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菲爾戰戰兢兢地打量著奧古斯都,感覺今天真是她的幸運日,居然一下子遇到了兩位長得這樣好看的人。
只是眼前這個男人,比起賽麗亞來,氣質實在太過冰冷,讓生性靦腆膽小的莉菲爾有些手足無措。
可是這裡是光明教堂,身為教堂女使,接待客人是她的職責之一,她不能怠慢了客人,也不能讓客人在教堂之中亂跑,以免衝撞了神明。
奧古斯都淡淡地掃了莉菲爾一眼,讓這位小女使忍不住又是渾身一激靈。
他沒有理會這個弱小的人類,而是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個本子,翻開傑伊傳來的地圖,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位……」
莉菲爾鼓起勇氣剛想開口,卻看到男人竟然憑空變出了一本書來!小女使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記剛剛要說什麼了。
在確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之後,奧古斯都合上了通訊本,冷淡的目光落在了院子中唯一的人類身上。
「你好。」
莉菲爾沒想到他居然會和她打招呼,頓時受寵若驚,結結巴巴地回應道:「您……您好,先、先生……」
很好,確實是傑伊之前教他的語言。奧古斯都暗自點頭,當初為了和失憶的「兒子」增進感情,他特地跟他學習了人類世界的語言,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這裡是格曼斯小鎮光明教堂?」
「是……是的……」
這兩人站在院子中對話,而從小鎮上歸來的賽麗亞,也終於走到了教堂大門處,她抬頭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陽,只覺得眼前越發眩暈起來。
她抬步想要走入教堂,無意間瞥到莉菲爾的身影,剛想呼喚她一聲,卻在看到莉菲爾身前的藍髮男子時,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這個側影……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在終於對上腦海中某個影像之後,她美目一瞪,像是突然間被激發了潛力一樣,本來已經快暈過去的她,提起裙襬,轉身就跑。
「那你知道……」
說著話的奧古斯都,也猛地停住了,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銳利起來,然後一側身,嗖地一陣風吹過,他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了院子中。
「欸?人呢?」莉菲爾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左右張望,但院子裡哪有奧古斯都的半分影子?
「你幹什麼?!」
忽然,教堂門外傳來了一道女人的尖叫聲,莉菲爾心下一跳,連忙抓著掃帚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教堂外的馬路上,本打算趁機溜走的賽麗亞,差點沒被突然出現在身前的男人嚇死。
見他二話不說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掙紮著想往後退,誰知他又伸出另一隻手,固定在她的腰肢上,將她圈在了他的胸膛和手掌之間。
女人胸前的柔軟緊貼在男人如鐵的胸膛上,清晰無比地體會到彼此身體的不同。
「放開我!!」賽麗亞何時受過這樣無禮的對待?她用另一隻手抵著他,眼神惡狠狠地一瞪,怒斥道。
被她這一瞪,奧古斯都的怒氣一滯,險些就真的放開了她,只是下一秒他就反應了過來,怒氣再次上湧,給他冷峻的臉色添上了幾分猙獰。
「賽、麗、亞!」她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的口中蹦出,每一個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怒意。
這時候,賽麗亞卻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繼續瞪著他,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我不是什麼賽麗亞,先生,你認錯人了!請放開我!」
「你不是?」
海精靈王有些懷疑地盯著她,這時候他才記起喬茜和他說過賽麗亞已經死了的事情。而他此行的目的,除了來這裡和女兒她們匯合,最主要的還是想來她的墓前看看。
眼前的女人,年齡看上去跟喬茜相差不大,也只是成熟了一些而已,她的身體十分消瘦,雖然記憶中的賽麗亞並不強健,卻也不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摸都是骨頭。
他審視的目光讓賽麗亞覺得很不舒服,她使力想要掙脫自己的手腕,因為太用力,嬌嫩的皮膚很快通紅一片。
「看夠了沒有?可以放開我了嗎?」賽麗亞咬著牙問道。
見她眼角沁出淚珠,奧古斯都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道有些過重了。他微皺了眉頭,真是弱小的人類!
雖然這樣想,但還是緩緩鬆開了雙手,放開了她。
這時候,他才又一次仔細地打量起她來。
酒紅色的頭髮被束成了規矩的髮髻,一條深色長裙簡簡單單,卻反而凸顯了她優雅的氣質,臉上乾乾淨淨,透著一絲病弱的蒼白,跟記憶中那張豔麗動人的臉相差甚遠,卻又有著另外一種惑人的魅力。
賽麗亞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這個男人縱使過了多年,五官也沒有發生半點變化,尤其那張冰山臉,她想要認不出來都難。
想到二十年前的事,其實在她的感知中,也才過了五六年,她的心底難得地升起一絲心虛,不過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很明顯,這個男人恢復了人魚的力量,現在找上門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對現在的她來說實在太危險了,她要趕快離開這裡才行。
她裝作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矜持地行了一禮,便繞過奧古斯都,打算離他遠遠的,結果剛與他擦肩而過,身後便響起了小女使莉菲爾的聲音:
「賽麗亞小姐!」
她渾身一僵,然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只是走出兩步,就走不動了——她的手腕再次被身後的人抓住了。
「賽麗亞小姐,你沒事吧?」莉菲爾一邊跑過來,一邊高聲呼喊。
奧古斯都的額角有一根根青筋暴起,這個可惡的女人,直到現在還想騙他!雖然很生氣,但是他抓著賽麗亞的力道,倒是沒有因為怒火而加重。
賽麗亞卻不領情,她垂死掙扎般的掙著手腕,然而男人箍著她的手卻紋絲不動,下一刻,巨大的力道傳來,她的手腕被他一扯,身子往後一旋,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賽麗亞的身子本來就被太陽曬得有些虛,不過是因為危機感而爆發的潛能,才勉強撐到了現在,結果這麼一撞,她只覺得眼前的天地都旋轉了起來,然後終於抵擋不住,軟軟地靠在奧古斯都懷裡,暈了過去。
這個女人,又在耍什麼花招?低頭看著乖順地靠在他懷裡的賽麗亞,奧古斯都怒氣微消,緊皺的眉頭卻沒有鬆開。
「賽麗亞小姐她怎麼了?」聽到賽麗亞的呼喊而跑出來的莉菲爾,終於來到兩人身邊。
「噢,她暈倒了!」莉菲爾本想伸手去接賽麗亞,卻見奧古斯都將人抱得緊緊的,她只好說道,「這位先生,請把賽麗亞小姐交給我好嗎?我是她的朋友!」
莉菲爾盯著奧古斯都,雖然眼前這個藍髮男子長得很好看,但也不能這樣佔賽麗亞小姐的便宜啊!
奧古斯都將賽麗亞打橫抱了起來,又冷冷地瞥了莉菲爾一眼,道:「我是她女兒的父親。」
咦?莉菲爾瞪大了眼睛,她想起了賽麗亞的自我介紹,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明白了過來,一臉欣喜地道:「這麼說來,您是夏普先生?」
奧古斯都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他微眯起眼睛,冷冰冰地道:「不是。」
明明是夏日炎炎,莉菲爾竟然感覺到一陣寒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噢,對不起,那是我誤會了……」
奧古斯都已經收回了目光,他抱著昏迷的賽麗亞,再次往教堂走去。
「先生,等等我!」莉菲爾趕緊小跑著跟上去,「賽麗亞的房間在這邊,我帶你過去……」
……
安靜的房間中,躺在床上的女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賽麗亞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環境,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教堂的房間裡時,她微鬆了一口氣,只是下一刻,她的視線中便出現了男人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水晶窗前,背對著她,似乎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來。
賽麗亞望著他挺拔的身姿,不禁又想起當初在海灘上撿到他的情景。那時她還住在遠離王城的海濱莊園,在某一個暴風雨過後的下午,在海邊散步時,發現了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
他傷痕纍纍地躺在沙灘上,奄奄一息,看上去隨時都會死去。
如果在平時,面對這樣的落難者,她或許會轉身讓人來救他,但肯定不會親自動手,然而那時候也不知怎麼地,她竟朝他走了過去,甚至蹲下身,撥開他臉上的髮絲和泥沙。
意外的,他俊美得不像凡人,除了她的父親,她還從未見過外表如此出色的男人。
當時的她,已經快被半年後的成年禮逼瘋了,因為成年禮過後,她就必須嫁給一個年齡比她的兩倍還多的老男人。
所以,在救下那個俊美的男人,尤其在意外發現他竟然是一尾人魚之後,她有了一個無比瘋狂的計畫。
最後,她也成功了……
「醒了。」不知什麼時候,男人已經來到她的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賽麗亞回過神來,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咬著唇道:「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而且竟然還會說克里普斯語。
「呵,你終於肯承認了嗎?」奧古斯都卻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仰頭對上他冰冷的眼,「賽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