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想到這一點,吉祥對於趙慎先時的惡感雖然去掉了一些,可到底還是無法從心理上接受。畢竟,趙慎對於妙妃如何癡情都好,可是將這一份癡情轉移到了其實還是身為他堂侄女的自己身上,便有些噁心與可惡了。

而且說實話,當年的妙妃,從身份上而言,其實也是趙慎堂哥的妾室,一樣也屬於亂倫,只是因為二人並無血緣上的牽扯,讓吉祥的心裡還好接受一些。

吉祥心裡想著,面上卻並未流露出任何的表情來,而陳全兒看了一眼吉祥後,又輕聲道:「皇上說,崔夫人此次也跟著郭將軍來了圍場,吉祥姑娘若是覺得無聊,可招崔夫人作伴相隨。」

招……

吉祥聞言,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嘴裡卻已經開口道:「公公嚴重了,我一個小小丫鬟,如何敢招崔夫人作伴。」

「瞧吉祥姑娘說的,姑娘身份尊貴,崔夫人若是能夠得到吉祥姑娘的青眼,自是樂意之極來相伴姑娘。」

陳全兒早便知曉來時吉祥會所應答的話,他能夠做到如今的位置,不僅僅是跟對了主子,更是因為一張嘴皮子,也是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而說話這些後,小太監們更是得了他的吩咐,早已經果子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讓吉祥想要拒絕這一份聖意,都是不容她拒絕的架勢。

吉祥可完全不覺得,趙慎讓陳全兒過來,僅僅只是送了一些果子過來與她嘗嘗,而在這個時候,原本因為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親自上門給吉祥送果子這個事而驚呆的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聽罷吉祥與陳全兒短暫的一來一回,也已經回了神。

袁香蓉倒還好,只是目光帶著幾絲異樣看著吉祥,袁香棠卻是直截了當的當著陳全兒的面開口質問著吉祥:「你怎麼會認識皇上的?」

她的語氣裡還帶著嫉妒與憤慨之情,顯然對於吉祥一個小丫鬟能夠讓高高在上的那一位皇上知曉,且還能夠得到這位皇上的賞賜與關心十分的不滿。

她的目光從吉祥那張幾乎堪稱絕色的臉上掃過,妒火更是在心中燃燒的越加旺盛,雖然早知道吉祥是袁叔萬的人,可是她卻覺得,男人看到了她的臉,指不定就心動,那一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恐怕也是如此。

而吉祥沒有理睬她,對於她的質問採取的無視態度,更是讓袁香蓉料準了吉祥的朝三暮四、水性楊花。

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唇,若非忌憚陳全兒在此,並不想與皇上身邊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這個時候早已經抓著吉祥問話了。

而 陳全兒在聽到袁香棠多嘴問話之時,也只是眼神輕飄飄的掃過這一位雖然還算貌美,但站在吉祥身邊卻顯得十分黯淡的袁家三小姐,甚至有些輕蔑於對方這副趾高氣 揚的摸樣,而在吉祥無視了這位袁家三小姐之時,他更是未分半分眼神於袁香棠,而是慇勤笑著與吉祥開口道:「吉祥姑娘,待會兒皇上會帶著諸位王公大臣一塊兒 進行狩獵,晚上還要將白日裡所獵之物拿出與眾人分享,舉辦篝火晚宴,不知吉祥姑娘是否感興趣參加?」

說完這話,他彷彿是料準了吉祥沒有參加之意的想法,只是又難得吝嗇的將目光分與站在吉祥邊上的兩位袁家小姐,又是笑著道:「皇上說,兩位袁小姐是第一回來參加狩獵,自應該多出來見識見識,也該與吉祥姑娘一道兒參加才是。」

袁香蓉與袁香棠二人未料到陳全兒話說著說著,竟然提到了她們,而意思彷彿是,皇上是知曉她們的,二人面上強掩著激動,袁香蓉倒還好,雖然也是表現的十分激動,但到底秉持著女孩子的矜持,倒也沒有做出失禮的事情。

袁香棠卻是直接開口問了出來:「你說的是真的,皇上真的要提到了我們?」

陳全兒雖然眼中流露出了輕視,可是面上卻還是微笑著開口道:「這是自然,奴才哪裡敢假傳聖意。」

說完這話,陳全兒又看向了袁香棠,倒是語氣溫和的開口又詢問著:「不知兩位小姐和吉祥姑娘是否參加下午的圍獵和晚上的晚會。」

「這是自然,皇上吩咐了,我們哪有不參加的。」

袁香棠幾乎不假思索便開口回了話。

反倒是袁香蓉聽罷之後,瞧著吉祥有些難看的臉色,猶豫的說了一句:「這……三妹,我們還是問過三哥再說吧!」

「有什麼好問的!」

袁香棠早就不耐煩袁香蓉這副唧唧歪歪的樣子,聞言卻是出聲道:「你不想參加就不要去,也免得你這副模樣出去丟人。」

「三妹!」

袁香蓉聞言,臉色大變。

平日裡袁香棠多番欺負她,說話也不知道分寸也就罷了,竟然在外人面前,也不懂得做出一副姐妹相親的樣子來,實在是不識大體,丟盡袁家的臉面。

雖然這些年呆在袁太夫人身邊,袁太夫人也極少教袁香蓉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不用教,其實自己也該是要懂得。袁香蓉卻沒有料到,這個平日裡本就極少接觸的三妹竟然是這副樣子,可見是真的被袁老太爺和秦姨娘寵壞了。

而對於袁香蓉這副大驚失色的樣子,袁香棠只覺得小題大做,忍不住有些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而在這個時候,帳篷的簾子卻再次被掀開,袁叔萬從外邊走了進來。

原本因為陳全兒帶著聖旨糾纏,加之兩位袁家小姐在裡邊又將局面攪得亂七八糟而有些頭疼的吉祥看到袁叔萬之時,一顆心總算是鬆了下來。

她 原本都要懷疑自己跟著袁叔萬來圍場這主意,究竟對與不對,畢竟到了圍場,她就不可避免的要與趙慎接觸,當然這個想法,吉祥倒也沒有多想,畢竟雖然到圍場不 可避免要與趙慎接觸,但至少袁叔萬也在,會護著她。若是她一個人在袁家,趙慎真的做出了什麼,恐怕袁叔萬想要護她,都護不住。

袁叔萬看了一眼帳中情形,心中微微瞭然,不過面上卻是浮著一抹淡笑,走到了吉祥邊上,開口問了一句:「皇上這是來賞賜果子了?」

吉祥點了點頭,卻又輕聲道:「皇上說讓參加下午的圍獵和晚上的晚宴,不過奴婢身體有些不舒服,不想參加。」

「怎麼,是路上累到了?」

袁叔萬舉止親暱的探了探吉祥的額頭,站在邊上的袁香蓉和袁香棠瞧見了袁叔萬這番舉止,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兒,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過袁香蓉是紅了臉,低頭不敢去看,而袁香棠卻是翻了一個白眼,迫不及待的開口道:「三哥,這可是皇上的吩咐,哪有覺得累了就可以不去參加的。」

袁香棠唯恐袁叔萬會因為吉祥的緣故,也不讓她去參加,錯過這麼好可以展示自己,見到皇上的機會,連忙開口勸說著。

對於袁叔萬,袁香棠倒並不是很敢耍什麼威風,畢竟袁叔萬這宰相大官的身份,還是讓她心裡微微有幾分忌憚,加之如今她一個人跟出來,做她靠山的袁老太爺和秦姨娘如今可沒有隨著她,她倒是真收斂了幾分氣焰。

而袁香蓉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可是眼裡流露出想要參加的嚮往,卻也是騙不了人的。

袁叔萬隻是目光輕輕掃過了那兩個妹妹,又是握著吉祥的手,卻輕聲道:「香棠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既然皇上吩咐了,的確是不好不去參加,晚上回來再好好歇息吧!」

說完這話,袁叔萬又看向了陳全兒,開口道:「陳公公請轉告皇上,屆時,臣定然攜家眷前往。」

「好,那奴才也告退了。」

陳全兒聞言,對著袁叔萬和吉祥行了一禮後,倒也乾脆的走出了帳篷。

吉祥看著雖然並不解袁叔萬此舉的用意,但她也知道袁叔萬自然是心中有主意的,倒也沒有開口反駁。

而等到陳全兒離開之後,袁叔萬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兩個妹妹,開口道:「你們回去換一身輕便的衣裳,待會兒隨我一塊兒去參加圍獵。」

「是。」

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聞言,難掩心中的興奮,卻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帳篷,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好好收拾打扮,就是袁香棠,卻也忘記了最開始來袁叔萬這處時候打的換帳篷的主意。

顯然這些在馬上可能見聖顏、好好打扮表現自己的大事之上,都變成了小事了。

不過,在快要走出帳篷之時,袁香棠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彷彿是記起了什麼一樣,她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吉祥,又看向了袁叔萬,開口道:「三哥,你待會兒可得好好看著這位吉祥姑娘,這位吉祥姑娘招三惹四、水性楊花,回頭三哥可別被戴了綠帽子。」

袁叔萬和吉祥聽到這話,心裡難得都起了幾分驚訝,目光更是有幾分無語的看向了袁香棠。

當然,並不是吃驚於袁香棠這告狀之事,而是吃驚袁香棠竟然敢在當事人的面前這般告狀,給人上眼藥,更加讓二人無語的事,吉祥和袁叔萬怎麼聽著袁香棠的這話,都覺得有些彆扭。

簡直就是將袁叔萬和吉祥給一塊兒得罪了。

偏偏這位袁三小姐卻一點都沒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勁,說完這話,彷彿是自覺完成了一件大事,略帶幾分挑釁的看了一眼吉祥後,又是迅速的走出了帳篷。

吉祥忍不住看向袁叔萬,想要瞧一瞧袁叔萬是什麼樣的神色,而袁叔萬也是看著吉祥,二人一副面面相覷之色,腳程慢了一步的袁香蓉這會兒也覺得尷尬極了。

她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三妹竟然會如此神來一筆,原本她也想就這麼退下去算了,把自己當個隱形人,千萬別扯進這事兒中。

可是偏偏袁香棠的話有扯到了吉祥身上,先時吉祥對她多有幫助,袁香蓉自己已經默認著與吉祥綁上了一條船,最終她輕聲開口說了一句:「三哥,您別聽三妹胡說,吉祥姑娘對您最是鍾情不過,那些都是三妹胡說的。」

說完這句話,袁香蓉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動作迅速的鑽出了帳篷。

原本袁香棠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吉祥有些無語了,結果袁香蓉雖然給她解釋,替她說話,但此番行徑,讓吉祥覺得真當尷尬了。袁香蓉若是真想替她說話,為什麼就不能夠好好說,這般說了,讓吉祥只有一個感覺,欲蓋彌彰,越解釋越讓人懷疑。

最終,還是袁叔萬輕笑了起來,也打破了帳篷裡流淌著的微妙的氣氛。

吉祥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袁叔萬,也沒有提方纔那兩位袁家小姐頗有些無厘頭的舉止,而是開口問道:「三爺,為什麼要我去參加下午的圍獵,還有晚上的晚宴?」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讓她躲在帳篷裡嗎,他就不怕趙慎藉著自己的身份,真的對她做什麼?

袁叔萬聞言,卻是輕笑著捏緊了吉祥的手,慢慢開口道:「放心,現在皇上還不會對你做什麼,他現在還是要名聲的。」

吉祥疑惑的抬起頭看向袁叔萬,而袁叔萬並未告訴吉祥的是,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趙慎顯然還忌於先時他所提及的龍鱗衛一事,定然也不會太快下手。

「那……你的意思是,他現在不下手,是以後?」

袁叔萬輕輕點了點頭,卻並不想繼續這個不愉快的話題,只是把玩著吉祥的小手,又是輕聲道:「不過,我現在倒是真有些後悔讓你去參加了。」

袁叔萬的話中帶了玩笑的意思,吉祥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不解其意,抬頭看著他。

而袁叔萬又是輕笑著道:「三妹說的對,我現在擔心你出去,又給我惹了一個強大的情敵,一個皇上,我已經疲於應付了,再加一個,我可吃不消了。」

「三爺……」

吉祥有些沒好氣的叫了一聲。

袁叔萬卻是又輕聲道:「所以待會兒我去圍獵的時候,你跟緊崔夫人,不要與旁人說完,晚上晚宴之時,你便牢牢的跟緊我。」

「我知道了。」

吉祥依然沒什麼好氣的回了一句,其實袁叔萬不這般叮囑,她也會做到的,做什麼要這樣陰陽怪氣還提到彷彿袁香棠那些話。

說完這些話,吉祥抽了抽自己的手,想要將自己的手從袁叔萬的手中抽出來。

袁叔萬卻是依然緊緊握著吉祥的手,反而開口問道:「做什麼去?」

「不是要出去圍獵嗎,我也得換一身輕便的衣裳。」

「不急。」袁叔萬聞言,卻是一把抱住了吉祥,帶著走到了床邊,開口道:「睡一會兒,圍獵在半個時辰之後。」

「那你還讓那兩位小姐現在就去換衣裳?」

吉祥臉靠在袁叔萬的胸膛上,卻是努力掙扎著支起了頭,看向了袁叔萬。

袁叔萬笑了起來,又是玩笑著開口道:「我只怕這半個時辰還不夠她們二人打扮,自是要騙著她們,讓她們緊迫些才好,至於你,已經夠招人了,可不許再打扮!」

吉祥掙扎著還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袁叔萬卻是一把抱住了她,輕聲道:「可不許亂動了,睡覺。」

袁叔萬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壓抑,而吉祥也敏感的感覺到了袁叔萬身上的異樣,她也僵硬了身體,果真一動不動的靠在了袁叔萬身上,袁叔萬喘著粗氣,看向吉祥的目光中帶了一絲失望,不過,到底也沒有真的對吉祥動手動腳。

袁叔萬閉上了眼睛,而等到真正平靜下來之後,吉祥忍不住偷偷又是看了一眼袁叔萬。

其實自那一日袁叔萬將她帶到屋子裡一塊兒睡之後,回到袁府之後,袁叔萬也將她的房間當成了自己的房間,二人也是同床共枕,但袁叔萬對她一直忍耐著,除了偶爾親暱之舉,倒也沒有再冒犯。

當然,一男一女睡在一起,袁叔萬又是個身心健康的男子,也有好幾次這般擦槍走火過,不過袁叔萬最終還是憋了回去。而偶爾早上吉祥醒得早的時候,也能夠感覺到袁叔萬的異樣。

也就是這段時日,也吉祥知曉,袁叔萬這些年來雖然過得清心寡慾,身邊也沒有別的女人,但他卻並不是茹素的和尚。

說實話,袁叔萬肯為她這般忍耐,吉祥的心裡也不是沒有過動容,而這些日子,他們之間異常和諧的氣氛,也讓吉祥偶爾產生錯覺,覺得日子就這般過下去,其實也挺好的。

可是,有的時候,午夜醒來之際,她半夢半醒朦朧閉著眼睛感受著這個男人抱著她時候的作為,那粗喘帶著一絲渾濁的氣息,卻讓她忍不住心驚,也讓她明白,自己身邊躺著的男人其實更是一匹狼,並不如她醒著之時所表現的那般溫文爾雅。

吉祥不知道,會不會哪一日袁叔萬會忍不住,撕開這一層溫和的外表,可是如今她卻只能夠裝作不知,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她也有想過就像當年逃脫袁伯鵬一般,為自己脫離眼前這困境,可是如今的處境,卻根本不如當年那一般簡單。

她完全就是處於一座獨木小橋之上,前有狼後有虎,她是明知前方有狼,卻也不得不以身飼狼,以求得庇護。

甚至,她還要擔心擔憂著,只唯恐這一匹狼那一日不要她也不再護著她之時,那匹虎視眈眈的老虎就一下子撲向了她。

所以如今,吉祥只能夠以靜制動,隨波逐流著,只盼望著,或許那一日,這事情能夠出現轉機。

又或者,虎狼相爭,兩敗俱傷。

而想到後者可能出現的結果,吉祥其實心裡還是有一些猶豫,雖然袁叔萬對她的強勢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可是她也並非真的要心狠至此。

不過,這一些,都不是現在的她需要考慮的,她最該擔心的或許還是自己,畢竟她不知道自己的轉機在何時,而在這之前,她身邊躺著的,卻是一匹隨時可能露出凶性的狼。

說起來,吉祥倒是挺佩服自己,也是自與袁叔萬同床共枕之後,她方才發現自己竟然心大如此,睡在明明對她狼子野心的袁叔萬身邊,竟然能夠睡的很香。

今日不過是半個時辰的歇息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起得太早亦或者是路途困乏的緣故,竟然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卻是袁叔萬輕聲將她喚起。

她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由著青柳和青玉二人伺候著她穿好衣服,綰好髮髻,飲下一杯茶水之後,方才清醒過來。

她看著坐在他邊上,比她更快已經整理好的袁叔萬,開口問道:「什麼時辰了,我們是不是睡晚了?」

吉祥只覺得這一覺,睡的挺香的,也睡的挺久的。

而袁叔萬卻是聞言卻是笑著道:「不必擔心,時辰還早。」

時辰的確是還早,吉祥在青玉的伺候下,飲完茶又吃上了一些小點心之後,還沒有看到袁香蓉與袁香棠二人的身影,袁叔萬似乎也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拉著吉祥走出帳篷,正要使人去催促的時候,方才看到匆匆而來的二人。

如今還是國喪期間,雖然已過四十九日禁期,可以狩獵殺生了,但依然不可穿的過於花哨。

而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卻並沒有因此而無法打扮,反倒是更在細節之處下了功夫。

吉祥還未靠近,便聞到了二人身上的花香之味,顯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這二位小姐都已經沐浴過了。

二人薄施脂粉,髮髻梳的紋絲不亂,頭上配著小小素色宮緞絹花,又戴著顏色並不現顯眼的釵環首飾,衣服也是十分素淨的顏色,並沒有大朵大朵的繡花,卻是底紋處繡了同色浮繡。

雖然女眷並不參與狩獵,但衣服上卻也以簡便為主,二人便穿了掐腰衣裙,袖管也被紮了起來,不僅露出了女性身段的柔美窈窕,卻也多了一絲利落英氣。

不過,吉祥瞧著雖然顏色上有幾分不同,打扮上也有幾分差異,可是多處出現重合的袁香蓉與袁香棠二人,心中卻有幾分怪異。

她該說,這二人不虧為姐妹嗎,打扮都能夠想到一處兒去,又或者說,替她們準備衣物和首飾的袁太夫人和秦姨娘,鬥了這麼多年,也開始心有靈犀了嗎?

當 然,吉祥卻並不知道,其實雖然是袁太夫人和秦姨娘二人張羅著給這兩位小姐準備的東西,但並沒有親力親為,只是吩咐了底下人,袁太夫人的心思很好猜,雖然因 為袁叔萬的話,而難得放下成見願意對袁香蓉好一些,但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能夠給底下人吩咐一聲,已經難得了。秦姨娘則完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偏偏兒 媳婦林氏自落了胎後,與她也逐漸疏遠,秦姨娘也不怎麼放心讓林氏來做,便也同樣吩咐了底下人。

到底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袁字,這一層一層吩咐下去,最後說到底,還真吩咐到了一處去了。

當然,這一些,袁香蓉與袁香棠二人是不知曉的,也是直到換上了衣服,打扮好了,看到了對方的打扮之時,方才發現了問題。

也可想而知當時二人的面色了,袁香棠更是嬌蠻的讓袁香蓉脫了衣裳不許與她一般,袁香蓉自己心中也不高興,又見袁香棠這般,難得強硬了一回,還拿話頂了回去。

若非時間緊迫,二人指不定還要掐上一架呢!

袁叔萬隻是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兩個妹妹,卻是沒有說任何的話,便收回了目光,他伸手牽起了吉祥的手後,又對兩個妹妹吩咐了一句:「你們跟上來,我帶你們去女眷聚集之處。」

「是。」

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輕聲應著,卻又是不忿的對視了一眼。

袁叔萬原本是想將吉祥送到崔玉珍處便離去,他畢竟是個男人,雖然圍獵期間,很多規矩都是大而化小,小而化無,不必太拘泥於禮節,可是他一個男人也不太合適待在女眷之地。

不過,還未等到袁叔萬將人帶到目的地之時,卻恰好遇到了與郭懷遠一道兒走來的崔玉珍。

崔玉珍的排場依然十分大,此次郭懷遠也沒有帶其他任何女眷,只是帶了崔玉珍一人,所以多餘出來的名額,也全部被崔玉珍所帶的丫鬟僕從們給填上了。

光是參加這一回圍獵,崔玉珍便帶了八名丫鬟,雖然國喪期間她也沒有穿紅戴綠的,但打扮上也一點都不低調。

這一副富貴的摸樣,也讓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忍不住側目看了好幾眼,都在心中猜測著崔玉珍的身份。

等到崔玉珍和郭懷遠二人看到袁叔萬與吉祥,二人主動走了上來打招呼的時候,而且崔玉珍對著吉祥一副客氣至極甚至是有些尊敬的卑躬屈膝的樣子。袁香蓉和袁香棠心裡驚訝極了,看向吉祥的目光裡也多了一層不一樣的意味。

「待會兒開獵,吉祥便拜託崔夫人照料了。」

袁叔萬十分客氣有禮的開口說著。

而崔玉珍聞言,卻是握著吉祥的手,對袁叔萬開口道:「宰相大人客氣了,您儘管放心去,我會照顧好吉祥姑娘的。等宰相大人回來,我定然會還一個完完整整的吉祥與你。」

崔玉珍笑著打了包票。其實也是間接的想要向袁叔萬表明,即使是皇上過來了,也不會將吉祥帶走之事。

袁叔萬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崔玉珍,畢竟崔玉珍還有一道身份,卻是趙慎的人,郭懷遠和崔玉珍二人,說到底真正想要忠誠的主子,也是趙慎。

不過,一來他是知曉趙慎不可能這般迫不及待動手,二來,他自己也不可能沒有準備就將吉祥交予其他人。所以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說了一句:「那便麻煩崔夫人了。」

說完這話,袁叔萬隻是看了一眼吉祥便與郭懷遠一道兒離開了。

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原本以為袁叔萬會向眼前這位打扮富麗,身份瞧著十分尊貴的夫人也介紹她們,為她們說上幾句話,可是沒有想到,袁叔萬竟然半句都沒有提及到她們。

袁香蓉難堪的低下了頭,不過她向來逆來順受,倒也沒有什麼氣性。袁香棠卻是不甘心的咬了咬牙,連帶看向吉祥和崔玉珍的目光中都帶了遷怒。

崔玉珍看到吉祥時,眼裡心裡便也只有吉祥一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也只將這二人當成了跟在吉祥身邊的丫鬟一般。

她握著吉祥的手,小心翼翼的為吉祥帶路,嘴裡也與吉祥說著話。

徹底被忽視的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此次此刻,畢竟是人生地不熟,也都選擇了沉默,只是跟在了二人身後一塊兒走進了女眷的歇息區裡。

崔 玉珍帶著吉祥走進去的時候,時候不早不晚,已有一些人坐著了,不過宮中的貴人們都還沒有來,也只有一些官眷在裡邊,二人看到從外邊走進的崔玉珍和吉祥時, 看到吉祥之時,眼底裡也露出了一絲驚艷,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不過看到崔玉珍之時,卻又收回了目光,竟是都沉默的低了頭。

只待崔玉珍帶著吉祥到正中上首位的邊上坐下之後,這歇息區內方才重新恢復了說說笑笑。

畢竟大家都是京城裡官員的家眷,平日裡也都會有所來往,相互之間也都熟識,或者有自己的小圈子,吉祥注意到,這些人雖然有各自的位置,不過卻也有不少靠在一起竊竊私語說笑著。

而偏偏,崔玉珍這邊,卻是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過來說話,坐在她們邊上的其他人,也都不自覺的將身體移了移,與這邊涇渭分明。

吉祥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不過,這麼一來,反倒是合了吉祥的心意,吉祥也不想和有什麼來往。倒也沒有開口再問。

雖然吉祥覺得這般挺好,可是袁家的兩位小姐,卻是有些不滿意了。

她們跟來圍獵,可不是為了坐冷板凳的。

即使如今皇上不在,可是跟京城裡的其他官員家眷來往,對她們也是有所裨益的,偏偏眼前這位帶她們進來的崔夫人,卻彷彿是什麼煞神一般,竟惹得無人搭理她們。

二人忍不住坐立不安的東張西望著。

而袁香棠更是忍不住推了推吉祥,似乎是想讓吉祥開口說些什麼。

吉祥卻是坐直了身體,只做不知。

崔玉珍瞧見袁香棠沒有什麼規矩的舉止,忍不住瞪了袁香棠一眼,也將袁香棠唬的嚇了一跳,雖然不甘心,卻也不敢再做什麼。

不過,雖然有崔玉珍在,但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本就蠢蠢欲動結交在場之人,而在場之人聽聞到二人身份之時,聽聞是宰相府裡的家眷,袁叔萬的兩個妹妹,倒也散發出了善意,不一會兒,便有人招呼著袁香蓉和袁香棠坐到他們身邊了。

袁香棠自然欣然前往,袁香蓉猶豫的看了一眼吉祥,卻也抵不住誘惑,也跟著去了。

二人在官眷中間坐下後,雖然並不熟識,但藉著袁叔萬的身份,卻也足夠讓她們如魚得水。

一名女眷與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後,卻是出聲道:「你們是宰相府裡的小姐,怎麼與崔夫人一塊兒進來了?對了,坐在崔夫人身邊那位姿容絕麗的女子,也是宰相府裡的小姐嗎?」

袁香蓉和袁香棠二人不覺對視了一眼,袁香蓉沒有說話,袁香棠卻是出聲道:「她呀,才不是呢,她不過是我三哥身邊的一個伺候丫鬟罷了,得了我三哥幾分寵愛,便被帶過來了,方才也是因為她跟著這位崔夫人進來,我們才一道兒的。」

袁香蓉聽出了對方口中對於崔夫人的忌憚,於是話中之意也忍不住開始撇清了關係。

「這倒是難怪了,這兩個人的身份,也難怪會搭在一塊兒。」

旁人聞言,忍不住出聲嗤笑著。

袁 香蓉和袁香棠見了,越發不解,旁人瞧見了,便開口輕聲道:「那位崔夫人,你道大家客氣喚她一聲崔夫人,說到底其實就是個妾,只是把正經夫人壓的反倒沒了立 足之地罷了,說到底不過是郭將軍寵著她罷了,郭將軍那莽夫,如今又是位高權重,又是將崔夫人寵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大家也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去 招惹她。其實,有點正經身份的人,沒人會自降身份和她結交的。」

袁香蓉和袁香棠聞言,忍不住露出了驚訝之色,她們一直被關在深閨裡,袁府裡的女眷,也甚少出去結交外邊的人,袁太夫人偶爾出去參加聚會,也從不會帶她們,對外邊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是第一回聽到這般的事情。

她們袁府裡雖然袁老太爺也是寵妾滅妻,可是袁太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秦姨娘在得寵,在袁太夫人面前,也只能夠低著頭。

其實,這二人到底是見識淺了,並沒有聽出方才開口之人嘴中的羨慕與嫉妒。

崔夫人雖然只是個妾,但畢竟郭懷遠位高權重,又是獨寵她一個人,也有不少官眷夫人想要與她結交,偏偏崔玉珍是個不怕得罪人的人,對於這些人,向來不假辭色,久而久之,崔玉珍才傳出了這惡名。

偏 偏最近,又是傳出皇上與崔玉珍有舊,甚至還給崔玉珍賜了一個一品夫人的封號,簡直就是將原本在郭府就沒有立足之地的郭夫人壓的越發可憐。在場之人,多數都 為正室夫人,雖然也知道郭夫人當年行徑有些不恥,但到底還是想站在正室夫人的立場上,只覺得這突然凌駕在正式之上的這一個特例實在有些礙眼,可眾人又不敢 得罪她,只是忌憚於她,正室的心理卻又忍不住輕視她。

如此,也只敢在背後說著崔玉珍的小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