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打開,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一陣嗆鼻的灰塵味令喬茜不由摀住了口鼻。
「喵嗚——」跟在他們身後的莉娜,本來還有些好奇,此刻嫌棄地叫了一聲,轉身又跑到了院子裡,不想踏進那間屋子一步。
而從架子上垂下來的葡萄籐,在風中一蕩一蕩的,很快吸引了小黑貓的注意,玩心大起的它,對屋子裡的一切更加不感興趣了。
而傑伊,倒是一點也不介意,他一進屋,便環視了一下屋內的情況。屋裡的傢俱雖然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但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想起曾經在這裡生活過的五年,他的嘴角一彎,眼中不由浮現一絲懷念。
這間屋子裡,似乎隨便一樣東西,都是他和喬茜的回憶。
傑伊兀自感慨,喬茜卻已經受不了那股灰塵的味道,連忙小跑到窗邊,將窗戶打了開來。
一陣清風拂來,帶著清新的林間氣息從窗外吹進屋裡,將小木屋那股陳舊味一掃而空。
喬茜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感覺又重新活了過來。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現在只要一抬手就能打開窗戶了!想想以前,她踮著腳尖都夠不到窗沿,喬茜就忍不住一陣欣喜。
這輩子,她的身高應該可以突破160吧?
為了能長高,平時就算魔法學得再忙再累,她每天都會堅持跑步和練瑜伽,也從來都是早睡早起,睡前一定要喝一杯熱牛奶。
雖然頗見成效,但比起傑伊那噌噌噌往上飆的身高,喬茜就忍不住憂傷,特別是明白自己對傑伊的心意之後,她就更加在意了。
最萌身高差什麼的,她才不要呢!
喬茜有些鬱悶地轉身,就見傑伊已經拿出了魔偶柯尼,準備將屋子打掃一遍。
柯尼是傑伊參照普理特的設計圖搗鼓出來的,他本來希望製作出一個類似普理特一樣,能協助他進行實驗研究的魔偶。
結果,製作出來之後,他卻發現,這個魔偶除了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活之外,似乎並不具備其他的才能。
因為柯尼不僅笨手笨腳的,而且無法像普理特那樣服從主人的指令。在它將實驗室弄得一團糟,甚至差點炸燬他的房間之後,傑伊便將它收了起來。
這一次回來,想到屋子很久沒有人回來,肯定需要收拾,傑伊便帶上了它。
將一塊魔晶石放入柯尼後背的能源核之中,那一臉呆滯的魔偶,便像活過來了一般,眼睛亮起了紅色的幽光。紅光很快暗淡了下去,變成了溫潤的祖母綠。
柯尼眨了眨眼睛,看到傑伊,它露出一個充滿欣喜的笑容來。那靈動的表情,看起來就像真人一樣。
「柯尼,幫我把這間屋子打掃乾淨吧。」傑伊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樣簡單的命令,柯尼還是能聽得懂的。它急於表現一般,用力地點了點頭。
柯尼在屋子裡轉了轉,很快找到掃帚,然後它便對著地板一通亂掃,一下子揚起了一陣厚厚的粉塵。
而它掃帚揮舞的方向,正好對著喬茜,猝不及防下,她便吃了滿頭滿臉的灰。
「唔——」喬茜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柯尼!」
傑伊見狀,連忙喝止了柯尼,然後三兩步走到喬茜的身邊,幫她將那飛舞的灰塵掃開。
被呵斥了的柯尼,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拿著掃帚可憐巴巴地站在了一旁。
「喬茜,沒事吧?」粉塵消停下來之後,傑伊對著喬茜問道。
「呸!呸!呸!」喬茜吐掉嘴裡的灰,小手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說道,「沒事,就是有點嗆。」
因為剛剛洗了葡萄,手心還是濕潤的,這會用力一抹,立刻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的痕跡,看起來就像只小花貓似的。
「噗——」看清喬茜的模樣,傑伊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還笑!」
喬茜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心,已經明白了怎麼一回事。此時見了少年那乾淨的笑臉,一點也沒有平時那種觸電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些糟心。
她撅了撅嘴,然後心一橫,用兩隻髒兮兮的小手捧住了傑伊的臉,然後一陣揉搓。看著少年的臉蛋印上她的手掌印,喬茜得意地笑了起來。
傑伊一開始就察覺了小女孩的意圖,不過他沒有躲開。等小女孩笑夠了,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後將她抱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路過柯尼的時候,他沒有責怪它,而是下了繼續打掃房間的命令。
本以為會被再次掐斷能量源的魔偶,臉上再次迸發出喜悅的神采。不過這一次,它沒有急於動手,而是等兩人都走出門外之後,才開始打掃起房間來。
到了水井旁,傑伊將喬茜放了下來。他重新打了一桶清水,將手帕沾濕擰乾之後,才拉著喬茜,一點一點,細心地為她擦去臉上和手上的污漬。
喬茜被他捧著臉,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不由睜大了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少年的臉上被她糊了兩個淺淺的小手印,看起來有些滑稽,然而他那近乎虔誠的神色,他那專注的眼神,還有他指尖微涼的溫度,都成功令喬茜心跳加速起來。
女孩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在她那白皙無瑕的肌膚上,看起來尤其明顯。
手指撫摸著女孩那漸漸發燙的臉頰,傑伊手中的帕子漸漸移到了她的唇上。擦著擦著,他的視線便停留在她那粉色的唇瓣上,不動了。
他抬起眼,望著喬茜那雙越發純淨美麗的碧色眼瞳,順應心中的嚮往,慢慢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喬茜也像被蠱惑了一般,望著他,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感受到女孩的鼓勵,傑伊眼神更加深邃了,他捧著喬茜的小臉,越靠越近……
然而,就在他的唇即將碰上喬茜時,突然,屋子裡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
這聲音嚇了喬茜一跳,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而剛剛蹲在她身前的傑伊,早已經戒備地站直了身子。
院子裡,在葡萄架下玩著籐蔓的莉娜,在聲音響起的瞬間,也被嚇得順著木桿竄到了葡萄架上,躲在葉子之間往小屋的方向張望著。
傑伊低頭看了喬茜一眼,有些遺憾,然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髮頂。他並沒有感應到什麼危險,所以,他猜大概又是柯尼搞出什麼事情來了吧?
接觸到傑伊的眼神,喬茜有些郝然,不太自然地別開了視線,然後推著他走進了屋裡。
「柯尼,發生什麼事了?」
進了門,喬茜發現柯尼正抱著頭,在屋子裡面團團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而令它這麼著急的,大概就是那幾本散落在地上的厚重書籍吧。
看了一眼掛在牆上,有一邊已經掉下來的書架,喬茜有些瞭然。
大概是年久失修,承受著書架重量的釘子有些鬆了,被柯尼一動,書架的一邊便掉了下來,架子上的書也就全部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柯尼停下了團團亂撞的舉動,望著自己的兩位主人,低下了頭,呆呆地說道。
柯尼比普理特優秀的地方,大概就是它的語言能力了。雖然聲音有些呆板,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彙,但他的確是一個會說話的魔偶。這一點也令亞特伍德院長驚奇了許久。
「沒事,沒事,不用抱歉的。」喬茜擺了擺小手,說道。雖然這幾本書掉到地上,她也有些心疼,但這並不能怪柯尼。
柯尼比喬茜要高一些,雖然五官平凡,但那雙眼睛卻十分的靈動,可以看出傑伊當初製作他時,花了多大的心血。這也令他看起來,太像一個真人,喬茜真的沒辦法把他當做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魔偶。
看他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露出那樣絕望的眼神,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喬茜不免心軟起來。
「對不起。」柯尼卻固執地道著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他那平板的聲音中,喬茜竟聽出了一絲害怕和顫抖。
傑伊彎腰將那幾本書一一撿了起來,抬頭見柯尼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他不由一嘆,說道:
「放心吧,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把你的能量核拆下來的。」
說著,他走到了木屋中央,將擺在壁爐前的桌子擦拭了一遍,才把那幾本書放在了上面。
柯尼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眼中迸發出神采,就像得到了救贖的人一樣。
原來是害怕被拆掉能量核,再次陷入黑暗中嗎?
喬茜這樣想著,將他打發到院子裡去,然後走到了傑伊身邊,他正摩挲著其中一本書的封面發呆。
她記得,這幾本書是賽麗亞留下來的。五年前離開的時候,她和傑伊都沒想過會就此留在多哈城,也就沒有將這些書帶上。
這一次回來,就是為了將這幾本書,還有另外一些東西帶走。至於這間屋子,喬茜覺得還是保持原樣吧。
雖然只在這裡生活了半年多,但對於她來說,夏普小屋實在是一個充滿回憶的地方,而對於傑伊來說,大概更是如此。
「咦,這不是那本《格蘭斯大陸遊歷記》嗎?」喬茜湊過去看了一眼傑伊手中的書,有些興奮地說道。
記得當初她對這本書可以說是愛不釋手,印象也十分深刻。喬茜還記得,這本書的作者好像是叫雷吉諾德·畢維斯?
她掃了一眼封面,發現自己沒有記錯,不免有些小得意。
傑伊沒有回答,他翻開了書頁,一頁一頁地翻著,眉頭緊鎖,表情越來越古怪。
被他的情緒感染,喬茜也認真起來,然而看著那本書,別說她瞧不出什麼名堂來,就算探測器上顯示的信息,也不見什麼異常。
喬茜不由好奇地問道:「這本書,怎麼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無責任小番外】
喬茜順從地閉上了眼睛,然而,等了許久,卻發現一直沒有什麼動靜,她有些疑惑地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
然後,她便看到少年望著自己,眼神中滿是戲謔的笑,然後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以為……我要吻你嗎?」
「你……」
「猜對了。」
在喬茜惱羞成怒地開口之時,傑伊已經堵住了她的小嘴,開始攻城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