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真人們暫時宿營地,由郭深在外圍佈置了九天移地陣,這個陣盤,是郭深師父一脈留下來的上古陣法,威力號稱可困住金仙,是崇真派護山大陣的縮小版,估計連君千秋這樣陣法專長的,都破不了。
在這個安全的宿營地裡,真人們幾乎都放出了自己的隨身洞府。這些洞府,可以說千奇百怪。
郭淺淺住的地方就十分特殊。
她住在雲上。
謝枟陪著龐脈脈來到了雲朵之下。
這片雲看上去也就是一片普通的雲的模樣,比龐脈脈的雲朵法器要逼真,也要大許多,龐脈脈那個小玩意兒一比就是個Q版的。
未幾,鮮花紛紛飄落,雲上垂下一條彩虹鎖鏈,鎖鏈霞光道道,顏色十分鮮艷。
龐脈脈覺得郭淺淺平時看上去也沒那麼少女心啊,一個女人活了一萬多歲還能保有這麼少女的品味也挺不容易的……不知道她在崇真派內的住所也像這麼少女嗎?如果是的話和崇真派的風格出入真夠大的……
謝枟摟住龐脈脈腰身,一手抓住鐵鏈,凌空而起,很快就飛入了雲中。
從一片白色的茫茫霧氣中站穩,腳下是軟綿綿有彈力的感覺,但沒有龐脈脈的雲朵軟,龐脈脈的雲朵是乳膠的質感,這個是橡膠跑道的質感……反正都不是真正雲會有的質感就是了,畢竟人家真正的雲是小水滴組成的啊……
雲上是一座小型寢宮,綠簷紅柱,陳設極盡華麗,很適合公主嬪妃居住的風格,龐脈脈私以為,郭淺淺也就是沒接觸過西式風格,否則一定會把這個小宮殿做成迪士尼那種。
比較好玩的是宮殿前的白雲上還有兩隻仙鶴走來走去。
之前謝枟就說過郭淺淺喜歡動物,龐脈脈這一點上倒是與她有同好。
宮殿門前站著一個梳著高髻的美貌女子,穿的也是頗為華麗的宮裝。
她的姿態看上去比郭淺淺更加高傲冷淡,看到謝枟和龐脈脈,頗為不悅地掃了他們一眼,這才對謝枟屈膝一禮,道:「請小公子隨奴婢來。」
這位,想必就是郭淺淺的化人侍女了,看上去修為也已經到了元嬰期。
她說完話就轉身,看都不看龐脈脈一眼。
龐脈脈有點想笑,不過想想人家也是堂堂元嬰修士,年歲更是遠在謝枟和自己之上,除了身份是化人,其餘又哪裡比謝枟和自己差呢?自己又何必看輕人家?
謝枟淡淡點了點頭,也未曾多言,便攜了龐脈脈的手,同她一起走了進去。
郭淺淺盤膝坐在一竹榻上,穿了一身雪白的深衣,臉上沒什麼血色,散著一頭黑髮,倒是看上去比平時迷人幾分,有種親和與脆弱交織的美感。
那位看上去很厲害的侍女立刻站到她身側,一副護衛防範的姿態。
謝枟開口叫了「師姑」,聲音淡淡的,他昂然站在一側,態度未見恭敬,只是保持基本禮貌而已。
龐脈脈叫「郭前輩」,態度保持一貫的溫和有禮。
郭淺淺這才睜開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對著謝枟微微一笑,輕聲說:「阿枟來了。」
謝枟沒笑,微微點點頭,便對龐脈脈說,「開始吧。」
龐脈脈點頭微笑,對郭淺淺道:「前輩,請。」
郭淺淺似乎帶著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嗔怪地看了看謝枟,便挪了挪身子,讓龐脈脈在她身邊坐下。
龐脈脈也不多廢話,坐了下去,便把手放到她背心,開始替她解除困靈。
這個她做得熟練了,從鐵牌裡擠出生發之力,然後投入到對方體內去消除靈力鎖,解救元嬰。
只不過郭淺淺的防備卻似乎特別嚴實,她努力了許久才真正滲入,額頭都見汗了。
郭淺淺自己也特別難受似的,蹙著眉,一臉痛苦,時不時還發出特別輕微的痛哼聲,聲音輕軟,聽得人有些尷尬,而她的侍女則是心疼,對龐脈脈橫眉冷對,幾乎要上前阻止了,被看都沒看她的謝枟信手抬劍止住。
龐脈脈更要汗了,這麼幾個得她救助的真人裡頭,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呼痛的。
好在她靈力終於滲入,郭淺淺的元嬰已經可以動一動了。
終於結束時,龐脈脈出了一身汗,郭淺淺睜開眼,虛弱地微笑了一下。
龐脈脈站起身來,擦了擦汗,微笑道:「幸不辱命。」
謝枟握住她手腕,用靈力把她身上的汗瞬間揮發掉,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郭淺淺又調息了一週天,發出一聲悠悠長嘆,終於站起身來,渾身好似都舒展了一般。
她揮揮手,侍女從儲物袋裡拿出來一個匣子,凌空虛送到龐脈脈面前,冷聲說:「這是我家主人所賜。」
龐脈脈皺了皺眉頭。
她是晚輩,郭淺淺是長輩;郭淺淺上萬歲,她才幾十歲。
說一聲「賜」也不過分。
可是這態度也太……
謝枟微微揚眉,伸手把匣子接了過來,遞給龐脈脈,似笑非笑道:「這是師姑給你的謝禮,收著吧,打開看看,是否比旁人的謝禮豐厚三分?」
龐脈脈笑了笑,就依言打開了,裡頭是七八種頗為珍貴的煉器材料。
她之前救治幾人,除了葉青娘沒給,說她的儲物袋沒從月孚那裡拿出來,盧周松也不在,說是等日後再補給她,其餘幾人都給了不輕的禮。
包括程震寰也給了她一本他整理的煉器心得。
這些禮物價值自然都極為名貴,郭淺淺這份禮也只能算是中等而已。
龐脈脈看完之後,再次笑笑,不卑不亢道:「多謝郭前輩,都是用得著的。」
郭淺淺有些疲乏地閉閉眼睛,揮揮手,意思叫她退下。
龐脈脈和謝枟便告辭出去了。
下了雲宮,倒是謝枟先開口,道:「師姑人不壞,但心性平平,你也不用跟她計較。」
龐脈脈笑了:「我何曾跟她計較?」
謝枟握著她手,道:「我只是告訴你不必為她生氣的意思,師姑這人活了萬年也不曾吃過苦,始終有我師父護持……養得這般脾氣。」
龐脈脈失笑說:「我還只當在面對不喜歡我的婆婆……」
謝枟被她話裡的意思倒是惹出幾分歡喜來,面上也不露,只伸手去捏她鼻子,道:「不曉得害臊。」
龐脈脈朝他吐舌頭,咯咯笑起來,笑聲清揚。
謝枟一把扯過來,把她夾在懷裡,捏捏她鼻子又捏捏她耳垂,鬧夠了才鬆手,正色道:「她不是你婆婆,因她本就不是我母親,少時雖得她照拂,也不過是數日一見而已,並不曾真的親如母子。何況這世間母子,有的相互也未必認同欣賞,只不過沒得選擇罷了……好在她並不真的是我母親,我少時曾想,我母親性子必然不是她那般模樣。」
龐脈脈想想他說的也確實有理,這世上多少父母親本也不是多麼值得兒女崇仰的心性,只不過受了生養之恩,做子女的不得不去愛他們孝順他們而已……好在郭淺淺並不真是謝枟的媽媽,而謝枟的媽媽已經不在,想把她想得多麼光輝燦爛強大無匹都沒問題。
她抬頭笑道:「是啊,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的人也有賢愚善惡格局大小敏察與否之分,有的人不用多大年紀,已經明白許多隱晦細微的道理,有的人活得時間再長,總有一種愚鈍……」
謝枟挑挑漂亮的眉頭,道:「誇我不必拐彎抹角,我若非如此,又怎配得你芳心呢?」
龐脈脈無語,這廝越發臉皮厚了,這樣的自信也是沒誰了。
龐脈脈又給最後一人解除困靈之後,也算是功德圓滿,於是謝枟便打算帶著她走了,先去碎雪山替洛真蕖解除。
碎雪山在南部,是南方罕見的山頂終年積雪的山,離此十分遙遠。
而這時候,郭真等人傳訊回來,郭真找到了月孚的海底基地,並且設法破了,月孚的手下損傷頗為慘重,但月孚本人和近半手下還是逃了。
被殺死和俘虜的月孚手下里頭,竟有好幾位是有名有姓的,被認了出來,都是七大宗裡歸元宗的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