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2 章
沙漠與海洋·女巫的預言

  朵麗絲望著喬茜的神情中,已經完全沒有剛剛那種宛若看著鬧心的晚輩而不耐煩的情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鄭重其事,還有莫名的期盼。

  身為莫爾萊部落的守護女巫,沒有人比朵麗絲更清楚這個部落所面臨的困境,這也是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不好的原因之一。

  乾旱其實從好幾年前就開始了,由地下泉眼形成的湖泊水位線一年比一年低,直至幾個月前完全乾涸。她嘗試過無數種辦法,然而並沒有取得什麼成效。

  她的年紀大了,巫力早已大不如前,就算施展她最拿手的占卜術,看到的未來也是一片迷霧。

  然而,在她快速老去的時候,新一任的女巫卻還未成長。雖然一部分原因,是部落裡沒有出現過資質好到讓她眼前一亮的女孩,但不可否認,過去是她太自信,也太獨斷專行了。

  如果她像上一任女巫一樣,早早地培養好繼承人,或許她就不會遇到像現在一樣的窘境——莫爾萊部落,在她的帶領下,即將走投無路。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同意佩興斯的提議,聘請水系魔法師來為莫爾萊部落降雨。

  說實話,這真的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任何一個守護女巫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對她們最大的質疑和侮辱。

  但守護莫爾萊部落,這是她的職責所在,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村子走向滅亡,所以她最終選擇了讓步,然而,現實還是給予了她沉重的一擊。

  所有的水系魔法師都失敗了,無知的村民們或許會認為那些水系魔法師都是草包、西貝貨,但朵麗絲卻清楚他們是冤枉的,他們的的確確,是貨真價實的水系初級、中級魔法師。

  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恐慌,她並沒有糾正村民們對魔法師的看法。

  她有些懷疑,莫爾萊部落是受到了詛咒,當再次施展占卜術,卦象卻有了變化,她隱約中看到了一對男女。從那奇特的卦象中,她預測到,在不久後的將來,他們會迎來轉機,而那對男女將是關鍵。

  以她的巫力,沒有辦法看到更多的信息,但這已經足夠支撐她堅持下去了,因為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將部落遷徙。

  死亡沙漠邊緣地帶的綠洲,早已經被各個部落瓜分殆盡,如果莫爾萊部落要遷往別處,勢必會與其他部落發生衝突,甚至引起戰爭。

  因為沒有人會大方到願意讓其他人來與他們爭搶土地和資源,而且還是一整個部落的人。就算平時與他們交好的部落,在這一點上也絕對不會讓步的。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莫爾萊部落就要考慮,為了生存而發動戰爭了,只是他們勝算並不大,所以朵麗絲不敢冒險。

  在持續乾旱的日子裡,莫爾萊部落的人們卻沒有被壓垮,他們保持著一種盲目的樂觀,甚至不需要女巫和首領說出什麼鼓動人心的話,這些慣於吃苦的人們,就自發地跑去十幾公里外的綠洲運輸水源,然後每天向他們信奉的神明祁雨。

  只是朵麗絲也知道,人們堅持不了多久,儲備的食物遲早會吃光,沒有水源就沒有食物,乾旱所引發的問題早晚會爆發的。

  而今天這場大火,似乎將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朵麗絲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真的迎來了「轉機」。

  朵麗絲的注視是十分帶有壓迫性的,讓喬茜聯想到前世一些影視作品中的老巫婆,老實說,她的形象也十分符合。

  但喬茜也知道,她的聯想已經有些冒犯了她——朵麗絲是一位了不起的守護女巫,而且深受尊敬和擁護,跟那些邪惡的老巫婆可不一樣。

  所以她停頓了一下,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答道:「我會盡力試試看,但我不確定我的降雨術還能不能成功。」

  喬茜不知道死亡沙漠其他的地方怎麼樣,但這個部落的所在地,空氣中水元素的活躍度實在太低了,她的水元素親和度再高,也不可能憑空變出水元素來。

  「嗯,那就試試看吧,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朵麗絲看上去有些高興,難得地流露出了幾分慈愛,讓遠處注視著這一幕的村民們目瞪口呆。

  不過,當她的視線接觸到傑伊時,她那雙混濁的老眼變得更加模糊不清了,然後她突然抓住了傑伊的手,指甲用力地掐住了他的手背。

  如果換做喬茜,或許早被她那鋒利的指甲掐出血來,而皮糙肉厚的傑伊,卻沒有什麼感覺。

  只是突然被抓住,傑伊下意識地想要反擊回去,只是在真正出手前,他就控制住了自己。這其實有點難,但通過平日的訓練,他還是做到了——畢竟他是一個人類,不能總被野獸般的直覺所支配。

  顯然,朵麗絲女巫並沒有什麼惡意,她應該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之中了。傑伊產生了一絲好奇,和喬茜一起盯著她,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良久,女巫放開了傑伊的手,她的眼神也恢復了清明,只是表情變得有些凝重,然後她古怪地盯著傑伊,說道:

  「孩子,我想你惹上了麻煩。」

  喬茜一愣,看了看同樣緊皺眉頭的傑伊,她對朵麗絲問道:「什麼麻煩?」

  「不知道。」朵麗絲卻搖了搖頭,「你們最好小心一點。」

  「……」朵麗絲的表情不似作偽,但她說出來的話實在很像故弄玄虛,如果不是探測器上顯示的信息,喬茜真的會覺得她是一個神棍。

  「您看到什麼了?」傑伊問道。

  朵麗絲仔細回憶著,最終還是搖頭:「我看到了一抹影子。」

  影子?難道是影子協會?喬茜不免猜測。

  「不過短時間內,你們還是安全的。」朵麗絲說著,將屏蔽解除了,然後站起了身,「關於降雨的事情,我們等明天再說吧。」

  說完,她在人群中準確地找到了賽迪尼,她望著她說道:「賽迪尼,照顧好這兩位客人,或許你們可以敘敘舊,唔,我要回去了。」

  「是,女巫大人。」賽迪尼恭敬地應道。

  於是,朵麗絲拄著枴杖,一步步走入了黑暗中,應該是回她的小屋去了。

  朵麗絲一走,現場的氛圍頓時熱鬧了起來,村民們大聲議論著,雖然他們猜測的內容有失偏頗,甚至與事實背道而馳,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喬茜和傑伊表示尊敬。

  賽迪尼拉著阿米卡的手,走上前來,火光映照下,她終於仔仔細細地將傑伊的五官打量了一遍,剛剛太過驚慌失措,而且她的注意力主要在喬茜身上,竟然沒有留意傑伊的長相。

  他那俊美的容貌,讓賽迪尼有些驚嘆,但真正讓她在意的,卻是他與那人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

  賽迪尼對傑伊和喬茜露出一個慈愛的笑,然後她拉著女兒阿米卡席地坐了下來。

  小女孩不安分地扭動著,然後被喬茜身旁的黑貓吸引了視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生物,剛想發問,然而她的母親已經和傑伊他們交談了起來:

  「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夏普團長的兒子。」

  「您認識我的父親?」

  「是的,我的丈夫曾是巨龍之翼傭兵團的一員。」賽迪尼微笑著點了點頭,眼中染上了幾分懷念的色彩。

  傑伊有些意外,同時又忍不住好奇,事實上他對巨龍之翼的每一位成員都十分的好奇,他忍不住問道:「那您的丈夫呢?」

  「噢,你想見見他?這恐怕不行,他在阿米卡出生前就死了。」

  聞言,傑伊不由一愣:「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的。」賽迪尼搖了搖頭,她早就從傷痛中走出來了,她說道,「夏普團長是一個好人,神明會保佑他的。」

  夏普幫過她們很多,賽迪尼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的恩情:「你們一定會找到他的,請不要放棄希望。」

  「我們會的,賽迪尼女士。」

  又說了幾句之後,賽迪尼便安靜了下來,她本就不是話多的女人,而阿米卡倒是很想說話,只是很快就被她母親鎮壓了。

  隨著人群的喧鬧消停下來,村莊裡除了守夜的人,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疲憊的喬茜,也舒服地裹在被窩裡,在一片安寧中,摟著傑伊睡了過去。

  第二天,喬茜是被熱醒的,那種被陽光直射的火辣感,讓她差點沒跳起來。

  她睜開眼睛,發現傑伊早就醒了,他為兩人撐了一把傘,又駕起了一隻魔法風扇,只是這並沒有讓喬茜感覺好多少。

  傑伊也是大汗淋漓的樣子,對於沙漠的氣候,他也不太適應,只是沒有說出來。倒是空地上東倒西歪的人們,睡得依然香甜,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忍受這種炎熱的。

  喬茜坐了起來,她感覺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烤熟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來一場雨涼快涼快,於是,她拿出了月之神杖,閉上眼睛開始準備一場降雨。

  只是她醞釀了許久,最終也沒有聚集起足夠生成一場細雨甚至一陣細霧的水元素。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昨天熄滅大火的那場雨,似乎已經將附近天空中的水元素消耗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