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聞言,面上有幾分沉默,也沒有再說話,顯然也是不好再拒絕。
而袁叔萬見了,面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將目光看向了那兩個丫鬟,吩咐道:「你們過來見過姑娘。」
「是。」
兩個丫鬟本來以為自己是要被退回,誰知道袁叔萬卻是堅持要將她們留在吉祥身邊伺候,一時之間,面上倒是愣了一下,不過二人倒也馬上便恢復了原先的表情,恭敬的走到了吉祥邊上,對著吉祥行了一禮後,輕聲的喚了一聲:「吉祥姑娘。」
吉祥點了點頭,看著二人不算出眾,卻也算得上是清秀的面容,開口問了一句:「你們二人喚什麼名字?」
二人面面相覷,沒有馬上回答,而袁叔萬聞言,倒是開口道:「這二人並無名字,你給她們取一個。」
「沒名字?」
吉祥愣了一下,又是看了一眼這二人。
而眼前兩名丫鬟卻是低了頭,顯然這副樣子卻是應證了先時袁叔萬所說的沒名字。
吉祥微微深思,這兩名丫鬟年齡瞧著,卻是比吉祥還要大,而且正常的孩子,就是有些地方,怕孩子夭折故意不給孩子取名字,卻也先會取個小名來叫喚。沒名字的可能,吉祥忍不住想到了這二人方纔的行為舉止。
只怕是沒名字,卻有編號的緣故。
果然,這二人應該是從某個專門訓練這類人的地方出來的,等到訓練好了,要派上用場了,自會帶到主子跟前賜名。
而袁叔萬如今讓她給取名字,其實也是間接的想讓二人認她為主。
當然,這些都是十分形式的東西,畢竟依著方纔這兩個丫鬟對於袁叔萬的態度來看,只怕心裡也只認著袁叔萬一個主子。
早就有所預計的事情,吉祥想到了,也並沒有什麼感覺。
她打量著眼前這兩個丫鬟,兩個丫鬟瞧著年齡相仿,也都穿了一色的服飾,其中一個個子較高,發育姣好,而另一個格子較矮的,五官瞧著更為細膩。
吉祥想了想,指著個子較高的那名丫鬟道:「你以後便叫青柳。」
而後,又指著個子較矮的丫鬟沉吟了一會兒,又道:「你叫青玉便是了。」
吉祥也根本沒有做過這類取名字的事情,在宮裡的時候,她待得那會兒,宮裡並沒有進來新的宮女太監讓她來取名字,之後,反倒是她被別人給名字,這種感覺,實在是有幾分新鮮。
其實,被主子取名字,有的人會覺得榮幸,而有的人卻會覺得恥辱,吉祥自知自己也只是丫鬟身份,倒不知道眼前像兩姐妹的兩人被她取了名字,此時心中如何想的。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了那兩姐妹,兩姐妹聽了自己的新名後,臉上依然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恭敬的與吉祥行了一禮後,開口道:「奴婢謝過吉祥姑娘取名。」
倒也看不出她們此時心中的所思所想。
而袁叔萬見到吉祥取完名後,卻也敲打了幾句,語氣並不算嚴厲,但絕對不算溫和:「日後,你們二人便好好伺候吉祥,若是被我發現什麼地方做的不周全,自會好好處置你們。」
「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吉祥姑娘。」
二人聞言,回答的倒是比之之前還要恭敬有禮,顯然也是被袁叔萬給恫嚇到了。
袁叔萬對此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對著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下後,卻是坐到了吉祥的邊上,並不是吉祥旁邊的榻上,而是與吉祥坐在同半邊的榻上,又是撿起了吉祥手中在繡的東西,又抱住了吉祥笑道:「我庫房裡倒是有些宮裡賞下的料子,回頭讓你拿來與你裁衣裳。」
「不必了,現在國喪期間,也不必做新衣裳,反正也穿不了。」
雖然民間對於國喪的規定不算嚴整,也不必跟著宮裡一般披麻戴孝,可是到底不能夠穿的太鮮艷,特別是像袁家這樣的官宦家中,更是要忌諱。
吉祥這幾日,穿來復去,也就這幾身素色衣裙。
「也好,那料子做起來也有些麻煩,我讓底下人給你做成成衣送來,正好到了出國喪的時候,你也可以穿了。」袁叔萬聞言,倒也沒有勉強,只是笑著道,而後將吉祥裝著做繡活用的工具的小籃子放到了一邊,笑道:「晚上燈下做繡活傷眼,莫做了。」
「我也只是閒著無事,隨意繡上幾針罷了。」
吉祥見著繡活被奪,也沒有去爭,只是笑著解釋了一句。然後,她的手上便被塞入了一本書,吉祥沒有打開書,只是看向了袁叔萬。
袁叔萬笑著道:「無事便看書,繡活白日裡也可以做的。」
雖然晚上看書也傷眼睛,可比起燈下做繡活要好的多了。
「看一會兒書,待會兒梳洗了,早點安置。」
袁叔萬雖然並沒有明說,只是將書塞給吉祥後,他自己也撿起了一本書,開始慢慢的看了起來,那模樣瞧著,卻是並不打算自己回房的意思。
吉祥對此也只是點了點頭作為回應,然後又低頭看起了書。
說實話,吉祥對於袁叔萬睡在她邊上,其實心裡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排斥,可能是先時也已經同床共枕過,也知道袁叔萬並不會對她做什麼。或者又是,先時趙慎半夜派人來劫持她之時,讓她的心裡也缺乏安全感。
吉祥回到袁府裡的日子,過得十分平靜。
平靜的彷彿是她身份被揭穿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而且她的確也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剛到這個時代時候一樣,袁叔萬給她的兩個丫鬟伺候著她,根本不讓她做任何的事情,莫說是她一些雜事上有人伺候著,連她綰髮梳頭都是由那兩名丫鬟代勞,日子過得分外的滋潤。
而袁叔萬更是源源不斷的給她送來了各類她喜歡的書,甚至在發現她喜歡習字之後,還會給她送名家字帖與她學習臨摹。
就在她隔壁的屋子裡,原本還有一間小小的耳房空著,也被袁叔萬吩咐人給收拾了出來,給她做了書房。
吉祥隨遇而安,如今她身在袁府,對外界之時一無所知,手上也沒有半分勢力可以去探聽外邊的事情。
也只能夠呆在袁府裡做做繡活,看看書習習字。
而玄玠居也一直如同往日裡一般平靜著,似乎也沒有人來找上門過,袁叔萬回了玄玠居,便是習慣性的鑽入吉祥的房間裡。
有 公事之時,甚至將公文搬到了吉祥小書房裡,佔據了吉祥那張本就不大的書桌子,吉祥也只能夠屈居到了榻上躺著看書。書房裡本來也是沒有弄個這小榻的,也是袁 叔萬後來讓管事給搬進來的,位置正是靠著窗邊,雖然現在天氣有點熱,不過吉祥倒是挺喜歡陽光透著窗紗照進來的感覺。
在吉祥重新回到袁府一段時日後,崔玉珍又上門了一次,這一回,卻是一反往日的高調,甚至是有些躲躲掩掩,穿了僕婦的衣裳打著郭府給袁叔萬送東西的旗號而來。
而袁叔萬也並未為難了崔玉珍,直接讓人領了到了吉祥的房間裡。
不過,看到吉祥換了一間更大更好的房間,崔玉珍的面上卻是毫無喜色,等到青柳和青玉兩名丫鬟退下去後,她皺著眉頭對吉祥道:「公主,袁叔萬現在知道您身份了嗎?我家老郭說袁叔萬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吉祥點了點頭。
而崔玉珍瞧見了,面上卻浮現了一抹怒色,連聲道:「他知道了公主您的身份,竟然還敢讓您這般無名無份跟著他,這可不行。我得找他好好說說去。」
「姑姑……」
吉祥聞言,卻是歎了一口氣,拉住了一副打算找袁叔萬算賬的崔玉珍,開口道:「如今,他肯冒險保住我,已屬難得,你難道還想讓他娶了我嗎?」
「可是,公主您這樣太委屈了。」
崔玉珍面上皺著眉頭,有些不贊成,可是她也想到了吉祥的身份,的確是不好宣之於口,不禁也沉默了。
吉祥見了,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直接開口問道:「如今風聲正緊,姑姑您打扮成這副樣子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哦……」
崔 玉珍聞言,連忙抬起頭開口道:「這次來,是有兩件事情。一是我在府裡心裡有些擔憂公主,所以想過來瞧瞧公主的情況。第二件事情,卻是告訴公主一個消息,皇 上,彷彿是將您的事情放到了一邊,好像已經打消了想要帶您入宮的想法。我家老郭打聽了許久,好像是袁大人做了什麼。」
吉祥聞言,忍不住看起了頭,看向崔玉珍確認。雖然這幾日在府中的確是風平浪靜,可是吉祥心裡卻還存有幾分顧慮,而那一日,趙慎癡狂的模樣給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乍然聽到趙慎放棄,她還是不敢相信。
「姑姑的意思是,皇上對我已經沒有了念頭?」
雖然吉祥的觀念不像這個時代這般保守著,可是對於趙慎想要叔侄亂倫之事,說實話實在是有些噁心到了,每每想到,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崔玉珍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我的意思是,彷彿是袁大人做了什麼,讓皇上心中有幾分忌憚,所以暫時沒有了動作,但依我與老郭的瞭解,覺得皇上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善罷罷休,公主您自己小心一些。」
崔玉珍說著,看見吉祥面上有些怏怏不樂,又連忙安慰道,「不過,我瞧著袁大人願意護著您,又有本事護著您,公主也不必過於擔憂。」
吉祥深深歎了一口氣,再次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袁叔萬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屋內坐在榻上說話的二人,他面上帶笑,對著崔玉珍點了點頭。
崔玉珍也笑著站了起來,對著袁叔萬也點了點頭,也是瞧出了對方的送客之意,笑著對吉祥道:「該說的,我也已經說完了,先告辭了。」
說完這話,崔玉珍又看向了袁叔萬,輕聲道:「宰相大人,吉祥姑娘身份貴重,我希望您莫將她當成普通姬妾來對待。不然,我和老郭可是不依,就是冒著得罪您的風險,也要護著吉祥姑娘。」
崔玉珍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可是卻表現出了對吉祥的關心,袁叔萬見了,也沒有不悅,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待崔玉珍離去後,袁叔萬握著吉祥的手笑道:「看樣子,以後臣是半點都不敢得罪公主您了,就怕公主找人告了狀,屆時真的不理臣,臣只怕要後悔莫及。」
袁叔萬開著玩笑說著逗趣話兒,吉祥雖然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但還是給面子的笑了一下。
她撿起了放在榻邊繡了一個邊角的一張帕子,遞給了袁叔萬開口問道:「這塊布料的顏色,你可是喜歡?」
袁叔萬看了一眼,明白了吉祥這是準備給他繡東西,面上露出了微笑,輕聲道:「男主外,女主內,這些小事,你做主便是了。」
吉祥原本問這話,也並沒有真的因為袁叔萬不喜歡,便打算換一張布裁新帕子的意思,所以聽了這話,也是笑著收回了帕子,又重新低頭繡了起來。
袁叔萬看到吉祥的舉止,卻是笑著拉過了她的手,並不讓她繼續做,只是開口道:「這幾日先不忙著繡帕子,只怕屆時會有人來找你,你恐怕也會沒工夫做這帕子。」
「誰要來找我?」
吉祥愣了一下,除了今日崔姑姑會來找她,還有誰會來找她。
「你知道我二妹嗎?」
「二小姐?」
吉祥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她和這位二小姐雖然有過幾面之緣,但完全算得上是毫無交集,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過半句,她無緣無故來找她,做什麼。
當然也不可能完全是無緣無故,吉祥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隱隱約猜測出,恐怕這事兒又與袁叔萬有關係。
袁叔萬對著吉祥略帶幾分懷疑的目光,卻是笑著點了點頭,而後又把玩著她的小手,開口道:「只怕她是想找你吹枕頭風。」
吉祥眨了一下眼睛,有些無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袁叔萬看著吉祥這副樣子,又是笑了起來,輕聲道:「屆時,她送你什麼,你便收下,求你什麼,也先答應了便是。」
袁叔萬說的十分隨便,吉祥卻是遲疑的點了點頭,至少她知道,袁叔萬這話應該不是與她開玩笑,也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果不其然,袁叔萬剛說出這話沒多久。隔日,袁香蓉便帶著一名丫鬟上門來找她了。
時間掐的挺好,恰好是在袁叔萬出門的時候,吉祥也是剛剛起了床,由著青玉伺候她梳洗。
吉祥聽著青柳的稟告,點了點頭,讓青柳將人帶了進來,自己卻是站了起來到了門邊迎接。
袁香蓉看到吉祥的時候,臉上帶著她一貫溫溫柔柔的笑容,而看到吉祥只是綰了一半的頭髮,又是連忙道:「可是我來早,打攪了吉祥姑娘您梳洗?」
雖然袁香蓉問的是事實,可是吉祥卻是不敢這麼直接誠實回答,連忙笑著開口道:「不會,是奴婢自己起晚了,如此衣冠不整迎接二小姐,您也莫見怪。」
「怎麼會呢!」袁香蓉聞言,連忙開口道:「吉祥姑娘莫這般自稱,對我也不必這麼客氣。對了,我綰髮的手藝挺好的,吉祥姑娘若是不嫌棄,不如我替吉祥姑娘綰髮。」
說著,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摸樣。
吉祥瞧見了,卻是驚了一下,連忙擺手阻止,心裡也是開始沉思起來,看樣子,這位二小姐所求不小啊!不然如何會放低身段,主僕顛倒,要來伺候她這個丫鬟。
袁香蓉雖然性子十分的柔和,又因為是庶女,處事向來低調內斂,可是到底還是主子的身份,而且自小所受的教育,也絕對不可能讓她違背原則來做這種在看來可能算得上是恥辱的事情。
偏偏今日,她還主動提及了,吉祥忍不住猜測起了袁叔萬口中所說袁香蓉想要求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