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只是一夜之間的事情,原本被冰雪覆蓋的草原,突然間冒出了點點綠意,然後在短短的幾天之內,綠意便蔓延了整個草原。
冰雪融化,草長鶯飛,凜冽的寒冬過去了,格蘭維爾的春天,就這樣歡歡喜喜地到來。
萬物復甦的草原上,一輛造型奇特的「馬車」在奔跑著。或者,它並不能稱得上一輛「馬車」,因為前面拉動著車廂前行的,是四匹身姿矯健的草原魔狼,它們面目猙獰,眼神凶狠,可以看得出來野性十足。
可是,野性難馴的它們,卻被坐在車轅處的金髮少年驅趕著,乖乖地奮力奔跑,半點不敢偏離少年指揮的方向。
金髮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他長相俊美,擁有一雙迷人的金色眼眸,只是其中的冷淡卻給他整個人添上了一抹疏離之感,他揮舞著皮鞭,動作嫻熟地指揮著草原魔狼的行進。
「傑伊,快到了嗎?」少女甜美的嗓音自車廂內傳來,然後,一個抱著一隻小黑貓的美麗少女,掀開車簾,探出了頭來。
小黑貓從少女的懷裡掙脫了出來,跳到了車轅上蹲坐著,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幾匹拉車的魔狼,奔跑的速度好像變快了許多。
「嗯,」金髮少年微微一笑,眼中的冷淡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他回頭看了少女一眼,溫柔地說道,「看到前面的村莊了嗎?」
喬茜遠遠地眺望著,果然看到地平線的盡頭處,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凸起的黑色小點,隨著魔狼的奔跑靠近,房子的輪廓也逐漸顯露了起來。
終於順利地穿越格蘭維爾,即將再次回歸人類世界,喬茜的心情就像起飛了一樣,既興奮激動又有些近鄉情怯。
她們這一整個冬天都是在格蘭維爾度過的,冰原惡劣的氣候,幾度讓喬茜感覺生無可戀。
寒冷是她的天敵,所以每當看到傑伊、亞爾維特,甚至普魯登斯,像是感受不到冷意似的,每天就穿一件薄薄的單衣,而她卻包成一個大肉球時,喬茜就感到了深深的嫉妒。
幸好,還有小矮人扎克爾,這個「正常人」陪著她,像她一樣把自己包成球。
在經歷極致的寒冷之後,天氣也終於回暖了起來,在幾天前,她便褪下了厚厚的棉衣,換上了輕便的春裝。
經過一整個冬天的養膘,喬茜發現自己好像胖了一些,以前的衣服要使勁塞才能塞得進去,尤其是胸脯的地方,鼓鼓脹脹的,特別難受。
不過幸好,空間戒指裡有安吉麗娜為女兒賽麗亞準備的衣服,聽亞爾維斯說,當年他帶著妻子尋醫問藥的時候,每到一個地方,安吉麗娜就會要他收集當地好看的服飾,最終在空間戒指裡堆成了山。
所以從小到大,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喬茜並不愁好看的衣裙穿。不過她對這些衣服都十分的珍視,因為這上面凝聚著安吉麗娜對女兒的愛意,她雖然羨慕,但並不想據為己有。
她本來不想拿出來穿的,可是離開人類世界太久了,她又正值發育的時候,她自己購置的衣服早已經不合身了,所以事急從權,她也就不矯情了。
想起她剛換上新裝,從浴室裡走出來,傑伊望著她時,那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眼神發亮的表情,喬茜就感覺一陣驕傲。
不過話說回來,異界的女孩子發育得早,她現在雖離凹凸有致還有一定的距離,但也頗具規模了。已經經歷過一次青春期,她也不會再像前世一樣惶恐不安,總是恨不得藏著掖著了。
「茜茜~~」
這時,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然後一個綠色的小人兒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那小人兒只有巴掌大小,模樣看上去大概六七歲的樣子,她有一頭淺綠色的及肩長髮,打著小捲兒,看上去十分的可愛,髮頂上還別著一片葡萄葉形狀的髮飾,精緻而小巧。
她的眼睛也是綠色的,晶瑩剔透,一顰一笑都帶著小女孩的天真和嬌憨。她身上穿了一件迷你的淡青色小裙子,一雙透明的薄翼從她後背的蝴蝶骨處生長了出來,輕輕一拍打,就有綠色的螢光粉末掉落下來。
「小芽。」喬茜一笑,伸手將小樹精捧在了手心。
比起以前,小樹精長大了許多,捧在手上也能感受到那份量變重了,不過還是小不點一隻就是了。
小芽是在兩三個星期以前醒過來的,自從離開精靈部落,小樹精就變得嗜睡了許多,一天到晚很少見她出來,到最後甚至陷入了沉睡之中。
喬茜一開始還十分擔心,但仔細檢查之後又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後來她索性告訴了亞爾維斯關於小芽的存在,讓見多識廣的他幫忙看看。
亞爾維斯也為小樹精這樣的生命體感到驚訝,但還是仔細為小芽檢查了狀態,發現她的情況跟吞食了魔晶的魔獸有些相似,因為短時間內吸收的能量太多難以消化,這才用睡眠來加速消化吸收的過程。
總的來說,這種狀態對小樹精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聽到亞爾維斯這麼說,喬茜想到了諾恩絲送給小芽的「生命樹枝」,那是由諾恩絲的生命之源幻化而成的,想來小芽就是因為吸收了那樹枝的能量才陷入沉睡的。知道這一點,喬茜也就放心了。
小樹精不在的那段時間,嗷嗚明顯變得暴躁了許多,每天都要扒拉一下小芽住著的魔法布袋。
但後來慢慢地,也像沒事人一樣了,整天就知道瘋玩,時不時地撩撥一下莉娜以及她的魔狼手下,日子過得沒心沒肺。
但是,在小樹精甦醒過來的那一天,它卻是第一個感應到的。說起來慚愧,身為小芽的契約夥伴,喬茜卻還是在嗷嗚提醒之下,才意識到小芽已經清醒了。
見到小芽的第一眼,喬茜卻是呆楞住了。她沒想到,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小樹精就長大了這麼多,不僅長高了,頭髮也變長了,精緻漂亮得像從童話裡飛出來的一樣。
在喬茜眼裡,小芽就是一個沒有性別的小娃娃,卻沒想到,她居然是女孩子。不過小樹精長得這麼可愛,當然應該是一個女孩子,喬茜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
「茜茜,喝水水~~」小樹精撲打著雙翼飛了起來,睜著一雙可愛的小綠眼,對喬茜請求道。
雖然體型長大了,但小樹精的語言能力似乎並沒有多大的進步,不過喬茜並不以為意,反正妖精的壽命那麼長,學得慢一些也沒有關係。
此時看著小樹精那純真的小眼神,喬茜感覺一顆心都要化了。
她連忙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了一個杯子,很快將杯子注滿了神聖之水。
她以為小芽會一股腦兒地扎進水裡的,卻沒想到,小芽飛到了杯子旁邊,然後伸出雙手,抱著那比她的個子還高的水杯,飛到了半空之中。
看小樹精那顫顫巍巍的樣子,喬茜都為她感到憂心,卻見她穩了穩身子,就這樣抱著滿滿一杯水,撲打雙翼飛進了車廂裡面。
喬茜往裡一瞧,就看到小樹精抱著那杯神聖之水,飛到了那坐在車尾處閉目養神的銀髮男子身邊。
「斯斯~~斯斯~~」
聽到小樹精的聲音,亞爾維斯無奈地睜開了眼睛,對於小樹精為他起的暱稱,他總有些難以適應。
見她抱著水杯飛在空中,那般搖搖欲墜的模樣,亞爾維斯一貫淡漠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他輕嘆了一口氣,還是伸手將那水杯接了過來。
手上突然一輕,就看到銀髮精靈出現在了眼前,小樹精不由粲然一笑。
「水水,好喝~」小芽朝亞爾維斯飛近了一些,指著水杯興奮地說道,看她那鼓舞期盼的眼神,大概沒有人能拒絕她的好意吧。
亞爾維斯頓了頓,薄唇還是湊近了水杯,輕啜了一口,然後對小樹精點了點頭:「嗯,謝謝。」
「不客氣!」小芽清脆地應了一聲,笑得更開心了。
似乎被她的笑容感染,喬茜好像看到,亞爾維斯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那一刻的風采,簡直令人目眩神迷。
小芽醒來後,見到亞爾維斯,似乎就喜歡上了他,總喜歡黏在他身邊。亞爾維斯從一開始的無視,到現在,已經漸漸和小樹精有了互動。
看到小樹精能為亞爾維斯帶去一點點的快樂,喬茜感到由衷的高興,她或許永遠也無法忘記亞爾維斯躺在冰雪之中的樣子,那樣哀傷而令人絕望。
能再次看到他活生生地坐在那裡,真好。
不過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嗷嗚——」一聲頗為哀怨的嚎叫聲響起,化作幼生期小狼模樣的嗷嗚,叫了一聲之後,就忿忿地撇開頭,拿著屁股對著小芽和亞爾維斯他們了。
良久,見小芽還沒有回來,白色小獸想回頭瞥一眼,卻又硬生生止住了,然後趴在軟墊上,自己生著悶氣。
喬茜只覺得一陣好笑,看它鬱悶的樣子,她搖了搖頭,剛想過去安慰一下它,卻在這時,突然間馬車一個急停,慣性之下,她險些一個跟頭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