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磁島果然是在東海深處,即使是謝枟帶著她,飛劍速度極快,還是足足飛了十天。
東海中海獸不少,但是大都還是在七階以下,對於元嬰以下的修士來說頗為危險,但是對於謝枟這樣實力不凡的,即便他剛剛進階元嬰,也沒有把這些海怪太放在眼裡。
當然,十天下來,也打了不少架,場面不乏驚心動魄者,尤其是那種巨大的烏賊,觸手突然伸出海面長達二十米,即使是大船也能被瞬間卷下海底,簡直宛如美國某些驚悚片裡的場景,卻被謝枟一劍紫光出把所有觸手削了個光禿禿,可憐那烏賊只剩下一個腦袋拚命噴墨了,把方圓幾十里的海域都變成了墨水海,最後還是被謝枟一劍挑出了內丹收場。
對手中即使最弱的對於龐脈脈來說也是生死之戰,但對於謝枟,幾乎都沒費什麼力,血染衣衫不少次,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十天下來,龐脈脈對於他的實力和戰鬥意識有了充分認識,謝枟此人,簡直就是一個戰鬥機器。
一直飛行十天,若是有高級飛行法寶,不足為奇,但是要御劍飛行,即使是元嬰真君,中途也要歇一歇的,謝枟對於東海上可以棲足的小島也很熟悉,帶她休息的兩次都是風光秀美不遜馬爾代夫大溪地的所在,若非龐脈脈心情總是有些壓抑,都想日後在此弄個度假島嶼了。
到了第十天,她看到了天邊有些七彩的光芒,很像極光,謝枟注目,道:「這是磁光,快到極磁島了。」說著他取下了背上的流離劍,手指微屈,劍的紫色霞光上就彷彿罩了一層透明的淡金色,整個紫光變成了一種淡淡的金紫色,然後依樣畫葫蘆,又在腳下踏了飛行的原來的飛劍上也罩了這樣一層淡金色。
因為取下了飛行用的飛劍,他用了懸空術,懸在天上,又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龐脈脈的一隻手臂上臂處,似乎是怕她掉下去。
其實,以龐脈脈現在的修為,這樣的高度完全可以堅持三個時辰不掉下來的。
但是他在忙,她掙扎也不好,於是龐脈脈很安靜地任憑他抓住自己。
謝枟把自己身上所有金屬物品和儲物戒指全部鍍上這樣一層透明淡金色之後,又拉著龐脈脈,檢查她身上有哪些金屬物品,也全部鍍上了這種淡金色靈體。
肢體相觸,龐脈脈還是覺得很尷尬。
雖然沒有明顯的拒絕,謝枟還是察覺出來她的尷尬和抗拒,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龐脈脈想要消除這種尷尬,故意輕笑道:「這是為了防止磁力的法術?」
謝枟微微揚起臉,他那張臉被光線一照,不止是動人或耀眼,簡直可謂瑰麗,他聲音中卻還是帶了點沉鬱:「是,極磁島磁力極強,帶了金屬物品不作處理根本進不去。」
龐脈脈的引雷釵離火鈴儲物手釧等全部被鍍上了一層透明淡金光芒,看上去頗為神異漂亮。謝枟看她虛空浮在白雲間弄了個鏡像術來看她自己現在的模樣,說不上臉上是什麼表情,最後他低聲說:「你喜歡金色嗎?東海有一種淡金水母是這種淡金色的,若是曬乾了處理一下,比鮫綃還要輕薄,同樣能避水火,防禦力更高,可以用來做衣裳,想來比你現在這身要強些。」
水母……
龐脈脈暗自想像了一下自己披了一身金色的海蜇皮,心想謝枟說比自己現在穿的強,肯定是指防禦力吧……口中則遲疑說:「哦……會不會有腥味?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一身金色……」
謝枟再度不高興了:「你不是煉器師嗎?一點腥味又不難處理,鮫綃也要處理味道……」
「呃,好吧,我是怕那淡金水母不好對付……」罷了,其實有一套淡金色衣裳備用也沒什麼不好的……
謝枟臉色微微回溫:「那水母不過是七階,並不很難對付,有點毒,若是能取得毒腺你想來也有用……只是不好找罷了。」
龐脈脈釋然:「那便不要如何刻意去找了,遇到便罷,遇不到就算了。」
說話間,極磁島已經在望了。
這島周圍有衝天的七彩光芒和白色霞氣將之環繞,看上去簡直如同仙境。
謝枟說:「除了天然磁力的干擾,我佈置的屏障,你師祖還設了陣法,這極磁島並不好進,跟我來。」
他們御劍以極快的速度一頭衝進了七彩光芒之中,腳下清澈的海水只留下一條光影,劃過海面下淺淺礁石,驚起一群不知道名字色彩艷麗的燈科小魚。
衝入七彩磁光的光圈,龐脈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靈力,一瞬間都紊亂了,身上被封住的金屬物品雖然因為謝枟的法術沒有被吸起,卻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蠢蠢欲動。
而謝枟的飛劍這一刻操控起來也不再如以往一般如臂使指了,好似在高速上開車被過大的側風影響一般。
她身前的謝枟說話顯得有些飄忽遙遠,卻語氣急迫:「抓好我,用定風術定住身形,不用怕飛劍負擔不動!」
龐脈脈很聽話,雙手抓緊他纖長結實的腰身,腳下用了定風術,定風術不是能止住風,而是把自己的身體變得重愈千斤,風吹不動。
在周圍的靈力變得更加□□,飛劍的軌跡宛如過山車時,她甚至只好雙手抱住了謝枟的腰,身體緊貼在他身後。
她溫熱柔軟的身體貼上他時,謝枟僵了僵,然後迅速伸手把她在他身前交錯的兩隻手腕一起捏在一隻手中,緊按在自己身上,好讓她更加穩固。
顯然,元磁,屏障,陣法組成的三重阻礙並不好對付,他甚至分不出靈力來護住龐脈脈,只好靠他的一隻手。
不過所有的攻擊他都在她身前替她擋住了。
這樣的地方,就算趙一顧吸收完端木真君的靈珠,有了餘暇過來,也是不容易進得來,畢竟謝枟自己是其中一層屏障的設置者,又清楚啟虛道君設置的陣法,那三分之二的阻礙對他是不存在的或不大要緊的。
衝過元磁屏障,也過了大陣,他們終於在一處青山綠水的島嶼停了下來。
龐脈脈還被他捏住手腕固定在他腰上,不由臉紅,掙了掙。
謝枟慢吞吞放開了手,轉過身看她。
龐脈脈不敢看他那張過分俊美的面孔和過分灼亮明澈的星眸,別開了臉。
謝枟便看到了她已然嫣紅的側臉和耳朵,空氣一下子熱了起來……
「龐師妹!」林英的聲音驟然破開了尷尬的空氣。
龐脈脈猛然抬頭。
林英從一處小山丘頂上滑翔而來,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豪邁的大笑聲在風中迴響。
他在他們面前落下,還沒看謝枟,先在龐脈脈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可算有人來了!在這裡頭出不去,日子都要淡出鳥來了!」
林英雖然心性豪邁,但是一般而言是很冷傲的,今日居然如此熱情,可見真的在這極磁島上憋得狠了。
而龐脈脈則非常敏感地在林英的手掌碰到她肩膀的一刻發覺了來自身邊不遠處的殺氣。
她悚然一驚,以前謝枟就對她和林英走得近表現過殺意,當時覺得他不過是彆扭吃醋而已,但是如今知道了林英是化人,而對於謝枟這些真人而言,殺死一個化人根本不算殺人,她就得小心些了。
她不找痕跡地退了一步,避開林英的手,這才微笑道:「林師兄,你沒事太好了。」她端詳了一下林英,又道:「恭喜師兄再度結丹。」
林英性子雖豪爽,卻也心思頗細,察覺到她避嫌,眼神跟著看向了謝枟。
這一看,他卻大吃一驚。
面前俊美冷漠的少年看上去極為年輕,還不如他自己年長,修為卻已經深不可測,粗略一看,已經遠遠超越了金丹期,難道竟然是元嬰真君?
可哪裡會有這麼年輕,年不滿百的元嬰真君?
這種年輕,和那種外貌年輕的真君們是有很大區別的……
林英想不明白,卻也知道不能對前輩無禮,也許對方服用了什麼特殊的天材地寶,他收起狂態,恭謹行禮,道:「見過這位前輩。」
謝枟微微頜首,淡淡道:「帶我們去見啟虛道君和寧銳道君吧。」
林英依然恭謹回答:「是。」林英本身長得也極為英俊,他疏狂時自有風姿,此刻規規矩矩居然也英氣勃勃的。
龐脈脈還記得他為了他的小薔薇花靈不顧實力和龍虎山那位金丹真人大打出手,把人家的花靈擄來就是不放的事,想不到也有這般守規矩的時候,果然修真界的等級壓制太大了。
「林師兄,」她笑道,「齡玨和墨骨可好?」
林英道:「好得很,我特意回去把他們帶出來了,只是當初答應了萬山要輪流養的,如今已經過了時間了,萬山老兒恐怕要急死了。」
他邊說邊帶他們往內島走。
龐脈脈走了一段才發現,元磁島極為奇特,一半是鬱鬱蔥蔥,青山綠水,一半卻是光禿禿黑黝黝的巖石寸草不生,涇渭分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超強磁力的緣故,或者那一半的巖石金屬含量太高,植物生長不了呢?
而寧銳道君和啟虛道君的臨時洞府,正在這分界線的最中間,看著洞府門前一半綠草一半黑石,著實特別。而這裡反倒不受磁力干擾,且還有一股頗為強大的靈脈。
兩位道君早已知道他們來了,雖沒有直接迎過來,其餘人卻都開門而出迎接他們。
龐脈脈一眼除了看到陳青路,還竟然看到了魯潔師姐,不由驚異道:「魯師姐,你怎麼也在這兒?」
她的師長一脈和端木一脈可是沒有關係的,和寧銳道君還有他們拓冶峰也沒關係。
魯潔冰雪般的俏臉一紅,道:「林師兄當時受了傷,我護送他前來的。」
龐脈脈恍然,看了一眼林英,林英卻根本沒看這邊,龐脈脈想起他死去的前女友的事情,不由替魯潔師姐擔憂起來。
陳青路問她端木馥的近況,龐脈脈趕緊回答,也對陳青路噓寒問暖了一番:當初人家可是九死一生的。陳青路雖然看著不起眼,卻是個十分有擔當的男子。
其餘人她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大部分是端木一脈的子弟。
啟虛道君除了盧真還有兩個弟子,大弟子已經亡故,留下了兩個徒弟,這次也隨啟虛道君來了,而小弟子是個女子,年紀比盧真小得多,甚至比龐脈脈的大師兄雲騰還要年輕些,之前也是在閉關結丹,這竟然是龐脈脈第一次見,不免要寒暄相迎。
謝枟沒怎麼理會眾人,任憑龐脈脈四面交際。
撇開真人和化人的身份不談,這裡的任何人也不如他的修為,對於這些人而言,他是前輩,自然可以不用搭理他們。
眾人簇擁他們進去,啟虛道君在裡面等他們。
啟虛道君見了龐脈脈自然是歡喜,龐脈脈也趕緊跟他說了師父盧真的近況,過程中不免要適當撒撒嬌,啟虛道君喜歡她如此,時時哈哈大笑。
說了幾句話,寧銳道君也從閉關處匆匆趕了出來。
在龐脈脈想,他作為趙千行的師父,大概是唯一見過謝枟真面目的。
而叫其餘眾人驚詫不已的是,修為深不可測,性情孤傲乖僻的寧銳道君竟然向那冷漠奇怪的俊美少年模樣的元嬰修士極為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少主。」
而在場唯一知道謝枟就是趙千行,這倆人曾經是師徒的龐脈脈更是驚詫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