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她做了什麼?」
艾絲翠德望著喃喃自語,彷彿丟了魂一樣的小人魚,眼中滿是震驚。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她記憶中溫和無害的小公主竟然能夠蠱惑人心,這是只有傳承記憶中的惡魔才擁有的能力啊!
見艾絲翠德這般驚訝,海妮薇不由淺淺一笑,說道:「親愛的艾絲翠德,請不要害怕,我剛剛使用的秘術,是父王教我的。他擔心我在聖都會受人欺負,所以才授予了我這項秘技。」
事實上,為了掌握它,海妮薇吃了不少的苦頭,而在出發之前,她的父親阿奇伯德親王更授予了她一項秘密任務——他要她成為王后之後,利用這種秘術,控制住海精靈王。
她覺得他簡直瘋了,為了他的野心,連女兒的終身幸福都能搭上!她才不會如他所願,她要跟著心愛的克羅恩離開,逃到誰也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至於這個人魚少女,海妮薇望著她,眼中流露出一絲愧疚,但很快就被她驅散了。如果不是她在珊瑚群裡撿到她,把她帶回來讓艾絲翠德治療,她就算不被海獸吃掉,也會因為覺醒失敗而虛弱死的。
血脈覺醒之後,覺醒者的身體肯定會發生某種程度的質變,而且是正向的改變,哪像這個女孩,看上去隨時都會死掉一樣。
既然她救了這小人魚的命,那她報答她不是應該的嗎?更何況還是代替她,嫁給幾乎所有女人都夢寐以求的王?
這樣想著,海妮薇心中便毫無心理負擔了,她一點也沒有想過,如果事情敗露,這無辜的人魚少女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她一抬眼,看到艾絲翠德擔憂的神色,便指著人魚少女,說道:「艾絲翠德,你看她的眸色和魚尾,和我是如此的相像,體型……」
看著少女比她明顯挺拔了許多的胸部,她的臉色一滯,勉強移開了眼,說道:
「我們的身形也是相仿的,從後面看,根本認不出我們誰是誰。難道你不覺得,這就是海神為了我而安排的嗎?不然,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呢?」
本來只是為了說服艾絲翠德,只是說著說著,海妮薇連自己都信了。而艾絲翠德最終,也沒有再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很快,護送海妮薇公主前往聖都的護衛們,就被告知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海妮薇公主被她救下的小人魚傳染,得了重病,現在已經神志不清,甚至陷入了昏迷。
而那人魚少女,卻反而清醒了過來,艾絲翠德因此勃然大怒,但是公主昏迷不醒,她又不能擅自處置她救回來的人魚少女,便只好下令讓克羅恩押送她返回西海,接受阿奇伯德親王的處置。
克羅恩一開始並不接受,其實眾護衛也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畢竟克羅恩仰慕著海妮薇公主,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而這時候公主出了事,他又哪裡放心一走了之?
不過看起來,艾絲翠德這次是鐵了心的,她大概也看出了克羅恩的心思,所以想藉著這次機會,徹底將他從海妮薇公主身邊除掉吧。
最終,克羅恩還是押著那「人魚少女」返回西海去了,那「人魚少女」一直低著頭,臉上發膿潰爛,看上去十分可怖,侍衛們看了幾眼,便目不斜視了。
在克羅恩和那少女走後,護衛們又再次啟程,護送著他們病重的「海妮薇公主」,繼續往聖都而去,畢竟他們已經走了大半的行程,就算公主生病了,他們也必須將人帶到聖都,和海精靈王完婚。
浩浩蕩蕩的海族隊伍,在危險靜謐的深海中行進著,那些人魚戰士們體格強壯,身姿矯健,他們時刻警惕著,然而從他們的神情,還有時不時看向軟轎的動作,可以看出他們的不安和焦慮。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一條拇指大小的橘色斑點魚,悄悄地混入了隊伍之中,它實在太小了,根本沒有人察覺到它的存在,即便察覺到了,也不會將它放在心上。
斑點魚扭著胖乎乎的身體,從飄起的帷幔間鑽入了軟轎之中,能容得下四五個人的軟轎中,艾絲翠德閉著眼睛斜倚在一張太妃椅上。
斑點魚吐了個泡泡,然後游向了她斜對面的軟床,看到那昏睡在上面的人魚少女時,它那雙豆大的魚眼裡露出喜意。
它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看著它,它這才悄悄地湊近,眼看得就要親到那人魚少女的鼻尖時,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睛,突然張了開來。
剛剛睡醒,喬茜還有些迷迷瞪瞪的,看到面前的斑點魚,她眨了眨眼,在斑點魚反應過來之前,伸出手指用力一彈,像彈飛一隻小蟲子一樣,將它彈飛了出去。
然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周圍的海水,她下意識地憋住了氣,直到憋得臉色通紅,實在憋不住了才張開嘴來。
她呼出的氣體在海水中形成了一個透明的泡泡,然而神奇的是,她居然能夠在水中呼吸!
喬茜茫然地坐了起來,伸手抓了抓身前的海水,像抓了一把空氣一樣抓了個空,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海水的涼意和濕意,可是她怎麼沒有被淹死呢?
而坐起來之後,她再次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下半身,那被美麗的藍色魚鱗覆蓋著的,赫然是一條魚尾!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雙腿哪兒去了?
喬茜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上了自己的魚尾,雖然覆蓋著魚鱗,然而那魚尾表面還是覆蓋著神經,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並將其反饋到她的大腦。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喬茜又發現了自己暴露的衣著,她只穿著一件胸罩,露出了不盈一握的腰肢和性感幽深的乳溝,不過也是因為這樣,她才看到掛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銅青色的戒指,造型很簡單,非常不起眼,她有些好奇地拿了起來,仔細地端詳著,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東西,但她有些想不起來它的來歷了。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的大腦居然一片空白!除了記得自己是誰,要去做什麼,竟想不起其他了!
「海妮薇公主,您醒了?」突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把她嚇了一跳。
因為對自身的變化太過驚訝,她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軟轎裡還有其他人,喬茜下意識地抱住了胸部,警覺地瞪向了那個女人。
艾絲翠德望著少女緊張兮兮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時,又覺得這孩子有些可愛,至少,性格應該挺單純的。
「您感覺怎麼樣了?」艾絲翠德儘量露出慈愛的表情,就像她以前對待真正的海妮薇公主一樣。
以後,這個女孩就是海妮薇了,她會像照顧海妮薇公主一樣照顧她,不過在這之前,她必須確定她還記得多少事情。
雖然海妮薇臨走時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證,但真正冷靜下來之後,艾絲翠德又開始後怕起來。
喬茜一臉驚訝地望著她,她居然能在水裡說話?再看她與自己一樣的淺金色魚尾,喬茜心下一動,便嘗試著開口,問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發現自己居然也能夠在水裡面說話,而且沒有被嗆到,這讓她感覺很神奇,在她的意識裡,好像人是不能在水底下說話的。
「噢,我的公主殿下,您忘記了嗎?我是從小照顧您長大的艾絲翠德啊,您沒有印象了嗎?」
艾絲翠德的臉上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和悲傷,唬得喬茜一愣一愣的。
「很抱歉,我不記得了……」喬茜盯著艾絲翠德,突然發現她的身旁出現了一行行的小字,上面寫道:
姓名:艾絲翠德·奧納
年齡:536歲
種族:海精靈,別稱人魚一族
身份:西海公主海妮薇之乳母
特殊技能:醫術
喬茜有些驚奇地望著那一排小字,然後她把目光移到了別處,發現只要她集中精神,其他的物體上都能現出小字來,她指著那些小字,張了張嘴。
只是在接觸到艾絲翠德的眼神時,她還是把話嚥了下去。
雖然已經證實了她沒有說謊,而且看樣子,她應該是她能夠信任的人,但喬茜莫名地覺得,她能看到他人甚至其他物體的信息,這件事還是不要說出來為妙。
艾絲翠德觀察著小人魚的表情,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心下一跳,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海妮薇公主,您想起什麼來了嗎?」
喬茜皺眉回想,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還有我要嫁給海精靈一族的王,成為他的王后……其他的……」
她有些難受地揉著太陽穴,「其他的就想不起來了……艾絲翠德,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撞到腦袋了嗎?為什麼頭一直疼得厲害?」
「噢,不是的,親愛的公主殿下,您是生病了。」見喬茜不像在說謊,艾絲翠德暗暗鬆了一口氣,便按照事先想好的台詞,哄騙道。
「生病了?」喬茜皺起了眉頭。
「是的,您現在是不是感覺很虛弱?」
喬茜點了點頭,她確實感覺身體軟綿綿的,有些用不上力氣,而且只說了這麼一會話,她就感覺開始犯困了。
「這就是生病的後遺症。」艾絲翠德說得情真意切,讓人分辨不出真假來,「哎,這都怪我不好!沒有及時發現,竟讓您被那條小人魚傳染了!」
「傳染?這是怎麼回事?」
「您和克羅恩在珊瑚群玩耍的時候,撿了一條重病的小人魚回來,誰想我救回了她一命,您卻病倒了!」
艾絲翠德露出哀泣的表情,「所以您的身體才會這麼虛弱,甚至還記不清事情了!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真是沒有臉回去面見阿奇伯德親王了……」
「原來是這樣……」喬茜點了點頭,她沒有在艾絲翠德的臉上看出半點破綻,但她還是感覺哪裡怪怪的。
實在說不出哪裡不對,最後她還是開口安慰道:「你也不要自責了,這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唔,你剛剛提到的,我救回來的小人魚呢?我想見見她。」
「很抱歉,公主殿下,您可能沒有辦法見到她了。」艾絲翠德低眸道,「因為她,您才生的病,所以艾絲翠德已經做主,讓您的貼身侍衛押送她回西海,讓阿奇伯德親王定奪她的罪行了……」
喬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艾絲翠德的話讓她感覺心裡很不舒服,總覺得有種莫名的違和感,讓她難受。
她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她擅自處置了她救回來的人,所以她才有這種感覺的吧?但這麼一想,她感覺更怪了!
喬茜煩躁地擺了擺手,讓艾絲翠德先離開,她想要靜一靜,只是在艾絲翠德轉身時,她又叫住了她,問道:
「對了,你說的那條小人魚,她叫什麼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