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定對彈琴的認識基本和彈棉花差不多,一根弦是彈棉花,九根弦不就是九個人一起彈棉花?除了吵還能有什麼?
對於音律一竅不通的他心不甘情不願坐在船頭等撫琴。
這撫琴規矩還不少,索羅定感慨,才子佳人什麼都嫌棄就是不嫌麻煩。
麗貴妃叫阮公公拿出一張古琴來,黑不溜秋的,不過皇家用的東西麼,加上些某某國進貢的奇珍之類的噱頭,爛木頭也能賣上好價錢。
索羅定打了個哈欠,看到一旁盡量讓自己和風景一體化的程子謙正埋頭研究著什麼。
「你又算什麼?」索羅定好奇湊過去看。
「賠率啊。」程子謙壓低聲音。
「又賭白曉風最終會挑哪個?」
「切,你當皇城就白曉風一個風流人物啊?沒錯,他的確是風頭躉,不過還有其他的呢!」程子謙將今日的幾條比較熱議的八卦給索羅定看。
索羅定瞄了一眼,第一條,王員外跟他的小情人分手了。第二條,張才子最近和劉員外的千金好上了。第三條,陳員外娶第七個老婆了,比他小三十歲呢。第四條,周財主把他原配休了,原配要抱著孩子跳河,搞得全城都知道周財主看上了個小自己二十歲的狐狸精……
索羅定揉了揉眼睛,每條都差不多啊……
程子謙很認真地統計,「唉,你猜,秦郡王的原配斗花魁,誰會佔上風?」
索羅定嘴角抽了抽,「真的有那麼多人會關心這些事?」
程子謙一愣,「嗯?」
「我說誰跟誰分了,誰跟誰好上了,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麼芝麻綠豆的事情,有那麼多人會去關心?」索羅定抱著胳膊覺得不可思議。
「我找人統計過的,沒很多人關心其實。」程子謙笑瞇瞇給索羅定看數據,「全皇城認識王員外的不到一成,認識王員外小情人的就只有幾個。張才子的詩詞沒一首是流傳出去的,劉員外千金長什麼樣更沒人知道了。陳員外七個老婆,前邊六個都死了也沒人關心的,周財主的原配要跳河了,大家追著狐狸精罵,不過貌似沒人知道那狐狸精究竟長什麼樣……那花魁更逗了,昨天才評上花魁的,前天還在百花樓端盤子。」
「那你寫來幹嘛?」索羅定不解。
「不關心不代表沒人想看啊!」程子謙眨眨眼,「看得人有的是。」
「為什麼?」索羅定覺得無法理解,「有病?」
「因為大家都很閒咯。」程子謙瞇著眼嚴肅
狀,「就是因為不關你的事才會拿出來消遣麼。」
索羅定皺著眉搖頭,這時,就聽到岸上又有些騷動。
回頭看了看,果然,是白曉風走去撫琴了。
「不說三公主來的麼?怎麼變白曉風了?」索羅定納悶。
「這叫校琴,要高手才能弄的!」
旁邊,白曉月端著一碟削了皮切好塊的鴨梨坐下來,聽到索羅定問,就幫著回答了一句。
索羅定一挑眉,「原來是矯情!」
曉月來氣,「校琴,就是試音,笨!」
索羅定撇嘴,伸手拿根竹籤插梨子吃。
曉月將梨子往他眼前推了推。
索羅定覺得這梨不錯,就問曉月,「你不吃?挺甜。」
「不吃。」曉月往一旁挪了挪。
索羅定心說這丫頭也神神叨叨的,不吃拿來幹什麼?
「喂。」索羅定胳膊肘撞了一下程子謙,「吃不吃梨?」
程子謙瞄了一眼,「不吃。」
索羅定心說你也不吃?
就聽程子謙幽幽來了一句,「梨子不能分著吃。」
「咳咳……」索羅定差點把竹籤吞進嗓子眼去。
白曉月跑去前邊拿荔枝,動作很迅捷。
「當……」白曉風開始試音,週遭的人也激動了起來。
索羅定掏耳朵,「果然開始『當』了,不知道要『當』到什麼時候,太陽快點落山吧,要不然傾盆大雨來一場也行!」
一旁程子謙耳朵就豎起來了,「下雨好!」
索羅定挑眉,「你也不耐煩了?」
「不是。」子謙笑得有些小賤,「下雨更有料了,所謂淋得濕漉漉,故事更加多!」
索羅定沉沒半晌,指著他鼻子,「賤不賤!」
程子謙啃著半個蘋果點頭,「賤!」
白曉風「噹」了半天,還緊了緊琴弦什麼的,忙活。
岸上已經暈過去一大片姑娘了,索羅定就是不明白她們在暈些什麼,中暑麼?
這邊廂,白曉月吃了十幾顆荔枝了,桌上一堆荔枝殼,索羅定忍不住就說她,「一顆荔枝三把火,你這麼個吃法,不怕明早嗓子疼?」
白曉月斜了他一眼,不過還是不吃了,拿出塊帕子擦手。
唐星治坐得不遠,皺眉將眼前一盤荔枝遞過來給曉月。
白曉月瞧了瞧荔枝。
唐星治笑道,「沒事,愛吃多吃點,一會兒我讓御醫給你送點下火
的藥去。」
曉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又不好說不要,就接了荔枝放在前邊。
唐星治順勢還看了索羅定一眼。
索羅定接了這個意義不明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這唐星治正經挺幼稚。
遠些的地方,幾個圍觀的丫鬟就開始小聲交談。
「六皇子好體貼呀。」
「就是啊,真細心!」
「索羅定太粗魯了。」
「就是,還說女孩兒家吃得多。」
……
索羅定瞄了一眼那些丫鬟,心說這幫丫頭都有病呢吧?少吃幾顆荔枝和為了多吃幾顆荔枝喝碗藥,究竟哪個正常點?
前邊白曉風此時似乎已經試音結束了,優雅地站起來。
接下來是三公主唐月茹撫琴,白曉風到一旁找了個位子坐下,身邊的唐月嫣拿了荔枝問他吃不吃。
白曉風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嗓子不舒服不吃了,還囑咐唐月嫣,「少吃點,小心上火。」
月嫣笑瞇瞇點頭,本來就白裡透紅的膚色如今更是雲霞拂面那麼的俏麗。
一旁的丫鬟們好不羨慕,「白夫子好細心啊!」
「就是,好體貼啊!」
「荔枝是不可以多吃,會上火的。」
……
索羅定按住一抽一抽的嘴角,看身邊奮筆疾書的程子謙。
自謙舉著毛筆蘸墨的時候安慰性拍了拍索羅定的肩膀,「算啦,女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索羅定撇嘴,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簡直不可理喻,老子還是接著打光棍比較明智。」
說這話的時候,正好被一個送茶的丫鬟聽見了,這下可好……
沒一會兒,整個皇城都傳遍了——索羅定說女人大多不可理喻,他寧可打光棍。
「誰要嫁他啊,自作多情!」
「就是!」
「這種小氣的男人最討厭了!」
「他自己才不可理喻哩!」
……
穿上,索羅定托著腮幫聽三公主彈棉花……不是,彈琴……聽得他是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都打架了。
終於,三公主一曲終了,眾人都鼓掌,索羅定一點頭,醒過來了,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清醒一點,也跟著拍手。
發現茶杯裡的茶水冷了,索羅定就叫丫鬟給換一杯。
一個丫鬟跑過來給他換茶,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一片水漬,那
丫鬟沒留神,一腳踩滑了一下,好容易站穩,茶水卻潑在索羅定袖子上了。
丫鬟臉都白了。
索羅定還沒睡醒呢,迷迷糊糊接了茶水喝一口,覺得茶水不夠濃,一點不醒神,就將杯子又遞給丫鬟,小聲說,「多放點茶葉,來杯濃的。」
「哦……」丫鬟瞧著索羅定似乎沒注意到袖子上沾了水,就小心翼翼捧著茶杯走了。
等她換了一杯濃茶上來,就看到白曉月遞了塊帕子給索羅定。
索羅定還不解呢,這丫頭給帕子自己幹嘛,誰用啊,一股脂粉味?
白曉月指了指他袖子上的水。
索羅定低頭看了一眼,順手將手伸過去,將一袖子的水抹在正低頭奮筆疾書的程子謙的衣擺上了。
程子謙渾然不覺。
索羅定回頭,發現那丫鬟捧著茶站在不遠處,看得目瞪口呆。
意識到自己使壞被發現了,索羅定有些尷尬地搔搔頭。
丫鬟捧著茶走過來。
索羅定接了茶喝了口,苦得他一皺眉。
丫鬟心裡又一驚——是不是茶葉放多了?
誰知索羅定喝了兩口將茶杯放下了,一眼瞄見地上有一灘水漬,就順手抓起程子謙的衣擺擦地板。
子謙似乎感覺到衣服在動,抬頭看。
索羅定望著天上的雲彩假裝什麼都沒幹。
丫鬟被逗樂了,忍不住就想笑。
這時候,夏敏又去撫琴了,噹噹噹重新開始……
索羅定扶額,邊打哈欠邊問一旁認真聽琴的白曉月,「還要當多久啊……」
曉月瞪他一眼,「之前教你的禮儀呢?不准睡!」
索羅定托著下巴強打精神。
曉月就跟身後那個還傻兮兮看著索羅定的小丫鬟說,「再弄杯茶來。」
丫鬟還沒走,索羅定就說,「茶沒有用啊,鶴頂紅有麼……嘶。」
話沒說完,曉月狠狠掐了他一下。
索羅定覺也醒了,老實坐著,覺得渾身骨頭縫裡都不舒服,天怎麼還不黑。
過了一會兒,程子謙收了稿子到船邊去給手下。
就聽到拐角的無人處,有幾個小丫鬟正在說話,其中一個正是剛才給索羅定送茶的丫鬟。
「你們覺不覺得呢,索羅定其實長得也不錯的啊?」
「嗯……」
「其實也還好啦,高高大大的。」
「他鼻樑挺啊,眼睛也挺好看的。」
「可是人粗魯
啊。」
「還好吧,我剛才把茶水潑在他身上了,他都沒吱聲。」
「真的啊?」
「對啊,還拿子謙大人的衣服擦地板,挺可愛的麼。」
子謙搖著頭笑了笑,往回走了兩步,突然覺得不對,伸手抓起身後的衣擺一看,雪白的衣擺上髒兮兮一塊污漬。
子謙那個生氣,回到座位上剛想拍索羅定一臉墨汁,不料索羅定突然很好奇地問他,「你不說三公主要反擊麼?」
程子謙愣了愣。
索羅定指了指那幾個姑娘,現在是元寶寶在彈琴了,唐月茹坐在一旁認真聽琴,偶爾剝一顆荔枝吃,連瞥都沒瞥白曉風一眼。
白曉月笑瞇瞇就問他,「原來你也有八卦的時候啊。」
索羅定一愣,開始反省——果然近墨者黑,老子開始墮落了!
「都說了女人的戰爭不在檯面兒上!」程子謙對索羅定努了努嘴,「男人的戰爭才在檯面上!」
索羅定一愣,沒太聽明白。
這時候,就聽一旁唐星治突然問,「索將軍,聽說你武藝高強?」
索羅定回頭,只見唐星治拿著一把很漂亮的寶劍,「不如伴琴舞劍,讓我們開開眼界?」
索羅定眨眨眼。
一旁好些人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麗妃倒是不怎麼贊成,「星治莫要無理取鬧,索將軍是大將,站場殺敵的招數跟你們花拳繡腿怎麼一樣?!」
索羅定倒是高看了麗貴妃一眼,這句是人話,別看是個女人,見識還是有的。
唐星治倒是不以為然,「天下武功融會貫通,沒理由會寫大字的不會寫小楷,更得心應手才是。」
「就是啊。」胡開也幫腔,「不如讓我們開開眼,行不行啊?」
「行~」索羅定拖長個調門應了一聲,說完,站起來,可算能舒展一下筋骨了。。
程子謙看了看索羅定的神情——這人貌似有什麼計劃了。
索羅定站起來後看了看前後左右都是書桌,路賊那麼窄,也懶得繞道,抬腳輕輕鬆鬆從書案上邊跳了過去。
「劍借給你。」唐星治抬手將自己的寶劍扔給了索羅定。
索羅定伸手輕輕一接劍,手腕子一轉,白色的劍穗畫出飽滿的弧線,繞著手腕子連著轉了三個圈……
岸上略微有一些騷動。
不能否認的,索羅定這個動作——小帥!
不過,這把劍
剛在手上轉了一圈,索羅定就感覺出不對勁來了,往一旁瞟了一眼,就看到唐星治胡開他們似笑非笑幸災樂禍的神情,索羅定眼眉微微一挑,心說——尼瑪啊原來是想整老子,我就說這麼好主動借劍呢!笑?一會讓讓你們哭都哭不出來!
程子謙看得激動,奮筆疾書,「老索要動真格的了,這回有好戲看了啊!」
正寫著,就見白曉月拿起硃砂筆,將子謙寫好的手稿上一整段劃掉了,嘟囔一句,「這段不要寫。」
程子謙一愣,就見是剛才那幾個丫鬟誇索羅定那一段。
子謙微微愣了愣,瞧著曉月。
曉月扭臉,「寫那麼好幹嘛,低調點!」
程子謙摸著下巴——哎呀!酸溜溜的呢,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