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不情願,龐脈脈也還是得去見趙千行的。
而且時間來得比她希望的還要快。
她也不願意讓魯師姐看出她的不安來,所以離開房間時,還輕聲和魯潔說笑,挺直的肩背關上門才垂下來。
再怎麼不願意,也得過去。而且這裡和余芒峰不一樣,這裡畢竟人多,也不能那樣步履遲疑,一步步挪的讓大家都看到……所以,她只能步伐如常,速度一點也不慢地走過去。
金丹真人居住的艙室和他們化氣弟子又不同,都在雲舟尾部和後半截,這裡的艙室要好一些,而且不至於門對門那麼侷促,每間前頭都有一個小小的類似門廳的區域,而真人們把這裡當成安置陣盤的地方,給自己的屋子增加了隱私和安全。
所以,龐脈脈一走進後半截金丹真人居住區,就沒看到什麼正常的門,而是左邊一片小花園鳥語花香,右邊看上去就是懸崖,左前方是一片迷霧,右前方則是沙漠景象……也有的是看上去直接一棟小樓,有的則是好大一片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這樣叫她怎麼找?
龐脈脈正無語,耳邊便聽到了趙千行淡淡的聲音:「朝東走,四十步左右,沙子旁邊的石頭平台。」
龐脈脈朝東邊走了四十八步,看到了那片黃沙,然後看到那旁邊有個石頭檯子,有點類似圓明園之類的古代建築裡已經損毀的那些只剩下來的地基石台,配著旁邊的黃沙,頗有點滄桑淒涼,還挺搭的。
她登了上去。
腳才踩上第三級台階,眼前景色就徹底變了:她站在了一扇雕花木門前。
周圍只有雲巖做的牆壁和精緻的木門,哪裡還有什麼黃沙,什麼石台。
她伸手扣了扣門環。
趙千行的聲音傳進來:「進來。」
於是她推門而入。
房間很大,有四十平米以上,各種家具陳設堪稱盡善盡美,墨綠色絲絨的簾帳遮著後頭的雕花大床旁邊,甚至還有不小的窗戶,實在比她和魯師姐的房間好得多了。
趙千行獨自坐在窗前木案前一張雕花大椅子上,幾顆夜明珠懸掛在他面前不遠處,雖然沒有現代的燈亮堂,但是卻比油燈蠟燭強多了,照在他臉上,鼻翼在側臉上打出陰影,顯得他那張除了眼睛毫無特點的臉都顯得動人起來。
似乎他輪廓還挺好看的。
雖然椅背看上去還算舒服,但他沒有往後靠著,對他來說,保持腰背挺直九十度是一件一點都不費力的習慣。
看她進來,他微微側過身,看向她。
眼神如黑色的閃電。
龐脈脈心狂跳了幾下,不但不敢走過去,關上門之後還後退了幾步,後背貼在了門上。
珠光昏暗,密閉空間,孤男寡女,實在太曖昧了。
那雙黑眼睛裡露出譏誚。「你往後退什麼?」他低聲說,「我能吃了你?」
這話不過是讓氣氛更曖昧而已,空氣裡荷爾蒙更加活躍,讓她難以忍受,她的背在門上貼得更緊。
趙千行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那一步步彷彿踩在她心上,自從被折辱,對著他她已經很久沒這樣心跳失控,可是他還在靠近,近到她退無可退,
她控制氣血,希望自己的臉看上去不會那麼通紅。她微微側垂下臉,不去和他直視,心裡卻在報警:危險!危險!她明明知道女人獨自面對對她有企圖的男人時不能這樣,這種示弱的表現是在鼓勵男人侵犯她。
可是那頭就是抬不起來!
她沒法跟他對視!
明明以為早就對他沒感覺的……
而他微涼的手已經捏住了她下巴。
這種帶著挑逗和侵犯的肢體動作,他也已經好久沒有做過了……
她聽到他的呼吸重得不像是一位高階修士了!
她自己也沒有好很多。
她一狠心,在他沒有開口或做出更多的事情之前,猛地抬起頭,掙脫了他的手。
她的眼睛直視著他,控制著自己胸膛的起伏。
比她以為的還要難得多。
修士的身體不是已經被靈力改造了嗎?為什麼還會被這種事情陷入難以控制的狀態?
呼吸,溫度,心跳……
他沒有執著,放下手的時候,呼吸也已經冷靜下來,只有那雙漂亮的黑眼睛裡,還燃燒著火焰。
張嘴說話之前,他的嘴唇是緊緊抿著的:「……你最近很是清閒,都準備好了嗎?」
他的話很短,但是前面似乎有欲言又止,後面還有意猶未盡……好像他本來想說一些別的,就這樣生硬地改變了話題。
他嘴唇抿得很緊,身體繃得很直,渾身都寫著隱忍二字。
但不管怎麼樣,話題轉換了,氣氛也終於鬆動了一點。
龐脈脈也放鬆了一點。
不過他的話也讓她很難回答就是了。
於是她乾脆看著他,什麼都沒說。
趙千行哼了一聲,不悅地看著她。
「你師父給了你什麼了?」
「閃符。」龐脈脈低聲說。「還有些別的符,還加固了我的仙甲。」
龐脈脈現在已經化氣,靈力比以前強了不少,所以出發前,盧真從百忙中抽出一天時間來,給她的仙甲又加入了許多珍貴材料,現在她的仙甲在化氣期修士裡頭算得上相當優秀了。
被她用掉的符,盧真又給補上了,兩個師兄也給了一些,端木馥送了他煉的丹藥。
而盧真給的符裡頭,最珍貴的就是閃符。
閃符簡單的說就是短距離瞬移符,琳瑯寶山一進去,除非時間結束,傳送符是無法送出來的,所以需要逃命時,用短距離瞬移符就行。
無論是遇到了過於強大的靈獸,過於危險的機關,還是心懷惡意的高階修士,閃符都可以是逃命利器。
閃符價值極為高昂,盧真卻足足給了她十張。
幸好盧真師父身家雄厚。
因為在琳瑯寶山她可能要面對的是金丹甚至元嬰修士,不可能戰勝,甚至不可能硬抗,所以盧真替她考慮的是逃命。
趙千行冷笑了一聲:「難怪最近這麼悠閒,你覺得有了閃符就不用怕了?」
「……閃符目的地不定,方向不定,距離不定,你用一張,說不定就傳送到哪個妖獸嘴裡去了。而你的靈力,最多只夠連續激發四次閃符,這還是沒有把靈力消耗在仙甲上的情況,而你可能不消耗嗎?我估計你也就能一次連用兩到三張,你能保證這時候就在安全的地方了?何況,閃符激發雖快,但是如果被人發現,速度快的高階修士未必不能逮住你。」
何況我還只有十張呢,龐脈脈想,而琳瑯寶山開啟會有十天,自己真的不一定夠用。
趙千行終於忍無可忍,冷聲說,「我說到琳瑯寶山裡會帶著你,你是不是全忘了?」
龐脈脈又尷尬了,這時候叫她說什麼?
她清清嗓子:「師叔厚愛,豈敢或忘……不過卻不好主動麻煩師叔,耽誤了師叔的事。」
趙千行冷笑了一聲,突然揮劍。
龐脈脈嚇了一跳,引雷釵出來抵抗,趙千行沒有用出多少靈力,不過同她餵招,而龐脈脈用盡全力,不管是火焰還是雷電,遇到他都如泥牛入海一般,無影無蹤。
趙千行只有第一次揮劍是攻勢,其餘都不過是引她攻擊自己而已。
兩人練習了半個時辰,趙千行捉住她的引雷釵,停止了下來,把自己的劍還鞘。
龐脈脈無論是用力還是用靈力,都無法使引雷釵從他手中動一絲一毫。
直到他主動把釵飛回她頭上。
「劍招已經有了雷霆氣象,但是不夠凌厲。」趙千行說。
其實他自己很明白,沒有殺過人的龐脈脈,是不可能有殺意融合其中,自然算不上凌厲。
「到了裡頭,不要亂跑,不要跟任何人起衝突,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等我找到你。」
龐脈脈可能是裡頭所有人當中實力最低的,裡頭一半以上的人可以在揮手之間將她灰飛煙滅。
最後他扔了一塊牌子給她,說:「隱身令。」
龐脈脈拿起來那塊牌子,怔了怔。
「好好收著。」他冷著臉,「這是無價之寶,即使是元嬰修士都不會看到你,也不會發現你,帶上它你就像不存在一樣。」
隱身符,隱身術多了,但是能做到這一點的,還沒有聽說過。
龐脈脈學的小隱身術和這個簡直不能比。
「……激發時的靈力你現在是夠的,而且只要你激發了,一整天都不需要再用靈力來維持它。有了它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只要不去主動碰別人。」趙千行依然冷著臉,「這不是送你的,事後要還給我,我還有用。」
龐脈脈有點暈:任何人都無法發現的隱身狀態,而且沒有時間限制,雖然不能跟人動手,但是哪裡都去得……這也太逆天了。
這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人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