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雲途

  月明星稀,朦朧月光下的山河一如夢境中的畫卷,大概是因為會飛行,低頭看也不會恐高,啾啾飛得極快,連謝枟也要全力才能與之速度持平,凌厲的風被謝枟設下的結界阻擋,只餘下絲絲縷縷不大不小的風,輕快地掠過他們的袍袖、鬢髮、指尖、手臂、身體,那種溫柔又暢快的感覺讓人飄飄然。

  龐脈脈手指輕輕撫摸著啾啾後頸閃亮的羽毛,有時拍拍摟在自己腰間的藕一般的雪白小手臂,看著身邊身姿挺拔御劍凌風,無論如何永不會被甩到身後的男子,即使面孔冷峻,依然英俊得彷彿從月宮而來。

  嘴角一放鬆,忍不住就會露出笑容來。

  此情此景,實在太美好。

  白天的時候有另一種美。

  如果說月夜下的趕路彷彿少女時看過的,帶著詩意和神秘色彩的漫畫,如夢似幻,那麼白天的飛行,徜徉青山綠水名川大澤,便好似一幅水墨畫,一首舊時武俠片的歌……

  儘管有薔途這個小燈泡,儘管不能同騎共乘,但偶爾一回首時,眼角唇邊難以察覺的溫柔,足以令人在胸懷正暢之餘,心中泛起甜蜜的漣漪。

  這樣的路途,似乎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龐脈脈隱隱盼望,它永遠沒有盡頭。

  她還不知道自己會和謝枟走到哪一步,人一生七八十載都會被說漫長,說一段感情要保持這麼久很難,何況他們的無盡年光。

  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旅途,這樣的心情?

  也許還有無數段路,也許就是絕唱……

  他們路過了鳳凰森林,降落下來,帶啾啾去見它父母,可是竟然沒有辦法進去,怎麼走也找不到進入森林深處的路。

  謝枟拿出鳳凰羽毛通傳,依然沒能進入,但倒是得到了回覆:青鸞和金烏的結合本身就是不允許的,啾啾的存在也是違背天道的,所以,不能讓它們母子父子見面了。

  啾啾雖然不會說話,卻也大概能聽懂,龐脈脈看著它垂著頭耷拉著翅膀的模樣,心都疼了:啾啾出殼也沒多久呢,還是一隻小雛鳥,不能和父母哪怕見一面……心裡很難受吧?

  她撫摸著啾啾的頭和後脖子,柔聲道:「沒事,總有相見的一天,你父母並不是不關心你,它們很愛你,一直費心為你籌謀……」

  啾啾把腦袋拱在龐脈脈懷中,一動不動,龐脈脈溫柔地撫弄整理它後頸的羽毛,這是鳥類互相理毛時的動作,很有安慰性和示好的意思,啾啾慢慢的頭部的羽毛都蓬鬆起來,龐脈脈就知道它覺得放鬆了,沒事了。

  然後她悄然傳音給謝枟:「問問它爸爸媽媽要不要給它起個大名?」

  謝枟傳音「嗯」了一聲,清冷冷的聲音在神識傳音裡依然帶著些許高傲冷淡的華麗尾音。

  過了片刻,謝枟傳音給她:「問了,說不必起名字了,神獸仙禽的正名都不是自己父母取的,有一天它們自己就會知道。」

  龐脈脈無語。

  好吧。

  三人一禽就這樣離開了鳳凰森林,倒是旁邊的小鎮在走之前逛了逛,見到了舊人,龐脈脈還添置了幾套法衣,都十分美麗。

  因為謝枟御劍和啾啾飛行的速度都極快,遠遠在普通元嬰修士之上,故而君無忌即使真的被他媽唆使追過來也是追不上的。

  就算追上路徑也不對了,謝枟和龐脈脈決定還是先不回崇真了。

  龐脈脈跟謝枟說希望先去一次海外的元磁島,見見自己的師祖,謝枟也見一見寧銳真君,然後將新得到的君家給的報酬,那套「三天三地七十二煞隨心陣」送給師祖,用來保護元磁島。

  謝枟同意了,他和寧銳道君的關係似乎也是相當不錯的。

  當時,薔途被龐脈脈裝進謝枟母親留下的,被謝枟送給自己的那件「一滴雲」中安睡,當然,是得到謝枟允許的,畢竟那是他母親的遺物,即使是送給了她,她也不願意隨意褻瀆。

  謝枟便收起劍,也坐到了啾啾身上,龐脈脈身後,摟住她腰肢趕路。

  他的臂膀和薔途的小手臂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身軀和薔途也完全不同。

  薔途掛在她身後宛如一隻小寵物,而謝枟則是穩如山嶽的依靠。

  她不知不覺就依靠在了他懷中。

  罡風再大,他懷抱永遠溫暖安全。

  謝枟低頭道:「從元磁島出來,我們就回崇真。等回到崇真……就把雙修大典辦了吧。」

  他的吐息在她頭頂,拂動她的頂發。

  他的聲音很淡,然而他的手臂卻驀然勒緊,暴露出了那一刻他難以控制的情緒。

  身邊的白雲輕微濕冷,但他的懷抱和呼吸熾熱。

  不知道是啾啾的羽色太過華麗耀眼,還是她真的有一瞬間的炫目。

  她的臉熱了,她的聲音哽在胸口,最後,她還是低低「嗯」了一聲。

  她的手緊緊抓住了法衣的衣角。

  她閉上眼睛,還是覺得輕飄飄有點暈眩。

  而謝枟什麼都沒再說。

  他低頭輕吻她的頭髮,從頭頂親吻到腦後靠近後頸處。

  最後他的手指撩開她的黑髮,他的吻落在她耳後的頸項上。

  不再是輕吻。

  好熱。

  他的吻,他的呼吸好熱。

  龐脈脈渾身顫慄,不可抑制地哆嗦著,軟在他懷中,好似一灘融化的春水。

  謝枟的手臂堅硬似乎超過世界上所有的物質,他緊緊勒住她,越收越緊,似乎想要把她渾身骨頭都勒碎了,把她一直收到自己的身體裡去。

  他似乎也知道頸項是她的弱點,一直在她脖子上不住親吻,甚至嘬吸輕啃,似乎下一秒就可以把她咬斷。

  龐脈脈死死咬住下唇,不肯發出聲音來,只是軟在他懷裡不住顫抖。

  謝枟也在極力抑制著自己,他的手在她腰間順勢摩挲著,卻止於她胸脯之下,儘管熱得似乎可以把她燙傷。

  「不要……啾啾……」她混亂地傳音給他。

  謝枟才略微清醒,把嘴唇離開她的頸項,猛然間發覺她為了不發出不可控的聲音,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血珠沁在她的櫻唇上。

  那一刻他沒能再控制住自己,低頭就把她的櫻唇含在了嘴裡。

  只來得及含糊不清地說:「……怎麼那麼傻……下次我要聽到……你的聲音……」

  接下來的日子裡,薔途進一滴雲的時間越來越多,以至於這乖巧的孩子都不滿了,讓她進去時嘟著嘴說:「我不困,我想和主人在一起……」

  不過,謝枟的話真的敢違抗的人並不多。

  他想要做的總是能做到的。

  他的忍耐越來越難忍了,控制力日復一日岌岌可危。

  龐脈脈自己尚且不能自控,更別說阻止他了。

  然而好在謝枟似乎有著不辦雙修大典不能把她辦了的執念,再怎麼擦槍,也沒有走火。

  就這樣,若干日後,他們到了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