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斯一路駕駛著馬車,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快到奴隸市場的時候,卻突然拐了個彎來到旁邊的居住區,將馬車停靠在了一間簡陋的屋子門前。
一人打掩護,一人槓著麻袋進了屋子。
「瑪德西,你在這看著,別出什麼問題了,我先把貨交回去。」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米克斯的三角眼閃爍了一下,道:「我剛剛好像看到了那位大人的近侍……瑪德西,我們的機會來了!」
「什麼意思?」
「就是……」米克斯剛想解釋,又想起瑪德西那張大嘴巴,繼而改口,「反正說了你也不懂,你在這裡等著,如果順利的話,我待會就能帶著那位大人的近侍過來提人了!到時候,嘿嘿,那可就離我們陞官發財的日子不遠了!」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瑪德西興奮地附和著,但他同時又有另一層陰霾籠罩著他,「不過,米克斯,你說這女孩兒以後會怎麼樣?」
「怎麼樣?如果走運的話,自然是得到大人的垂愛,過上你我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生活!」米克斯隨口忽悠,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
「那如果不走運呢?」
「不走運?呵呵。」米克斯陰森森地笑了笑,雖然沒有回答瑪德西的問題,卻已經清楚明瞭地讓他明白了答案。
瑪德西臉色一白。
「怎麼?你怕了?」
「哪、哪裡怕了?!」明白過來的瑪德西,興奮的心情彷彿被冷水澆過,但他嘴上還是反駁道,「我只是好奇那位大人要這麼小的孩子來幹什麼而已。」
「哼,你個小屁孩,管那麼多做什麼?通天路我們已經為她鋪好了,以後能走到哪裡就看她自己的了,而你,先管好自己再說吧!記住,千萬別給我弄出什麼ㄠ蛾子!」
米克斯一邊拍著瑪德西的臉頰,一邊說道。看到他在自己的威脅下點頭答應之後,才走出屋子,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喲,米克斯,這次這麼早就回來了?」
駕車到奴隸市場門口,米克斯本想趕快交完貨,然後去找那位雷蒙德大人的近侍埃布爾,結果卻碰巧遇上了馬庫斯帶著他的跟班鮑伯走了出來。
「馬庫斯管事,您說的是哪裡的話?我們可是連夜趕路才趕回來的,您看我這黑眼圈,就知道我已經好幾晚沒睡好覺了!」
米克斯趕緊下了馬車,一邊點頭哈腰地笑道,一邊將車廂裡的貓籠搬了下來。
「喵嗚——!喵嗚——!」
突然的光亮和緩動讓小貓崽們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莉娜緊緊地挨著她的姐姐,眼睛狠狠地盯著周圍那些在她們看來尤為高大的人類。
「管事您看,總共六隻貓娘,一隻沒多一隻沒少,全部健健康康的!」
馬庫斯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禿子,淺棕色的頭髮稀稀疏疏,留著兩撇小鬍子,眼睛細長,看起來賊眉鼠眼的。
他此刻手裡拿著一根管教奴隸的皮鞭,繞著籠子轉了一圈。這次的貨色確實不錯,看這毛色,長成之後的貓娘肯定也差不到哪去,而且看這精氣神,也確實被照顧得不錯。
「行吧,搬到裡面去!既然回來得這麼早,剛好去把那些空出來的籠子洗了!」馬庫斯大手一揮,又給米克斯安排了任務。
哼,這小子整天陰氣沉沉的,活像誰欠了他幾百萬金幣一樣,馬庫斯特別看他不順眼,也最喜歡指使他做事情,看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感覺特別帶勁!
「好的,我知道了。」米克斯彎腰搬起了籠子,在馬庫斯看不見的地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總有一天,他會把這禿子踩在腳下!等他把那孩子獻給那位大人之後,哼哼!
等米克斯搬著有半人高的大鐵籠離開,望著他的背影,馬庫斯捏了捏自己的小鬍子,沉吟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這小子像是瞞著我在搞些什麼……」
馬庫斯眼露精光,低聲對站在身邊的跟班鮑伯說道:「找人盯著他,有什麼情況馬上跟我匯報!」
「是!」鮑伯是個大塊頭,腦子卻不是很好,對馬庫斯一直唯命是從。
不知道自己一眼就被馬庫斯看出問題的米克斯,將小貓娘交給專門負責培育幼崽的管事之後,並沒有按照馬庫斯發配下來的任務去清洗籠子,而是在奴隸市場內轉悠了起來。
他在奴隸市場幹了十幾年,這個地方就算閉著眼睛他都知道怎麼走,果然,最後他在關押幼兒的地方看到了埃布爾,他正在跟另一位管事詹森說話,看起來對話進行得不是特別愉快。
詹森是老闆斯奈克的親信,米克斯打聽來的,就是他在負責雷蒙德大人那一塊的事務。
「這一次就只有這些貨色?」湊近了,米克斯聽到了埃布爾略帶不滿的聲音。
「大人……這、這……已經是最近我們能找到的最漂亮的女孩兒了……」
詹森不由冷汗直冒,那位大人可是得罪不得的,不僅是他們的大客戶,而且他們奴隸市場能維持到現在,也多虧了那位大人的關係,所以老闆說了,那位大人的一切要求都要想盡一切辦法滿足。
可是這次真的不能怪他們啊!這位大人以前每隔一兩個月才來,他們才有時間精力為他物色年幼漂亮又身體健康的孩子。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這位大人發了什麼瘋,幾乎一個禮拜就要糟蹋一個,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打哪給他找那麼多符合要求的小女奴啊!
「最近的貨色真是越來越差了!」埃布爾忍不住發火。
「大人對你們已經有很大意見了!先不說半年前我們大人花了大價錢買下的那隻小精靈,最後居然讓她逃跑了!就說眼前,就這麼些醜不拉幾的貨色,你們也好意思拿出手?!」
「這、這……」
看詹森那束手無策的樣子,埃布爾一陣氣急,雷蒙德大人最近因為格林卡小姐的事情,火頭正旺,詹森拿不出好貨交差,他也是要受連累的!
「真是不知所謂!」帶這麼些貨色回去礙大人的眼,還不如空手而歸!埃布爾轉身拂袖而去。
「大、大人……」詹森在他身後,想攔卻又不敢攔,面色愁苦。
「詹森管事!」這個時候,米克斯舔笑著臉出現在了他面前,先是說了自己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並在詹森發火前說明了來意。
「你能解我的燃眉之急?」詹森有些懷疑地問道。
「是的,那個女孩兒的姿色,比起年幼時的城主女兒,那可是不遑多讓啊!」米克斯胸有成竹地笑道。
「城主女兒」這個詞觸到了詹森的神經,他隱約聽說過那位大人和城主家的事情。
「你想要什麼?」詹森已經有所意動,但他這麼多年的管事也不是白做的,這會情況雖然緊急,他卻表現從容,跟面對埃布爾時判若兩人。
「只要您可以幫小弟在斯奈克老闆面前美言幾句便可。」說著,米克斯一咬牙,將今天在那遇難商隊營地撿來的錢袋拿了出來,「您看,這些您覺得怎麼樣?」
詹森顛了顛那個份量不小的錢袋,笑瞇了眼,道:「行,你小子可以!去把人帶過來吧,我去將埃布爾大人攔下來!不過,」詹森眼神犀利地盯著他,「我不管你那貨是怎麼來的,但是你得保證了,貨色真有你說的那麼好!不然……」
聽懂了詹森了言外之意,不過米克斯對這一點卻非常有信心:「您放心吧!一定會讓大人滿意的!」
辭別了管事詹森,米克斯步履飛快地出了奴隸市場,直往居住區而去,他此刻興奮得渾身發抖,只恨不得飛起來。
就要成功了!他米克斯在底層掙紮了這麼多年,終於迎來了這麼一天!
心情激動難忍的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得知了消息的馬庫斯,也糾集了幾個跟班一起偷偷跟了上來。
哈哈哈,米克斯這個蠢貨!居然為他鋪好了這麼一條路!
馬庫斯得意極了,雖然他也是個管事,但管事也分低層和高層,他一直苦於找不到機會進入老闆的親信圈,這一次就是個機會啊!
詹森要的只是那個小女奴,是誰抓到的又有什麼關係?詹森只會記得最終將她送到他手上的人是誰!那個人就是他——馬庫斯!
而兩伙人的目標,喬茜所在的那個簡陋的屋子裡,瑪德西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解開了麻袋的繩子,露出了被綁住了手腳的小女孩。
淚流滿面的她抬起頭來,淚汪汪的藍色眼睛,像會說話一樣,寫滿了恐懼和驚慌。
「你怎麼哭了?別哭啊!」瑪德西手足無措,「我真的不是壞人!我是為你好!等你跟了雷蒙德大人,就會過上幸福富裕的生活了,就像貴族小姐一樣,你根本不需要害怕!」
雀斑少年語無倫次地說著,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喬茜還是在說服自己。
「我只想要回家!」喬茜終於憤怒地吼出了自己的心聲。
去你丫的富裕生活!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也改變不了你是個人販子的事實!
望著喬茜那憤怒的眼神,被淚水洗過的眼睛顯得格外的明亮。
瑪德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他轉身走到窗邊,雙手插入口袋裡,卻摸到了喬茜送給他的肉乾。
他摸了一塊出來,塞進嘴裡,肉乾特別有嚼勁,味道也很特別,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一塊肉乾。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又走回喬茜身邊,解開了小女孩手腕腳腕上的繩子,然後在她驚喜的眼神中,將她帶到了門口。
「拿人手軟,吃人嘴軟。既然你想回家,那我就放你走。」
陽光下,雀斑少年望著小女孩,終於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眼中的光彩令平凡的他變得不平凡起來。
「你……」喬茜有一瞬間的驚訝。
「快走快走,趁米克斯……」瑪德西還沒說完,遠處傳來的叫罵聲打斷了他:
「那小女奴在哪?!快帶路!別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