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蘭德的注視下,羅德尼主教硬著頭皮將事情的始末都解釋了一遍,而在他講解的過程中,賽薇婭拉也低著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磨磨蹭蹭地來到了弗蘭德的身邊。
不過專心聽著羅德尼主教說話的弗蘭德,沒有怎麼留意她就是了。
聽著羅德尼主教的解釋,弗蘭德又將目光放回傑伊的身上。傑伊坦然接受他的審視,實際上卻暗中戒備著。
弗蘭德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羅德尼主教,你也感應出來了?他身上的惡魔氣息?」他問道。
羅德尼主教一愣,他確實沒有感應出來,早上他察覺到的那股惡魔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他們之所以會追到傳送莊園裡來,也是歸功於賽薇婭拉的敏銳感知。
老人看了一眼那身高還未及他胸口的少女,微一沉吟,還是吞吞吐吐地說道:「我並沒有感應到……但賽薇婭拉她……」
「哥哥,我的感應不會出錯的,你要相信我!」還兀自生著悶氣的賽薇婭拉,不由一愣,然後急切地辯解道。
弗蘭德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他眉頭緊鎖,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望著弗蘭德糟糕的臉色,賽薇婭拉眼睛漸漸發紅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能力遭到了質疑,而質疑她的人,還是她最敬愛的哥哥,這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賽薇婭拉……」少女眼中的傷心,讓羅德尼主教有些不忍,他覺得弗蘭德聖子有些太過嚴厲了,畢竟聖女還小,就算出錯也是難免的,沒有必要這樣擺臉色吧……
賽薇婭拉敏感地察覺到了羅德尼主教的想法,她看著弗蘭德,淚水開始在她美麗的大眼中打起轉來。
「我沒有錯!」
她倔強地說著,眼神一變,突然咬牙望向傑伊,同時手心拂過空間戒指,一把銀白色的權杖出現在她的手中。
「聖光普照!」
隨著她手腕微抬,口中念出聖光術的術語,金色璀璨的光芒頓時從她權杖頂端的寶石亮起,轉瞬間落在了傑伊的身上。
事情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有想到,賽薇婭拉會突然發難,直到聖光突然而至,人們才反應過來。
成了!烈火傭兵團的人紛紛露出激動的表情,他們原本看弗蘭德的架勢,以為這惡魔是抓不成了,誰知那位主教大人身邊的小丫頭這麼給力!
現出原型吧,惡魔!
那個金髮小子年紀不大,卻能一腳將奎克連人帶馬踹飛,還在他們團長阻止的情況下,能用一把匕首取了奎克的性命,想想就有問題!
他們抓緊了拳頭,激動難抑地盯著籠罩在金色光芒下的少年和少女。
可是等待良久,卻發現,似乎好像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難道惡魔的顯形都是這麼平靜的?
站在傑伊身旁的喬茜,自然也被神聖光芒波及到了,不過,正如布羅德之前說的那樣,神聖光芒對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壞處。
反而在聖光照耀下,她感覺彷彿沐浴在了柔和的陽光之中,有一種溫和的能量流經全身,將她身體裡的疲憊一掃而空。
這是一種很舒服的狀態,可是她卻沒有空去仔細體會,她緊張地望著一動不動的傑伊,看著他好像沒有什麼反應的樣子,不免鬆了一口氣。
而傑伊,其實在賽薇婭拉剛開始行動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本來以他的身手是完全可以躲得過去的,但是在那個瞬間,他突然心有所感,然後便放棄了躲避。
此刻,徜徉在神聖光輝之中,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妥,他甚至伸出手,有些好奇地接住那點點的金光。
「嘁——」惡魔空間中,吉魯魯不由一聲嗤笑。
打從一開始,它就一點也不擔心,它和小惡魔吉魯會被光明聖殿的人發現。
惡魔空間,根本不可能暴露,或者說,眼前這個乳臭未乾的未來聖女和她身邊的白衣主教,還沒有那個能力,能夠發現這個惡魔空間的存在。
雖然未來教皇弗蘭德的出現,讓它有些措手不及,但事實證明,現在尚是聖子的弗蘭德,還是太嫩了。
就算光明聖殿現任教皇親臨,也未必能讓這個惡魔空間現行,因為,這可是曾經的第一魔使——雷吉諾德·畢維斯創造的!
沒錯,當初讓傑伊召喚出小惡魔吉魯,並讓他與小惡魔簽訂契約的幽靈老頭,它有理由懷疑,他便是第一魔使雷吉諾德·畢維斯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塊靈魂碎片。
雖然它一直想不明白,那位在魔界鼎鼎有名的第一魔使,為什麼要將他的心血——《古魔法實錄》交給一個人類,甚至要召喚一隻惡魔作為他的惡魔語老師。
而且,還為他創造了這樣一個惡魔空間。事實上,惡魔空間與契約獸的空間不同,並不是每個與惡魔簽訂契約的生物都會自動生成的。
一般來說,惡魔與人類簽訂契約之後,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強大的惡魔控制了人類,寄居在人類的靈魂和精神海裡。
而另一種,則是人類遠強於惡魔,這種情況下,契約惡魔隨時都會被主人遣送回深淵界,只有主人需要時,才會被召喚到人類世界。
而呆在深淵界的惡魔,是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惡魔死亡之後,契約也便自動解除,對簽訂契約的人類不會有任何影響。
大概是為了讓傑伊好好履行將古魔法傳承下去的約定,雷吉諾德才會在逼他和小惡魔簽訂契約的同時,還為他開闢了這樣一個惡魔空間——既屏蔽了光明聖殿的窺探,也讓傑伊和小惡魔綁定在了一起,不能隨意將它遣回深淵界。
將其中關竅看得通透的吉魯魯,才會這般有恃無恐,不過,這個惡魔空間不會暴露,但留在外面的分-身,可就不一定了。
以這個光明聖女對邪惡氣息的敏銳程度,連第一魔使特意開闢出來的惡魔空間都能有所感應,要發現它的分-身,那就根本不在話下了。
吉魯魯微瞇起眼睛,這段時間,它一直在拚命轉化魔種的能量,然而那顆魔種中蘊藏的能量實在太強大,並不是一時半會吸收得過來的。
而這些日子轉化的能量,它幾乎全部凝聚在了外面的分-身上,所以,那個分-身絕對不能有什麼閃失!
吉魯魯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而惡魔空間外,賽薇婭拉難以置信地望著聖光下怡然自得的傑伊,握著權杖的小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哥哥,我……」賽薇婭拉看了看弗蘭德,又看了看羅德尼主教,接收到後者質疑的眼神,她眼中的淚水終於決堤。
「賽薇婭拉……」弗蘭德低聲一嘆,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髮頂。
其實看到傑伊的時候,他也是隱約有所感應的,只是那感應太淡太淺,他才會詢問羅德尼主教,但他沒想到,賽薇婭拉會那麼衝動。
不過事實也證明了,他們的感應是錯的,能夠在聖光照耀下安然無恙,足以證明傑伊與魔族並沒有關係。
「可是為什麼……明明……」賽薇婭拉呢喃著,感覺手中的權限是那般的沉重,她的心理還是無法接受聖光檢測出來的事實。
「傑伊,很抱歉,我為賽薇婭拉的莽撞,向你表示最真誠的歉意!」弗蘭德看向傑伊,鄭重其事地向他行了一禮。
羅德尼主教和騎士長安德森見狀,連忙也跟著向傑伊行禮,其他的神聖騎士,雖然不認識弗蘭德,但他們的老大都這樣做了,他們也不能沒有表示,於是,他們紛紛收起了佩劍,整齊劃一地向傑伊道歉行禮。
圍觀的群眾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轉折,最震撼的莫過於烈火傭兵團的人了。
他們望著傑伊和喬茜她們,心中難以置信的同時,又開始懊惱起來,這樣強大的人物,他們當初怎麼就把人給得罪了呢?這個時候,他們對死去的奎克,也跟著怨恨了起來。
「哥哥,你不用替我道歉……」這時,賽薇婭拉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她啜泣著拉了拉弗蘭德的手臂,說道,「是我做錯了事情,我自己會道歉!」
說著,她看向傑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帶著哭腔說道:「對不起,是我的感應出錯了!」
少女雖帶著面紗,卻依然我見猶憐,尤其是那雙含著淚花的眼眸,讓人一見就不禁心生憐惜。
喬茜就忍不住心軟了,而且其實人家妹子的感應確實沒有出錯,傑伊身上確實隱藏著惡魔空間。明明沒有錯,卻還要道歉,她都替賽薇婭拉覺得委屈了。
「傑伊……」喬茜開口,想幫她求求情。
「對啊對啊,既然是誤會,解開了就好了嘛!」氣氛這麼嚴肅,布羅德厚著臉皮在一旁插科打諢起來。
卻在這時,包括還在鞠躬行禮的賽薇婭拉在內,光明聖殿所有人,都集體看向了傳送陣,準確地說,是傳送陣操作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