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娜絲塔的表情柔和下來,夏普自然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又很快反應過來,他剛剛一時嘴快,一直「瘋女人瘋女人」地稱呼賽麗亞,喬茜聽了,不會生氣吧?
夏普難免懊惱,剛想轉頭去看喬茜的反應,卻很快被一道突然出現在院子中的身影所吸引。
一開始,他並沒有將那朝他走來的年輕女人放在心上,但在看清她的樣貌後,他立馬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夏普。」賽麗亞已經走到了他跟前。
「你……你……」夏普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的女子,論五官,跟他的寶貝女兒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但因為髮色和穿著,最重要的是氣質不同,讓人一眼望過去,只覺得眼熟,卻不會立刻將兩人聯繫到一起。
只不過,她跟他記憶中,某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女人是如此相像,像到夏普沒有辦法將這歸結為偶然,況且他剛剛還就提到她了,甚至說了不太好聽的話?
想到這,一滴冷汗從夏普的額頭上滴落了下來。
察覺到夏普的不對勁,阿娜絲塔狐疑地打量起賽麗亞來,就連奧古斯都,望著夏普的眼神也重新帶上了敵意。
「夏普,喬茜呢?我的女兒呢?」賽麗亞皺眉問道,在場眾人裡,她只認得夏普一個,自然也只能找他詢問。
聽到賽麗亞的話,奧古斯都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原來是關心他們的女兒啊,他心情愉悅地想道。
夏普可就沒有那麼好心情了,他並非沒有接觸過亡靈,事實上格蘭斯大陸確實存在著亡靈族,他年輕的時候就曾遇到過。
但眼前的女子,她的呼吸聲、心跳聲,還有渾身散發的熱氣,都讓他無比確定,這是一個大活人!
而從她的口氣和神態,還有話裡的意思,都讓他無比的肯定——這個女人不是賽麗亞,還能是誰?!
「賽麗亞,你不是死了嗎?」
夏普皺起眉頭,他望向已經收斂了神色的傑伊,問道:「兒子,這是怎麼回事?」
本來按照原本的行程,他們應該直接去巨龍之淵的,但傑伊突然提出來要先回格曼斯小鎮一趟,他們才改變了行程。
夏普本能地察覺到,兒子肯定知道些什麼。
傑伊搖了搖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父親,我也不清楚,或許賽麗亞母親可以為我們解答?」
喬茜身體一僵,事實上,堅持要回格曼斯的,是她。而她至今也沒有想好一個理由,來解釋賽麗亞為什麼會復活。
難道說是創世神實現了她的願望?就算系統肯讓她說出來,大概也沒人會相信她吧?
這時,喬茜感覺手掌被身邊的人緊緊地握住了,她微抬頭,只能看到傑伊堅毅的側臉,他沒有看她,然而卻已經無聲地傳遞了他的安撫。
只這麼一個小動作,便讓喬茜徹底地放鬆了下來,她抿了抿嘴,掩飾住不自禁勾起的嘴角,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傑伊?」賽麗亞的目光望了過來。
她上下打量著傑伊,眼神有些呆滯。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再次反應過來,她在墓地裡「昏睡」了十來年,傑伊自然不可能還是記憶中的小男孩,而她的女兒……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站在傑伊身旁的年輕女孩身上。女孩也望了過來,將那與她相像的五官,完完全全地呈現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賽麗亞的意識其實還很混亂,理智上她知道現在已經是十幾年後,但她的感官卻還停留在閉上眼睛之前的那一刻。
任誰一覺醒來,時間就過去了那麼久,而印像中只有五六歲的女兒,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大概不論誰都會不知所措吧。
賽麗亞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接受,但終究時間的殘酷還是抵不過血脈親情,她凝望著喬茜,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
「喬茜……你是喬茜嗎?」她來到了喬茜的身邊,顫抖著雙手捧住了少女的臉。
傑伊識趣地放開了喬茜的手,禮貌地後退了一步,留出足夠的空間給這對母女。
喬茜望著賽麗亞,眼神十分複雜。母愛,無疑是她一直所渴望的,她也曾為此羨慕過原主。
雖然,賽麗亞可能因為病痛的折磨,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太妥當,甚至可以說偏激,但從她為原主安排好了所有後路這一點,還是能體會到她對女兒的愛。
只是這一切,卻被她這個外來者據為己有了。雖然系統說過她和原主擁有相同的本源,是靈魂最接近的人,但她始終無法拋棄自己的過去,也便無法做到心安理得。
其實,喬茜向創世神許下復活賽麗亞的願望,除開為了奧古斯都之外,又何嘗不是因為心底對賽麗亞的愧疚,以及一絲絲的憧憬呢?
所以此刻面對重獲新生的賽麗亞,喬茜在心底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知該跟她說些什麼好。
她無助地望向傑伊,在他鼓勵的眼神中,她默默地轉回頭,望著賽麗亞,囁嚅道:「是我,我是喬茜……」
賽麗亞微微笑了,眼中卻閃著淚花。
「那……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
在賽麗亞緊張又期盼的目光中,喬茜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您是……我的母親。」
「嗚——」賽麗亞摀住了嘴巴,嗚咽出聲。
她的女兒並沒有忘記她,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也沒有忘記她這個母親!在這一刻,賽麗亞感覺像是得到了救贖。
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喬茜,將她緊緊地摟進了懷裡。
「孩子,你長大了……」
其實,賽麗亞並不是感應不到她和喬茜之間的隔閡,她的心中也是既悲又喜。她悲傷於無法親眼見證女兒的成長,卻又欣喜於女兒能夠平安無事地長大成人。
她也察覺到了喬茜與傑伊之間的小動作,這讓她有些滿意和驕傲——傑伊這孩子沒有讓她失望,她當年的選擇並沒有錯!
喬茜沒有拒絕賽麗亞的擁抱,雖然一開始身體有些發僵,但聞著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漸漸地,她的身體柔和了下來。
那是一種溫柔的體驗,有別於傑伊的溫暖,卻同樣讓她感到安心。
這時,奧古斯都已經來到她們母女身邊,他的眼中盛滿了柔情,望著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他張開了雙臂,輕輕地擁住了她們母女,冰山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淺笑。
「兒子,這傢伙你認識?」夏普摟著阿娜絲塔,來到了傑伊身邊,指著奧古斯都問道。
「他是喬茜的親生父親。」
「嘖,難怪!」被奧古斯都「姦夫姦夫」地叫著,又差點惹老婆誤會,夏普感覺還是挺鬱悶的。
不過此刻,望著他們一家團聚,又看看自己的妻兒,夏普心中的鬱悶很快就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爽朗的大笑。
「嗷嗚——」見沒什麼熱鬧看了,嗷嗚便無聊地站起身,在看到教堂的後山時,它不由眼前一亮,撒開丫子就跑了過去。
「哈哈哈——」不一會,小樹精的笑聲傳了過來。
「哎呀,等等,等等!」
艾維和貝絲慢了半拍,反應過來之後,立刻便跟在了嗷嗚和小芽身後,歡快地追逐著它們,鑽到後山的山林中去了。
「你要和它們去玩嗎?」安斯艾爾將懷裡的小貓娘放在了地上。
莉娜卻蹲在地上,安靜地望著喬茜和賽麗亞她們,琥珀色的貓瞳中似乎染上了淡淡的感傷。
安斯艾爾一愣:「莉娜?」
「不去了。」莉娜淡淡地說道,然後慢慢走到一棵樹旁邊,跳上樹梢,趴在樹幹上閉上了眼睛。
安斯艾爾望著她落寞的模樣,又看看夏普兩家人團聚的溫馨畫面,眸光閃了閃,心中做下了決定。
最後,他們一起聚在了光明教堂的待客室裡,一邊喝著下午茶,一邊說著話。
經過分析,眾人一致認為,賽麗亞的血脈特殊,很可能十四年前發生了什麼意外,導致她進入了假死狀態,才被誤認為死亡,直到今天,才解除了這個狀態。
而喬茜突然想回來看看她,大概是因為母女連心,感應到了賽麗亞的恢復,所以才會堅持回來。
喬茜在一旁聽著他們分析得頭頭是道,尤其是傑伊不動聲色的引導,除了點頭,便只有佩服了。如果不是她知道事實真相,她都要信以為真了!
解決完這個問題,在奧古斯都和阿娜絲塔的雙重攻勢下,夏普和賽麗亞去了多哈城找光明祭師離了婚,然後夏普和阿娜絲塔又光速復婚了。
隨後,探望了多哈城的各位老朋友之後,喬茜一行人便按照原定計畫前往龍族聖地,而賽麗亞,本是想跟著女兒一起的,但她的身體並不能支撐這樣的遠途旅行。
所以,當奧古斯都提出帶她回海精靈聖都,請求生命之樹為她調理身體時,她沒有猶豫多久,便答應了下來。
而令人意外的,卻是安斯艾爾,他表示想要帶著莉娜離開。
「安斯艾爾,你在說什麼?為什麼要離開?」莉娜一臉不解。
她的問題讓安斯艾爾心中一樂,她只問他原因,卻沒有否認和他一起,那是不是表示,在莉娜的心裡,他已經有了一席之地?
「我想去人類世界走走,順便探望一下你姐姐。」安斯艾爾揉著莉娜的腦袋,說道。
「安娜……」莉娜有些意外地望著安斯艾爾,眼底流出一絲渴望,「為什麼?」
自然是希望兩人的關係能夠得到家人的認可啊!安斯艾爾暗自腹誹,嘴上卻說道:「你不想她嗎?」
語氣帶上了幾分酸溜溜的感覺。
莉娜卻是沒有聽出來,她的確是想念她姐姐了,她不由望向喬茜,眼神猶豫不決。
「莉娜,你也該回去看看啦。」喬茜笑了笑,說道,「有安斯艾爾保護你,我也能放心。」
以安斯艾爾的實力,在大陸上行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再加上從死亡沙漠到格曼斯小鎮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學會了許多在人類世界中生存的技巧,所以喬茜並不擔心。
「嗯,好!」莉娜應道,「等見過安娜,我們再去找你們。」
喬茜不捨地蹭了蹭莉娜的腦袋,然後將一個通訊本交給了安斯艾爾,這樣他們也能隨時保持聯繫。
於是,一群人便就此分道揚鑣了。
賽麗亞目送著喬茜她們離去,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這時,一雙手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男人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頭。
「怎麼了?」奧古斯都問道。
賽麗亞掙了掙,沒有掙開他的懷抱,只好放棄。
「嗯?」
男人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上,讓她感覺有些癢。她忽略身體的異樣,幽幽說道:「喬茜說,她見過我的父親,她這一次,便是去找他的……」
「你想見他?」奧古斯都細想著追上喬茜她們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賽麗亞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茫然。
「那就順其自然吧。婚禮上,他肯定會出席的。」奧古斯都十分淡定,反正他和賽麗亞的女兒都那麼大了,難道賽麗亞的父親還能拆散他們不成?
「婚禮?」
「嗯,喬茜和傑伊的婚禮,還有,我們的。」
「額……」
賽麗亞一愣,在真正見到女兒之後,她便沒打算嫁給奧古斯都,畢竟女兒都這麼大了,根本不可能忘記她這個生母,所以奧古斯都娶誰都跟她沒關係了。
而她之所以答應跟奧古斯都回去,不過是想利用他,醫治好自己的身體罷了。
「嗯?」
「到……到時候再說吧……」賽麗亞含糊其辭地應道。
奧古斯都哪裡看不出她的抗拒,但他只是點點頭,應道:「好。」
反正人已經跟他回海底了,難道還能讓她跑掉不成?
「你……你幹什麼……」賽麗亞突然一聲驚呼,她被打橫抱了起來。
「先收回點利息。」奧古斯都湊近了她。
「你放開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