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霜影哪有怕的樣子,邁開一雙細腿,步伐順暢地繞過車前,鑽進副駕,嘴上說著,「那麼在意年紀,你會活得很累,是人都會老的,接受現實吧。」
扣上安全帶的時候,男人正撿起手機貼上耳朵,就把手伸到了她的腿上,她往旁邊一躲,徒惹一句,「亂動什麼,我看看你腿是不是好全了。」
被他捏了捏膝蓋,接著察覺到了那隻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霜影很給面子,等到他掛了電話,才說,「我傷的是膝蓋,不是大腿。」
他擰著優越的額間,嚴肅的說,「知道,我這耍流氓呢,你配合點。」
梁霜影氣笑著撥開他的手,徹底不用理會手機,他原形畢露地壓了過來,談不上抵抗的推搡之後,她逃不掉了只能與他接吻。菸草的味道仍在,舌頭交纏的聲音,從唇齒間洩露。
激吻的時間比上一次短,原因是車座間距離太遠,和她以肚子餓的理由拒絕轉戰後座。
車窗外頭的景緻緩緩移動,梁霜影指尖劃拉著手機屏幕說,「今天刷微博的時候看見了一家茶餐廳,挺多人推薦的。」
溫冬逸扶著方向盤,目光朝前,下巴往導航一撇,地址。
小姑娘向前傾身,點著導航,囈語般唸著,「鯨莎廣場……」
她轉頭來,伸出手扣著中間三個指頭,留著拇指和小指,衝他搖了搖,「六樓。」
溫冬逸餘光裡滿是那琥珀瞳仁的笑,甜得心癢,在他眼前卻吃不了,恨恨地抓過她的手親了一下。
梁霜影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手奪回來,開始舉著小鏡子補唇釉。宛如櫻桃碾成的汁,在她的嘴唇上化開,襯出白皙的臉,不免有他煞風景,「等會兒吃飯還得擦,不累?」
她高深莫測的說,「女人你不懂。」
溫冬逸差點失笑出聲,就是個小姑娘,哪來的女人。
推翻這個成見,需要他坐在茶餐廳的弧形沙發裡,骨相分明的手背抵著頭,仔細觀察——她在認真的翻閱菜單,手裡握著圈菜的鉛筆,這段時間養得長了點肉,沒那麼瘦骨嶙峋,腰背依然直如青竹,肩線很美,清純畫皮,骨子裡勾人。
在她抬手將頭髮掛到耳後的時候,他想提醒小狐狸藏好尾巴。
而她輕輕咬著塗好的唇瓣,興沖沖地挨到他身邊,是要與他分享新奇的菜式,卻見他心神不在,「看我幹嘛?看菜單。」
溫冬逸胳膊一展,環住了她的腰,摟緊了聲音低低的說,「你點。」
梁霜影肘擊了他勁瘦的腰腹,彷彿只是意思意思,分毫撬不動他。
將菜單給了服務員,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瞥見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只是一條微信消息,她解鎖看了一眼,擱在一邊,由著聊天頁面上彈出了好幾條消息,也不理會。
溫冬逸拎著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托著腮打量他,品茶般品味他,等到他轉來視線,必然要在鑽石般有棱有角的燈光下,望進一雙純粹乾淨的眼睛裡。
梁霜影輕輕一笑,又慢悠悠的問,「記得那天半夜裡,我打電話給你,說我崴了腳,堅持不上台要換人的事兒嗎?」
她低眸,卻揚起下巴,說,「今年還是那些人排節目,也沒鬧得不愉快,但我就是不想把時間浪費給他們。」
溫冬逸笑了,「有脾氣,我喜歡。」
為了壓著上翹的嘴角,她極快地切了一聲。
上菜的速度一般,味道也馬馬虎虎,沒甚值得稱讚的美味,自然聊起了別的事兒,例如,「你為什麼討厭聖誕節?」霜影問他。
溫冬逸蹙著眉往嘴裡塞了一口烏冬麵,他這是生理厭惡,找不出特別的原因,但對上她探究的目光,不得不說,「你不覺得那些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很煩嗎?」
梁霜影瞧著剛才不點飲品,現在又偷喝她鴛鴦奶茶的男人,回憶了一番李鶴軒說的話,前任女友給他戴綠帽應該是胡謅的,毛病很多是真的。
她正打算搶回自己的鴛鴦奶茶,就聽見一聲,「霜影?!」
梁霜影轉過頭,是她的室友曉雯。
彭曉雯跟同系的幾個朋友聚餐,有男有女,一行人路過這家網紅餐廳,即使定價偏高,人氣仍是很旺,飯點剛到就要等位了。果然是民以食為天,大家都想嘗個鮮。
這時,彭曉雯腳下急剎車,驚奇的叫著,「哎!我室友在裡面!」說罷,她風風火火地衝進去打招呼,後面一溜人馬湊熱鬧地探著腦袋,朝裡張望。
梁霜影漂亮的不稀奇,都在一個院,偶爾能見到,但是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卻引人注目,不僅是長相出眾,他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少見的傲氣。女生可以腦補聯翩,而男生只從他身上看見了三個字——富二代。
還沒介紹,霜影先問她,「要不一起?」
室友們皆知她最近談了個男朋友,卻不識廬山真面目,今兒彭曉雯可算掌握了一手八卦,笑嘻嘻的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是去前面那個韓國燒烤,這不是看見你了進來打個招呼嘛,你們吃吧,我走啦!」
離開前,彭曉雯又瞄了那男人一眼,他瞧別人的眼神,的的確確是輕視與傲慢,使人非常不舒服,也沒膽子頂撞他。
無關人士一走,溫冬逸線條削薄料峭的下巴一抬,拋下一句,「你認識?」
霜影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除了彭曉雯,那些臉孔不夠熟悉的同學,看她的眼神都有點微妙,其中,神情最複雜的要屬買了廣播社包年業務,天天點歌送她的鄧俊同學了。記起這茬,她陡然想笑,「以前向我表白了幾次,我沒答應。」
夾起了一筷子鮮蝦腸粉,她話沒說完,饒是不能放進嘴裡,「也不知道他是放棄了,還是因為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汪磊哥背我到宿舍,被幾個同學撞見,而且他走之前又來了一趟,拿了一堆的營養保健品,硬要塞給我,後來我在學校裡的名聲就不大好了。」
梁霜影也曾試圖挽救局面,對他說在學校裡拉拉扯扯的影響不好,汪磊一聽稱是,當即出了個主意——上車談。車門一關,才覺得更不妥,破罐子破摔,油門一踩,兩人去吃了頓飯,給他踐行。至此,廣播社再度陷入經費危機,大晚上宿舍樓底下的蠟燭陣告白,也聽不見她的名字了。
她不是替自己跌下神壇感到懊悔,而是唏噓捧著一把小熊玩偶拼成的花束,高喊著「梁霜影,我永遠愛你」的男生,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如此也好,她不必愧疚,不必責怪自己驅趕不走心裡的那個男人。
不過,那個男人只在意著,「他怎麼你就喊哥了?我這天天兩頭跑的,還被嫌棄沒刮鬍子,你能講點良心嗎?」
梁霜影舀了一勺花蟹粥,吹了吹,餵入他的口中,並且懶得跟他耍嘴皮子的說,「如果哪個女孩子明知道你沒那麼老,還一直喊你叔叔,那就是撒嬌,是喜歡你。」
他被這一勺粥餵軟了舌頭,卻還是說著,「這算哪門子的撒嬌,那你不如叫爸爸。」
「長腿叔叔最近很流行的,麻煩您跟上潮流。」
溫冬逸滿足於自己的惡趣味,笑得眼裡溢光,更不管她說什麼,只顧逗她,「好閨女,叫聲爸爸來聽聽。」
霜影氣惱的笑著推開他,「滾蛋啊你。」
什麼長腿叔叔,就是個臭流氓,拖出去槍斃又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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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上車好一會兒,一直停在地下停車場裡,停在白漆畫下的框裡。他說抽根菸再走,還要揉捏她的手,沒完沒了。
可是,這個時間,任憑小區花園裡跳舞的大爺大媽多麼痴醉,也該歇息去了。
「我想和你再呆一會兒……」
聞言,他輕輕上揚眉骨,意味深長,卻聽見她繼續說,「可我必須回去了。」
溫冬逸嘴裡嘶了聲,皺著眉說,「你是那什麼十二點要變身?」
「灰姑娘?」霜影脫口而出,發現被他帶跑偏了,底氣很足的說著,「小嬸讓我零點前務必到家,不然她就要你好看。」
溫冬逸嗤笑,「她自己年輕那會兒是什麼樣,還要求起你來了?」
霜影聽不得小嬸的壞話,握拳打了他一下,即刻瞧見他眉間頓鎖,面露痛色,掐了煙,聲音沙了幾分,「……傷著了。」
「我哪有使勁。」
她嘴上不信,惶惶的表情出賣了自己。
他推按著胸口,臉色不好,說得不急,「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跟人打架受了傷,這兒磕著一下能疼半天。」
小姑娘心疼地靠近他,搭上他挺括的肩。溫冬逸隨即扶著她柔軟的手臂,她半推半就地爬到了他的大腿上,幫他按摩沒兩下,發現他表情的變化,停了動作。
他俊眉朗目止不住的笑意,「寶貝,你可太好騙了。」
霜影真想直接下車,扭著臉不給他親,煩死人了。
溫冬逸將她抱緊了些,使壞地掌著她的臀,往自己的硬物上壓,不忘哄誘,「今晚就別回去了,陪陪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