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訓導師如何調教兩個雙胞胎男孩子,自然龐脈脈她們是不方便圍觀的,反正人家把兩個男孩領進去了。
其中那個桀驁的男孩還在大叫:「姓袁的賤婦,等我爺爺來了,定然蕩平你天外閣!」後來似乎被堵住了嘴,只聽到嗚嗚的聲音了。
而那高個子的被稱作「少主」的女子則站在外面冷笑:「叫他來啊!你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出關呢,咱們說不定孩子都生了,再說了有我娘在,我怕你爺爺嗎?」
後面跟隨她的男女有的臉上微微露出了怯意,卻又不敢勸她。
顯然,那兩個男孩子來頭很不小。
龐脈脈看著那個少主秀麗高傲的側臉,皺起眉頭。
她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到底是哪裡?
好像真的有些眼熟啊。
她沒時間細想,就被白洛蓮拉走了,自然,白洛蓮想要再要幾個侍童的打算,因為這位少主的出現,也沒了指望。
她有點不甘,對龐脈脈道:「這位你以後要躲著點,是咱們閣主唯一的女兒,小時候流落在外,幾十年前才找回來,簡直愛若珍寶了,要星星閣主不給月亮……不要說咱們,就是師父,也要對她畢恭畢敬的。」
龐脈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回去之後,難得花百錯要見她們,她們就一起拜見了花百錯。
花百錯穿了一身絳紫色的百花穿蝶爛花綃的大袍子,十分慵懶華麗,半臥在貴妃榻上,看著她們,微笑道:「回來了?參觀得如何?可有意思麼?」
龐脈脈還沒說話,白洛蓮搶先道:「別提了,遇到少主了。」說著添油加醋地把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通。
花百錯大皺眉頭,「禮教課本來不過是教教規矩而已,如今怎麼弄成這樣了?成何體統?」又道:「少主也未免太跋扈了,她抓來的兩個少年是什麼來路?可知道麼?」
白洛蓮道:「回來時隱約聽說了,好像是俠仙崔商的兩個雙胞胎孫子。」
「什麼?!」花百錯大驚失色。
同時吃驚的還有龐脈脈。
竟然是俠仙崔商的孫子?
怎麼會被天外閣的人抓住的?
那位老人家頗有俠義之風,還曾經幫過龐脈脈,龐脈脈現在還有一塊得自浮生小鎮的石頭在他那兒呢!
他竟然有孫子,還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
自己若有機會,要幫一幫才是。
花百錯則低聲罵道:「真能惹事!打從回來開始,就沒少惹過事!」躺不住了,站起來來回走了幾圈,「閣主雄才大略,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愚蠢傲慢好色殘暴,不足成事的東西!之前給閣主惹了多少麻煩?如今膽子大到惹到俠仙崔商的頭上去了!就是閣主,看到他老人家也是客客氣氣的!」
白洛蓮道:「師父莫要生氣了,您能有什麼辦法?就是您再能幹,閣主再信任重用您,架不住那是少主啊,將來整個天外閣都是她的。」
「是她的?哼,天外閣有我們多少心血?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全給毀了?」
白洛蓮安撫她:「哪裡能夠呢?閣主是何等人物,又是春秋鼎盛,不會輕易被毀的。」
花百錯鬱悶地跺了跺腳:「哎呀不行,我要去告訴閣主此事。」
白洛蓮大驚,拉住她道:「師父……不可!您何必去得罪人呢?出了事情,自有閣主在,與您何干?倒是您去一說,少主固然恨上了您,閣主也未必因此喜歡您,須知疏不間親啊!」
花百錯猶豫了,但是又氣不忿,在那裡僵著。
龐脈脈心中一動,對花百錯道:「花前輩,少主雖然年輕,但是閣主是何等修為?說句不該說的,壽元畢竟是修為決定的。」
花百錯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
閣主如今是元嬰後期,模樣看著還很年輕,若是到了合道期,擺脫壽元限制,還不知道要活多少年呢!
這個不知道哪裡找回來的少主,雖然不知道確切的骨齡,但是一百歲總有了,以她的資質秉性,元嬰當是無望,就算閣主給她拿丹藥秘法堆上去,頂多也就是金丹了,金丹壽八百,八百年後,閣主還在,這個少主恐怕就早歸黃土了。
這樣一想,她心中倒是一定。
龐脈脈又道:「花前輩,咱們不一定要和少主明刀明槍地對上,倒是不妨去看看,少主若是做得過了,咱們何不暗中阻止她一二?」
花百錯點頭道:「你所言甚是有理。」
白洛蓮有點不服氣,又有點擔憂,想跟花百錯再說說,但花百錯已經被龐脈脈說動,卻是不肯聽她的了。
於是花百錯帶著白洛蓮和龐脈脈一起出去。
她性情爽利,平時不大喜歡帶著男侍擺譜,也不看重男色,此刻自然也只有三個女子一起行動。
出了戒望橋,花百錯帶著她們飛行,用了隱身術。
龐脈脈早已把謝枟借給她的隱身令還了給他,此刻倒是有些懷念,再好的隱身術也無法和隱身令相比。其實她這幾年也很想煉製一件隱身法寶,但是隱身法寶的材料實在是難得,她也無從得到。
花百錯的隱身術比龐脈脈的小隱身術要高明一個檔次,可以維持三個時辰,金丹以下的修士也無法用神識察知,她們就這樣徑直飛到了龐脈脈等二人剛剛離開的侍童營。
侍童營對外界的戒備並不森嚴,只是防止侍童逃跑有些看管措施而已,不過這裡的侍童已經是待遇最好的了,他們就算是逃,要想逃出幾千里路去投奔別的宗門,可行性也實在是太低。
何況,他們的靈根最好也不過是中品,真正有上品靈根的男子,是不在這裡頭受罪的,地位也不會低於女弟子們。
用了隱身術之後,大搖大擺進去了營裡,輕車熟路找到了訓導室。
上課的侍童早已被遣散了,如今裡頭的訓導師正在專心對付那對雙胞胎兄弟。
而少主等一眾人則乾脆在外頭擺起了歌宴,備上各色仙果仙釀,細拈慢嘗,言笑殷殷,又叫來了學習歌舞的侍童們,在此表演助興,其樂融融。
而訓導室裡,則不時發出壓抑不住的低聲痛叫。
對比得格外殘忍。
歌宴的女子們似乎也因此格外有興致。
其中一個似乎也不在乎那兩個雙胞胎的身份了,揚聲道:「陳師姐,你這手藝可是退步了,這都快一個時辰了,你還沒弄好兩個小崽子,虧得我跟少主推薦了你!害得我臉上無光!」
那個中年,眼神刻薄,臉很長的女修士探頭出來,賠笑道:「這不是少主的嬌客嗎?我怕把他們弄壞了,卻是不敢用什麼厲害手段呢!」
那個少主喝下一口酒,噗嗤一笑,嬌聲道:「有什麼手段你只管用,別看這兩個細皮嫩肉的,骨頭硬著呢!弄不壞的!」
幾個陪侍她的女子都跟著嬌聲笑了起來。
還有一個道:「這些歌舞也無趣,要不然把那兩個弄出來,當著咱們的面□□一二罷,我們也飽飽眼福,助助興……」
那個少主這次卻拒絕了:「不成,這兩個可是崔老頭的心肝寶貝,我以後免不了要給個名分的,卻不能被你們佔了便宜呢!」
兩個女子佯作嬌嗔:「少主好生小氣!」
龐脈脈隨花百錯一起,湊到了訓導室的窗口往裡看。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非禮勿視。
不,應該說裡面的場面實在超出她的下限。
這個訓導師,確實是很瞭解人類的疼痛感和羞恥心的根源,擅長用不太看得出痕跡的方式虐待羞辱別人,不過那兩個少年似乎也十分不凡,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毫無妥協投降之意。
安靜的少年半閉著眼簾,似乎不在乎身上發生的事情。
桀驁的少年眼中怒火中燒,他被繩子捆住了嘴,法力也被封住,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從喉嚨裡有時發出「唔唔」的聲音,有時忍不住呻吟,有時低低發出痛叫來。
訓導師似乎也發覺了反而是這個桀驁的少年比較容易成為突破口,所以大部分都招呼到了他身上。
花百錯也有點看不下去,低聲哼了一聲,一會兒把訓導師手裡對著少年身體某些敏感部位扎入的長針弄斷,一會兒把帶刺的小鞭子給直接收掉了,那個訓導師不過是化氣修士,自然不會發覺金丹修士的把戲。
最後花百錯乾脆用了攝魂術,把訓導師弄得有點意識模糊,記不清楚自己要幹什麼了。
龐脈脈心中暗暗為她點贊,覺得她也沒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
可惜後來那位少主不耐煩了,乾脆令人把那兩個不著寸縷滿身細微傷痕的少年拎了出去,冷冷對訓導師道:「沒用的東西。」然後不耐說:「既然骨頭那麼硬,用魂笞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魂笞是天外閣的一種秘術,是用來處置十惡不赦的叛徒的。
可以理解為直接針對神魂的一種鞭笞。
據說,就算骨頭再硬的修士,也會在三笞之下徹底崩潰,只求速死。
那些敲邊鼓的女修士這時都猶豫著勸說:「少主,這不大好吧?」
但這位女少主十分剛愎,竟不肯聽勸。
那個一直倔強的少年臉色變得慘白,而一直一言不發的少年這時候抬起頭,靜靜道:「先從我開始吧。」
女少主氣笑了:「這會兒不裝啞巴了?開始逞英雄了?我偏不答應!你想救你弟弟?那你直接趴跪著過來,舔我的腳求我,我就放過他!」
少年安靜的眼神淡淡看著她,過了片刻,道:「好。」
被捆住嘴的少年激動起來,拚命掙扎,顯然不想讓他哥哥為了他而屈服。
龐脈脈看著那安靜少年的眼神,突然想起謝枟,那種因為自信和心中自有的高傲而靜如深淵的眼神,幾乎是如出一轍,她不禁心中一痛。
想要救他們,一時又苦於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正頭疼時,突然花百錯臉色一變,道:「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