,而且升的這麼快,根基太淺了。若是能夠與聞家結為姻親,對袁家也是一個保障。」
袁太夫人說完這話,又想了想道:「當然,那聞家五小姐我也是瞧過,長相自然是端莊,瞧著性情也是不錯,你瞧見了也一定會喜歡。」
袁叔萬沒有說話,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溫聲開口道:「母親不必多想,此事,兒子會處理好的。」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你這成日裡公事已經這般忙碌了,我也是心疼你,希望能替你做點事情,你也莫怪我亂摻合。」袁太夫人這話說的言真意切。
袁叔萬低頭沉默了一下,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桌子上,輕聲道:「母親莫誤會,兒子並非此意,只是聞家之事,牽扯過多,若是真的要定下慇勤,可能還會牽扯到朝堂上的事情,不能夠輕易下決定。」
袁太夫人聞言,倒是一時之間有些啞了聲不知道該如何說。畢竟袁叔萬也已經明言此事並非只是小小的私事,聞家和袁家若是真的結合,這甚至要牽扯到朝堂之事。
袁太夫人雖然只是商婦出身,眼界並不大,甚至看待問題的目光有些狹隘不夠長遠,但是她在多數時候還是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優點,足夠有自知之明,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分得清輕重緩急。
就像當初太子闖入袁家要搜證據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內情,但是卻能夠在並不清楚內情的情況下,強忍著恐懼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這一點已是遠遠勝過許多人。
不過,聞家的親事,若是真的推了,確實是太可惜了。
在 袁叔萬離開的時候,袁太夫人輕聲歎了一口氣,還是開口說了一句:「叔萬,雖然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懂得朝堂之事,但是聞家比起袁家來,這門親事瞧著還是我們袁 家多了一些便利,聞家的小姐,若是能夠做你的妻子,我這個做母親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而且聞家又有什麼能夠看中袁家的,說到底還不是看重你這個人。」
袁叔萬點了點頭,行了一禮後,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從廳裡走出去,便能夠瞧見花園裡點起的燈。
其實,聞家找袁太夫人這事兒,袁叔萬早已知曉,他甚至知道聞家這麼做的目的,的確是為了他這個人。
而且一向清高的聞家能夠瞧得上他這個不過卑微商人出身的人,說到底,其實與先時太子之事有關係。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便是皇后和太子妃在其中做的橋樑。
若是他娶了聞家女,恐怕便是給了皇上最好的台階下,等於是間接與太子達成了和解,對於太子而言,也是完美的一次善後,皇上自然會滿意,也不會再將太子關著。
另一方面,娶了聞家女,也等於是將他自己徹底劃入了太子一方的陣營,不管他願不願意,至少在外人瞧著,便是這麼一回事情。
這事兒若是真的按照如此發展,卻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可是,若是聞家真的主動提及了婚事,甚至後宮之中,皇后下了旨意,袁叔萬自知也不可能為了這種小事去與聞家正面交鋒。
袁叔萬嘴角微微翹了一下,慢慢的走下了台階,朝著園子深處走了過去。
聞家對於與袁家結親一事,顯然就像袁太夫人所想,是屈尊降貴了,所以也是高高擺了姿態,只等著這一份暗示遞出後,袁家來求娶。
誰知道,宴會過後,袁家完全就沒了動靜,好像根本沒有看懂那一日的暗示一般,讓聞家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出怎麼樣的反應才好。
聞家倒是不急,對於聞家這樣高高在上的世家而言,袁家這樣的商戶出身的人家,不管袁叔萬在朝中如何,但終究還是難入他們的眼,與袁家結親,更是讓他們覺得受了侮辱。但是礙於情勢迫不得已,也只好推出了聞家如今適齡的五小姐聞青楚。
瞧著袁家久久未有動靜,聞家卻是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只是他們不急,宮裡自然有人急著。皇后、太子妃這會兒早已經是心急如焚了。
袁家能夠等得起,聞家也能夠等得起,可是太子卻是等不起,眼瞅著太子已經被關在了東宮這麼久的時間,皇上卻久久沒有放出他的意思……
等到聞家人進宮的時候,皇后與太子妃甚至打算拒絕了聞家所提議的再邀請一次袁太夫人的建議,打算直接下命令撮合這個婚事。
而且並不僅僅是打算,甚至都已經要將這個婚事寫好發出去了,卻突然出了一事,將這事兒徹底給黃了。
太后去世了。
這位聞宰相的嫡女、曾為梁瑾帝太子妃、皇后的女人,最終熬不下去,選擇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風光過、也淒慘的一輩子。
太后與皇后其實是姐妹,太后為嫡長女,早早被皇家定下與當時還是太子的梁瑾帝為太子妃。而皇后為嫡次女,則被賜給了梁瑾帝的皇叔,當時的惠王。
親事一出,雖然對於聞家而言,是滿門錦繡,但兩姐妹地位也是瞬間天差地別了。
太后作為未來的國母,自然是得了聞家的重視,出嫁前受重視,出嫁後則是更被尊重。雖然梁瑾帝荒唐,但是她也不介意,當時她膝下已有兩個皇子,其中長子為太子,她的地位自然是穩穩妥妥,而且不出意外,只要她比梁瑾帝活的長,她便能為太后,她的兒子也能夠成為皇帝。
後來,她是真的比梁瑾帝活的長,而且梁瑾帝比她預想中死的要早的多了,她也成了太后,但是她的兒子,她兩個兒子都死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了,卻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太后,她的妹妹坐了她原先的位置,成了皇后。
若僅僅是這樣,太后倒也不至於會選擇想不開,畢竟後宮的女人,從來都是堅強的。
可是,她不僅僅是死了兒子,又死了丈夫,甚至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族也捨棄背叛了她。
惠王能夠坐上這個位置,少不得聞家在其中摻合,不然也不會在換了皇帝後,聞家人不降反升。
而太后看出了這一點,卻也是徹底冷了心,甚至是絕望了。等於是她最後那一點點還可以給她活下去的動力給抽走了,甚至還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太后自從從皇后變成太后之後,便一直恍恍惚惚,皇后倒是還顧及幾絲姐妹之情讓太醫院好好照看著,可是人一旦走入了死角,便很難再走出來,更何況還是個本就絕望了的太后。
梁 惠帝對於這個侄子的皇后並沒有太什麼感情,若不是瞧在聞家的面子上,瞧在他妻子的面子上,根本也不會封她做太后。如今讓她做了,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皇后 自己也忙,忙自己孩子的事情,忙後宮的事情,也不可能多出精力來照看太后。下人更是難免怠慢這一位有名無實的太后。
太后是半夜了斷的,她身邊的人甚至不知道她何時藏了這麼一根白綾,也根本沒有聽到屋內的動靜。
等到第二日清晨,負責伺候太后的宮女走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太后掛在樑上的身體也已經冷透了,根本就不回來了。
皇家自然不會將這等丟人之事宣揚出去,對外也是隱瞞了太后的死訊,只說太后是急病而亡。而後儀式上也沒有一絲一毫偏差,全部都按照了太后的規制,一項一項的辦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