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師兄的實力,其實並不比普通金丹初期修士差多少。
他雖然還未能再成金丹,但他的靈力,眼界,境界,手段都在,真要打起來,當時在已經到了金丹中期的萬山真人手下,他也沒吃太大的虧。
當然,那是在他已經見好就收的情況下,況且萬山真人也不會真的跟他不死不休。
如今,顯然情況大不一樣。
林英師兄和魯潔師姐二人都是使用冰系法術的高等水靈根修士,大概是在某處有冰系的寶物的地方偶然相遇,得了什麼寶貝,才被這四個修士盯上了。
其中兩個金丹修士一個是個看上去非常魯莽的鄉下漢子模樣,很小的眼睛,皮膚很黑,一個則二十來歲的樣子,大眼睛雙眼皮,皮膚非常白,舉止有點娘,正捂嘴而笑:「林英,你還是把萬載玄冰交出來吧,你都碎了丹了,根本連我都打不過……何況是我家竇哥哥呢!」說著眼波一轉,看了魯潔師姐一眼,咯咯笑著說:「又帶了個中看不中用的小娘子,有什麼用啊!」
魯潔師姐被他氣得柳眉倒豎,像她這麼要強的女子,大概第一次被人說是「中看不中用」。
但人家是金丹修士,在一個金丹修士跟前,她也確實是不中用的。所以她氣得臉色發紅雙手發抖,也不敢擅自攻擊。
龐脈脈頓時起了共情之感,果然,在實力差距面前,魯潔師姐這樣的女子也像自己一樣不得不隱忍,真是令人難受。
林英雖然臉色發白嘴角帶著血痕,但還是很硬氣道:「呵呵,白無中,你這樣的貨色也只能跟在別人後頭叫個哥哥混混日子了,你要萬載玄冰有什麼用?就你的水靈根,上不了上品無法化冰,給你你也用不了!」
那白臉年輕男人臉色大變,咬碎銀牙,尖叫一聲:「林英你找死!」就揉身撲了過去。
他渾身帶起滔天白浪,宛如激流,直朝林英衝了過去。
聲勢駭人,宛如一條不小的河被橫空摘了過來。
從天而降,一時間分不清是銀河落地還是飛浪衝天……
林英雖然已經受傷,但還是毫不畏懼,一股速度奇快的寒氣直接迎擊過去,在半空中和水浪交匯,水浪的前半端瞬間凝結成冰,彷彿懸浮於半空的冰雕又彷彿落下的冰川,充滿震撼美感。
而接憧而至的後半截沒有冰凍的水浪,則擊碎了已經凍住的冰川,使之轟然落地,水浪,塵土,碎冰,遮蓋了所有人的視野,飛濺而來,卻沒人舉袖遮擋。
龐脈脈站立原地,長髮被吹散,碎冰擊在她面上,被她自然流淌全身的靈力護罩所融化,卻無人看見她。
林英和那姓白的修士這一擊算是平分秋色,林英面色如常,沒有變化,但是溢出的寒氣使得他周身全是旋轉的雪花,而白中無雖然絲毫沒有受傷,臉色卻極為難看,差點破口大罵。
林英哈哈一笑:「就算碎丹了,我也不可能比你差!你不靠你家什麼哥哥,能耐我何?」
那個姓竇的黑臉修士已經踏前一步,甕聲甕氣道:「那就待我來領教一二。」
話音未落,地動山搖,一道巨大地刺以極快的速度從林英和魯潔腳下穿出。
林英臉色一沉,身子騰空而起,宛如銀龍,一道巨大冰環飛速旋轉著朝地刺直削了過去。而魯潔則放出一個非常美麗的九凰冰雪罩,把二人護在其中。
和魯潔師姐相處多日,龐脈脈也曾同她相互討教過,這個九凰冰雪罩是她師父給她的看家法寶,會使用出來,說明她已經沒什麼別的販子了!
龐脈脈心中大急。
而那姓白的白臉金丹修士和他的弟子,一個美艷紅衣女子,一起朝著魯潔撲了過去。
金丹修士再弱也是金丹修士,魯潔的九凰冰雪罩被二人夾擊,雖然不曾破損,卻有幾分搖搖欲墜。
龐脈脈看罩子搖晃險些墜落,嚇得輕呼一聲,回頭看了君無忌一眼,哀懇置於眼底。
這種時候,她自己實在力量微薄,連這些人裡面的化氣修士都個個是化氣後期或圓滿,非她所能力敵,她改變不了局勢,救不了林英師兄魯潔師姐!
這時候,面子和好惡都不重要!
正要開口懇求,君無忌已經笑嘻嘻把臉湊過來:「這是你們宗門的?你的熟人?」
龐脈脈連忙殷切點頭,滿眼焦急。
「嗯,你想救他們?」君無忌還是笑瞇瞇的。
「是的!」龐脈脈道。她已經決定答應君無忌的任何,只要不是她實在受不了的要求了。
君無忌眼珠子一轉,依舊面帶笑容道:「那還不簡單,正好我在想怎麼教你陣法。現在就讓你親自領略陣法的厲害。」
他掏出幾顆無色透明宛如白水晶的小碎石,遞給龐脈脈:「去,先把五顆最大的擺在他們周圍反五行方位,其餘的三奇六儀,按陰遁順序的位置擺放。」
這個入門級的吩咐龐脈脈還是可以做到的,連忙依言行事。
她速度飛快,好在沒人看到,也沒人阻止,很迅速就放好了。
君無忌又掏出一把金光閃閃的沙子,遞給她:「天輔,天沖,天心,景門,杜門的方位都要覆蓋滿,照我說的順序,小心灑,這可是好東西。」
龐脈脈接到手遲疑了:「這……九星和八門以哪個為準?」
君無忌立刻受不了了:「你沒學過一點陣法嗎?我都像對嬰兒一樣手把手教你了,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也忍了,等日後再慢慢教你,你居然還問我這種問題!」
在他抱怨的時候,魯潔的九凰冰雪罩已經破了一條裂縫,而本來就不是那土系金丹中期姓竇的修士對手的林英趕去救援,被那姓竇的修士一塊巨大的浮石狠狠砸中了腰間,吐出一口血來。
龐脈脈快要急哭了,哀求說:「我入門時間短,尚未有空研習陣法,求你教教我……」
君無忌十分勉強地給她指了指,沒好氣道:「那是天衝!別的你自己推算!」
果然急切時能激發人的潛力,平時對奇門遁甲陣法之學不感興趣也幾乎半竅不通的龐脈脈,居然腦子異常清醒地推斷出來了所有方位,仔細把金沙散滿。
陣法幻出一道金光,成了!
奇蹟出現了!
本來已經快要完全碎掉的九凰冰雪罩猛然間光芒大作,煥然一新,而幾乎後繼無力的林英師兄也氣勢大盛。
君無忌看到龐脈脈驚訝又欣然的表情,十分得意:「汝今可知陣法之大用了?這是高階凝冰陣,你那兩個同門不都是冰系的嗎?用冰的實力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倍增。」
龐脈脈確實很佩服,倍增是一個很可怕的概念,而且一個時辰一般也打完了,陣法大師們確實很厲害!
「別以為容易!」君無忌哼了一聲說:「你不過是照葫蘆畫瓢而已。而且我給你的都是極為珍貴之物,才這般容易擺出來,效果也不過差強人意。一會兒你得把所有混金沙一粒粒給我撿回來。」
接著,他又教龐脈脈用液態材料畫了一個履虛陣,讓敵方的攻擊十有五六落空。
這個更加難畫,基本是手把手教出來的。
這會兒龐脈脈也顧不上噁心他了。
如此一來,對戰雙方實力差距算得上可以扭轉了。
龐脈脈隱身躲在一邊,又用了一枚醉夢青針,悄悄放倒了吆喝得比她師父還要起勁的那個紅衣美貌化氣女修士。
那兩個金丹修士也發現了不對勁,卻以為這兩個合一宗的高地恐怕手裡都有他們各自師尊給的什麼壓箱底的東西。
越大越不對勁,最後過了半個多時辰,兩個金丹修士帶著二弟子跑了。
林英師兄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而魯潔師姐則有些雙腳發軟,那一根冰稜撐住當枴杖。
兩人相視而笑,都以為後來的逆轉是因為對方有什麼獨特的法寶秘訣,這種私密不好探究,故而笑笑表示善意和感激。
龐脈脈很欣慰,不過君無忌不准她開聲和林英師兄魯潔師姐打招呼,只好看著他們二人相攜而去。
雖然說和別人一起會影響自己的機緣,不過現在已經過了一半的時間,有的人已經有所斬獲,若是沒有更大的奢望,和可靠的親友聚在一起保住現有的收穫也是很多人的選擇。
龐脈脈想起剛才那幾人要奪取林英師兄和魯潔師姐的萬載玄冰,卻沒有雷霆降下,而且君無忌搶奪自己的生發源珠,同樣沒被雷劈,真不知道這裡的準則到底是什麼!
等二人走遠,龐脈脈還要回收剛才的那些材料,混金沙雖然數以萬計,拾取艱難,但是畢竟有法術幫忙,還不算困難,那後來用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卻是無法回收了。
君無忌很心疼,對龐脈脈說:「這東西我煉製都難得很,拿出來就這麼浪費了,你要好好想想日後怎麼服侍師尊,才能把這個彌補了!」
龐脈脈無語相對,只拿眼睛看了他幾秒鍾。
君無忌對她俯視的視角很不滿,哼了幾聲。
接下來幾天,他們也沒去尋什麼,似乎得到流木傳承和生發源珠,君無忌已經滿足。
龐脈脈倒是挺希望能得到些什麼,但是她本來就是這裡實力最弱的,能保住命已經很不錯了,何況還得到了石蓮心火,巖漿石乳和春雷火種,每一件都非常珍貴,收入已算豐厚,還是不好得隴望蜀。
期間見到的爭鬥不少,有人死有人活,偶爾也有人被雷劈了,成為一尊焦屍。
有奪了別人的東西,還未歡喜夠,卻被由血腥味吸引來的異獸攻擊慘死。
金丹修士在外頭個個都得低階修士們奉若神靈,在這裡卻已不值錢。
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漸漸的見怪不怪。
趙千行始終沒有找過來,君無忌屏蔽了她身上被種下的尋蹤令,又不斷帶她變換位置,大概很難找吧?
也或者他本人也陷入什麼困境之中,畢竟在這裡,一個金丹初期修士是沒有什麼優勢的。
君無忌沒事就教她陣法,他沒耐心教她原理,就挑揀他認為對她很有用的,讓她死記硬背。
好在龐脈脈本來就是學霸,不說過目不忘,也算記憶力過人,而現在作為修士神識增強,自然更加難不倒她。
除了君無忌教她的幾種能夠封禁敵人的攻擊,增幅火系和金系能力的陣法,她撿那種能銘刻在法器法寶上的陣法,又請教了十幾種。
算得上收益匪淺。
倒數第二天夜裡的時候,龐脈脈難得在樹上入睡片刻,卻覺大地震動不已,遠處有山川紛紛崩塌,泥石紛紛而落,山中的異獸也都成群逃竄,周圍一片混亂。
她驚醒,看到君無忌已無聲站在她身邊一根細如竹筷的枝條上,枝條紋絲不動。而他神色凝重,看著遠方崩塌的山林,和天邊電紫色霞光。
一道紫光突然間扶搖而上,直入天際,神威驚人,一瞬間人們會想到無法匹敵的天地之威,劈頭而下的閃電和翱翔天際的神龍。
「啊……」君無忌低聲發出懊喪的聲音,「離火凝霜……流離劍……竟然!果然被這小子得到了……」
龐脈脈顧不上玩味他所說的話,她已經無法站穩在樹上了,一根粗大的枝條打擊在她背部,而她用飛行術時,雖然飛起,卻直往天空沖了,偏偏天空還越來越低……
「琳瑯寶山,要崩塌了……」君無忌變色,飛衝過去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拉住她。
龐脈脈被吹得天昏地暗,眼前突然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然後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