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雲駝是龐脈脈在書上看到過的一種西方特有的靈獸,形如普通駱駝,能馭火,力氣大,性情溫順,雖然戰鬥力不高,速度也不快,但是耐力十足。
龐脈脈曾經看到過有本《四方異獸錄》,裡頭將各種靈獸按戰鬥力和實用程度排級,火雲駝是二級的,比那種三米長的巨蜻蜓級別略低,比純粹賣著玩的玉狐等級要高。
眼前的瓦房看上去非常破舊,井旁邊有小竹椅,磨得竹子都舊了,還有一口石磨,屋子角落一棵松樹,不遠處還有一個竹架子晾著各種衣服。
怎麼看也是普通凡人居住。
普通凡人也能飼養得起火雲駝嗎?
端木馥湊過來小聲說:「你可別小看這裡的凡人,這些都是龍虎山各系家族的凡子後代在這裡居住,他們的親戚說不定就是哪位高修大能,來這裡的外來修士從來不敢隨便得罪原住民的凡人。……你看我們進來時的大樹,測試靈力就兩個目的,一個是不讓修煉奇怪法術的邪門歪道混進來,一個是不讓凡人進入。所以這裡的凡人沒有外來的,都是住在這裡的。」
龐脈脈聯想到以前去某些古城旅遊,那些住在古城裡的原住民,連去小賣部買瓶可樂都比遊客便宜!
看來這裡的原住民凡人也是有同類型優越之處的。
街道上的騎獸種類很豐富:有頭上長角的長腿鳥,羽毛都是暗紅色,龐脈脈認得那是角鶴;有牙口非常好的吃肉的寒鹿;有只能低空飛行的大蛇龍應;有馬那麼大的大螞蚱馬蜢,一下子可以跳三丈遠……
這些裡頭有的常見,有的稀有,如果有像龍應那樣,成熟後可以排到七級的罕見靈獸出現,整個街道上的修士凡人都會盯著看,很有賓利招搖過市的既視感。
而龐脈脈覺得,雖然外表醜陋令人惡寒,但是一跳一跳前行,而且一下子就能跳那麼遠的馬蜢,也實在是很好玩。
林盼兒則盯著一隻極其漂亮的白羽王孔雀,坐在它身上的女修士看上去也是少女模樣,但是修為卻看不出來,想必是前輩高人了。
林盼兒目送著那隻王孔雀走遠,終於幽幽嘆了口氣,頗有「女子當如是」的感慨,說:「我什麼時候才能有這樣的靈獸啊!」
「就西嶽這邊人喜歡這樣招搖過市,」陳青路說,「你有了也沒用,宗門也好,別的仙市也好,都是不太允許這樣大搖大擺騎著自己的靈獸招搖過市的,你有了也只能在荒野趕路時騎一騎,可除非你的靈獸是飛行類的或速度型的,否則還沒有御劍或者飛行法寶迅疾。所以弄代步騎獸,還不如去弄一隻厲害的,能幫你戰鬥的靈獸,當然,要是兩者兼備就更好了。」
四人商量要不要直接去找龍虎山的李真人。
李真人號萬山,他性情比較樂天,對小輩寬宏,愛好廣泛,還喜歡熱鬧,所以龍虎山常年把他派駐西嶽城,他自己家族也在西嶽城,是本地一個很大的勢力。
端木馥提議說:「今天已經很晚了,咱們去不好,不如先找客棧住下,明天再正式登門。」說著擠了擠眼睛,「這裡的客棧很好玩。」
龐脈脈覺得很可能還是端木小豬想要玩,所以才堅持先住客棧。
不過,如果真的好玩的話……
「去扶桑木客棧!」端木馥說。
陳青路表示贊同,又跟二女解釋說:「西嶽的扶桑木客棧很有趣,在城北快要出城的地方,這棵扶桑木聽說從東海移植過來,至今已經三萬年,火靈氣和木靈氣十分充裕。裡頭所有的客房或是在樹幹上直接挖洞而成,或者在枝葉間搭建的樹屋。十分別緻。」
龐脈脈頓時大受吸引,巴不得趕緊去見識一番,林盼兒也是十分期待。
於是他們便直朝西嶽城北而去。
西嶽城還真是挺大的,雖然不能和帝都一類的地方相比,但是也真是不算小,而剛過了城中心區域,陳青路還指給龐脈脈看了萬山真人的府邸,便能直接看到那棵巨大無比的扶桑木……
它實在太高太大了,不說與山平吧,但是確實超越龐脈脈的經驗和想像。
這真的是她見過最大的樹了。
樹幹大約可以相當於一棟塔樓,高度則至少超過五十層樓,若是站在樹底下往上看,基本只能看到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樹冠樹葉,看不到藍天。
不斷有修士們來來去去,如飛鳥們上上下下,倏忽離開,倏忽投林,頗為熱鬧。
龐脈脈屏住了呼吸:簡直如同自己的童年夢想。
巨大參天的古樹,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樹屋,枝葉繁茂,古籐纏繞,青翠如羽翼的葉子,滄桑如泥土的樹皮……彷彿精靈的居所。
實在是太美了。
只可惜它不在樹林裡,卻在城市的一角。
龐脈脈不自覺地回頭,卻發覺根本看不到街道房屋,背後是遠遠近近的山丘原野,綠意茸茸,還有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宛如童話,
又是幻境,不過這個幻境龐脈脈很欣賞。
果然能創建扶桑木客棧的人還是很有品味的。
端木馥領著他們一起飛上一處不高但很粗的枝椏,那裡是客棧的接待處。
一個白鬍子老頭戴著尖尖的斗笠坐在那裡,還垂著一根魚竿。
端木馥頗為恭敬地說:「余前輩,您好。」
老頭兒盯著自己的魚線,一眼也沒看他,只是嘴裡說:「好,好~」
「我們想要住一宿。」
老頭兒也沒答話,只是伸出一隻手。
端木馥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放到他手中,裡頭也不知道是什麼靈丹。
住這樣的地方,想要用金銀支付,顯然是不可能的。
老頭兒還是一眼都沒看,只是掂了掂,就扔進了一旁的魚簍裡,嘴裡說:「你們四個人?」
「正是。」
「想住樹洞還是樹屋?」
端木馥看向龐脈脈,無聲詢問她的意見。
龐脈脈猶豫了一下,說:「還是樹屋吧。」
「丙四十三號樹屋。」老頭兒扔給端木馥一個鐵質小圓牌,「那是兩間的,適合你們住。」
端木馥喜滋滋道了謝。
林盼兒看著老頭這麼認真盯著魚竿,不由輕聲說:「前輩,您怎麼在樹上釣魚呢?」
老頭兒往後靠著樹幹,懶洋洋說:「要不然閒著怎麼辦?這麼無聊的工作,總得找點事幹……」
龐脈脈也忍不住說:「前輩在釣什麼呢?」
老頭兒一咧嘴,失笑說:「小姑娘這麼漂亮的眼睛,竟然是睜眼瞎。」
龐脈脈臉紅了,往後退一步,用靈目術觀察,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他的魚線另一端竟是扎入下方樹幹,彷彿吸管一般,細細的靈氣綿綿不絕被從樹幹吸入。
竟然有人是這樣修煉的!
龐脈脈剛要細細端詳那老人,卻被陳青路一扯衣袖,截斷了她的靈氣,靈目術失效了。
陳青路抱拳說:「得罪了,余前輩。」
老頭子也沒答話,只是擺了擺衣袖。
端木馥把鐵牌子突然扔了出去,頓時停在半空旋轉變大,最終變成一張餐桌大小的大鐵盤,四人凌空躍了上去,
大鐵盤緩緩上升。
可以看到,周圍還有修士搭乘這樣的代步工具。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很是熱鬧有趣。
路過不少樹洞,裡頭偶爾還有修士探出頭來,彷彿松鼠一般,可以看出樹洞裡頭空間還很不小。
也有不少修士腳踩鐵盤,衣裾飄飄,降落在某個樹屋或樹洞跟前。
樹屋做得都很原生態,木頭搭建,有尖尖的也有圓圓的屋頂,前面一般都有一塊比較大的類似陽台的平台,便於起飛和降落。
最終,他們的鐵盤也在一個木頭搭建的小屋子門口的平台停了下去。
龐脈脈看了看,這裡距離樹冠還有一定距離,但看下面,也已深不見底了。
小木屋頗大,進去裡頭有兩間臥室,一個中間的廳,再加外面寬闊的陽台。全部加起來面積在八九十平米,但是在這棵樹上,連一個小小的鳥巢都不算。
連林盼兒也覺得這裡簡直有趣極了。
這次她臉上的笑容和陶醉一點都不虛假,龐脈脈看到也不禁微笑起來。
陳青路突然說:「龐師妹,你剛才可有點莽撞了。」
龐脈脈轉身,看著他:「是剛才余前輩的事?用靈目術看他不禮貌?他到底是……什麼?」
陳青路露出譏諷的笑意:「你覺得,整天趴在書上吸樹汁的,是什麼?」
龐脈脈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突然渾身惡寒,打了個寒戰。
端木馥打圓場,「沒事,別怕,余前輩是這棵扶桑木上原生的一隻靈蟬,都有金丹初期修行了,被扶桑木客棧的主人和這棵樹一起帶來的,收服之後就還讓他住在這裡,順便收收錢……」
林盼兒顯然也受不了了,雙臂抱住胸前,顯然也是在打寒顫或者起雞皮疙瘩……
端木馥連忙轉移話題說,「余前輩還挺厲害的,他能一眼看出別人的修為和靈根屬性,再根據你給的房費多少,給你挑選適合的房間……咱們人多,什麼靈根都有,所以這間是比較中庸的,可能感覺不太明顯,……龐師妹你修煉看看,你的主靈根是火,這裡是火木靈氣為主,火靈應該非常活躍。」
四人在陽台上觀賞巨樹和遠房的美景,看著遠方的夕陽艷麗如血,慢慢沒入遠處的地平線,把天空的雲彩,遠處的山脈,層疊的綠樹都染上了一層艷紅,最終慢慢變白,連雲朵上最後一縷紅也消失時,月亮從另一邊悄然掛上天空,近得彷彿掛在這扶桑木的樹梢。
天色漸漸暗下來。
這樣美麗,這樣奇瑰壯麗的美景,這樣獨特的環境,龐脈脈覺得自己永遠也不會忘。
雖然不知道自己體內那一縷小小的靈氣,有一天能不能壯大到這日月山崗,天地河流都不能忽略她的地步,或者她最終依然不過是這宇宙中渺小的塵埃,她的感悟也好,她的觸動也好,她的感情也好,都會如故塵一般風一吹便消失無蹤。
但是曾經經歷的這些美好,於她而言,便是記憶中的永恆。
她閉上眼睛,任憑樹木間的清風吹拂她的面龐頭髮,甚至脫下鞋踩在木頭上,讓風吹過她的裙底,撫摸她光裸的腳。
她感受到了光,風,綠色的充滿生命的樹木,黃色的赤土,還有隱藏在木心的溫暖的火。
每間屋子裡都有一個光球照明,龐脈脈和林盼兒是一間屋,她不太想那麼早和她就待在一起,天色徹底黑下來,林盼兒畫了守護陣法,要在屋裡打坐,龐脈脈今天靈力沒有耗完,不敢修煉,乾脆便把屋子讓給她,自己走出去,光腳在陽台上盤膝而坐。
月亮越來越高,扶桑木漸漸寂靜,偶爾能聽到遠處似乎有修士的低聲輕談,卻顯得這樹上的夜越發寧靜。
龐脈脈就這樣坐著,看著頭頂星辰閃爍,感受著糾纏她四肢的風,聽著遠近的微音,也一點不覺得無聊。
突然,她感覺到身後好似多了什麼。
猛然回頭,卻一無所獲。
正要站起身來。
突然被一隻手摀住嘴,一隻手臂則勒住了她的腰。
手指修長,掌心細潤,但是骨節堅硬,溫度寒涼。
勒在她腰間的手臂彷彿鋼鐵一般,讓她無法掙扎。
後背貼著的身體同樣柔韌如豹,堅硬如鋼,充滿力量。
強大的外來靈力瓦解了她剛剛提起的靈力,已經啟動了防禦陣法的仙甲也被制住。
「噓。」熟悉的聲音在夜風裡冷冷的,帶著一點笑意。
該死的趙千行!
龐脈脈憤憤想,我確定絕對不是我的問題!
他要讓她不作聲,完全可以傳音,或者他性格霸道討厭,也能用靈力制住她,為什麼要又是摟抱,又是捂嘴,又是貼得那麼近?
哪個正常的師門長輩會對女弟子做這種事情!
明明就是他一直在藉故調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