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你的契約夥伴?」約書亞艱難地開口問道。
「是的。」喬茜誠懇地望著纖弱的精靈少年,點頭應道。
喬茜對於精靈這樣一種美麗而善良的生物,一直抱有一種好感。況且,在她把小芽弄丟了的這段時間裡,約書亞幫她保護了它,她也十分的感激。
約書亞可以感覺到喬茜對他的善意。其實,對於這個氣質柔和的人類少女,光望著她那雙清澈的碧藍色眼眸,約書亞就對她討厭不起來。
敏感的他,從喬茜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令他倍感親切的氣息,跟部落裡的精靈姐妹們很像,卻又有些不同。
然而,這並不能阻止他的難過,他是真的很喜歡小芽,剛剛甚至起了與它締結契約的心思,可是不過短短一小會,這就成了他的妄想。
約書亞沉默了,他望著手心上被他困在花蕊裡的小人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芽見到了喬茜她們,知道嗷嗚沒事,它也就不著急了,這會小傢伙正專注於綁在它腳丫子上的細鉤,想著要怎麼把這些討厭的東西扯斷。
氣氛有些凝滯,這時,跟在喬茜她們身後的卡米爾,終於順著風的指引,也趕到了約書亞的家中。
「嘿,喬茜,怎麼樣了?」俊俏的精靈少女,挨著嗷嗚,終於硬擠進了屋子裡,看清屋裡的情況,不由笑著打了聲招呼,「噢,約書亞,你也在呀!」
精靈少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著小芽發呆。卡米爾聳了聳肩,似乎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了。
「卡米爾……」喬茜倒是叫了她一聲。
「嘿嘿,喬茜,找到你的契約獸了嗎?」卡米爾問著,眼神卻一直亮晶晶地往嗷嗚身上瞟。
傑伊的契約獸變大後的模樣,實在神俊極了,讓卡米爾十分的羨慕。
「嗯。」喬茜指了指約書亞手上的那朵花,說道,「就是它,我的契約夥伴——小芽。」
卡米爾順著她的手指一看,視力極佳的她,清楚地看到了困在花蕊裡的小樹精。
咦,那是什麼?卡米爾也有揉眼睛的衝動了。她想也不想地竄到約書亞身邊,湊近了前去,與小芽大眼瞪小眼。
她伸出手指,想戳一戳小芽那胖嘟嘟的小臉,卻被約書亞躲了開去。
「這是化形的魔獸幼崽嗎?給我瞧瞧嘛。」卡米爾不滿地斜了約書亞一眼,就想動手搶。
傑伊手撕七級魔獸的畫面,留給卡米爾的印象實在太深刻,所以她竟想也不想,就將小芽跟傳說中的十級魔獸聯繫上了。
約書亞愣了一愣,然後冷冷地道:「不是。」他沒有在小傢伙身上感覺到絲毫的魔獸氣息。
見卡米爾伸手就要來搶,他眉頭一皺,一根根籐蔓頓時從卡米爾腳下的土地生長了出來。
又來這招!卡米爾想躲,卻因為身體本來就往前撲,去勢為止之下根本做不到有效的變向。
一眨眼,精靈少女就被一條條的籐蔓綁了個嚴嚴實實的。
「約書亞,你幹嘛?快放開我!」卡米爾掙紮著,她調動著精神力,試圖反控綁在身上的植物,卻沒有成功。
雖然約書亞體質差,力量和格鬥技巧都不行,但對於木系魔法的運用,在年輕一代的精靈中,卻連安琪兒也比不上他。
約書亞斜睨了她一眼,然後便有一根籐蔓繼續生成。
卡米爾想躲,卻又有兩片綠葉從籐蔓上生長出來,固定住了她的腦袋,緊跟著那新生的籐條便勒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唔——」卡米爾惱怒地瞪圓了眼睛,生氣地說著什麼,然而被勒住的嘴,根本聽不清她的吐字。
「你先安靜一會吧。」
約書亞倒是聽得懂卡米爾的抗議和威脅,畢竟從小一起長大,他可沒少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安靜下來。
喬茜不由額角滴汗,她看了一眼動彈不得的卡米爾,又看了看傑伊,有些遲疑要不要出手把卡米爾解救出來。
看卡米爾和約書亞熟稔的樣子,搞不好兩人只是在鬧著玩呢。
「它是叫小芽嗎?」
這時,終於收拾完卡米爾的約書亞,突然扭頭,盯向喬茜問道。
喬茜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它很可愛。」精靈少年低頭望著小樹精,說道。那柔和的嗓音,跟面對卡米爾時,簡直判若兩人。
小芽正探著頭,盯著卡米爾看,那笑呵呵的樣子,大概是覺得卡米爾被綁成一團的樣子很好玩。
約書亞溫柔地笑了笑,然後,他又抬頭望著喬茜,幽幽地說道:
「你知道嗎?我發現它的時候,它正被一隻大嘴鴉叼著,而那隻大嘴鴉想要將它當作過冬的食物。」
卡米爾再次瞪了瞪眼,約書亞說的大嘴鴉,不就是托托嗎?
卡米爾知道,托托只吃一種叫做托卡樹的葉子和果實,小芽根本不在它的食譜上。約書亞這個狡猾的傢伙,根本是在說謊!
「唔唔唔——」耿直的卡米爾看不過眼,卻被籐蔓擋著,說話根本不利索。
喬茜忍不住摀住了胸口,約書亞的語氣雖然輕淡,然而那話中的含義,還是令她的心開始揪疼起來。
「而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呢?」約書亞的語氣突然尖銳了起來,「身為小芽契約者的你,在哪裡呢?等到現在才找過來,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我……」約書亞的話,令喬茜無言以對。
喬茜早就因為自己對小芽的疏忽而愧疚難當,約書亞的指責,她無可辯駁,因為她確實把小芽弄丟了,甚至讓它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唔唔唔——」聽到約書亞的話,卡米爾張嘴就想幫喬茜反駁。
雖然她也聽外出歸來的精靈說起過,大陸上的人類,雖然也可以和魔獸簽訂契約,然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不將契約獸當一回事,甚至只把契約獸當做工具,根本不在乎它們的生死。
然而,親眼目睹了傑伊和喬茜是如何為生命垂危的嗷嗚而奔波,甚至捨棄尊嚴,苦苦地哀求大長老的她,知道他們根本不是那樣的人類。
更何況,喬茜還是亞爾維特叔叔的外孫女,更加不可能是那種人類!約書亞這樣說,實在是太過分了!
卡米爾用牙齒磨著口中的籐蔓,多虧這些年來約書亞對她的「磨練」,她的牙口可是好得很的!
「對不起……」喬茜咬了咬下唇,說道。
約書亞說到興起,根本沒有察覺到,不僅嗷嗚,連杰伊盯著他的眼神也不善了起來。他眼神銳利地繼續質問道:「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繼續做小芽的契約者呢?」
約書亞忠實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他並不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麼。
本來自認有錯,乖乖聽從教育的喬茜,不由皺起了眉頭,她總算是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望向約書亞,結合他對小芽的態度,她不難得出結論——眼前這個精靈少年,是不打算把小芽還給她了嗎?
在約書亞脫口而出時,盯著他的傑伊,危險地瞇起了眼睛。
在傑伊看來,約書亞的觀點,是如此的自以為是。他不知道小芽到底是什麼意識形態的生物,但他知道,如果沒有喬茜,小芽永遠只會是一株枯萎的葡萄樹。
小芽跟喬茜之間的契約,跟尋常意義上的契約根本不是同一種東西,或許,應該說是一種天然的羈絆。這種羈絆與生俱來,從小芽誕生之時起,就存在於她們之間,誰也斬斷不了。
可是,眼前這個精靈少年,竟打算拆散她們兩個嗎?他想做什麼?站在正義的一方,分開她們,然後將小樹精據為己有嗎?
「那你覺得,誰有這個資格呢?」就在傑伊打算開口的時候,喬茜卻已經開了口。
傑伊有些擔心地望向少女,少女卻微微地瞇起了眼睛,那模樣令他覺得有些熟悉。
喬茜打量著約書亞,她總算是領會到了精靈傲慢的一面。她真的沒想過,有人可以用一句話,就將她之前累積的好感全部清空。
喬茜很清楚,她的愧疚是對小芽的,跟約書亞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確實,她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但約書亞,他又有什麼立場替小芽做出決定?
約書亞再次沉默了,私心裡,他想說自己的,但終究還是太年輕,做不到這麼厚臉皮。
「嗷嗚——」白色異獸不耐煩地刨了刨地,在地上抓出了一個坑。
喬茜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以示安撫。見精靈少年梗著脖子不說話,她最終嘆了一口氣,提議道:「要不這樣,讓小芽來做決定吧?如果它選擇了你,我可以讓它留下來,當然,如果它選擇了我,你就不能再阻止它。」
約書亞抿緊了唇,還是不說話。他知道,這個賭他一定會輸——小芽根本不喜歡他。
「怎麼樣?約書亞。」喬茜再次問道。
「這樣不公平。」約書亞覺得很不甘心,尤其是在看到喬茜那無意中流露出的自信時,他咬牙說道,「我和它相處的時間太短,根本比不過你。」
約書亞覺得,如果給他和小芽多一點的時間,這個小傢伙一定會願意留在他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