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薇當翻譯時經常陪客戶吃飯,淺酌幾杯根本不是事,所以製片人通知主演們明晚要跟投資商們坐一桌,明薇並未放在心上,回到酒店洗完澡,便靠在床頭背明天的台詞。台詞簡單,只是看著劇本上「太傅抱住明華公主」那幾個方塊字,明薇有一點點抗拒。
這個擁抱浪漫純潔,換個男演員,明薇會很自然地拍攝,可她不喜歡將第一次擁抱送給目中無人的穆廷州,儘管人家影帝並不稀罕。
小情緒歸小情緒,該拍還得拍,要敬業。
第二天上午,排練兩次後,正式開拍。
此時先帝已去,太傅除了忙碌朝政,每日還要抽時間教導小皇帝讀書,明華公主戀慕太傅,總是陪小皇帝一起來御書房,然後想方設法吸引太傅的注意力,但今日,只有小皇帝自己進來了,後面沒有跟著那道活潑靈動的身影。
「臣拜見皇上。」太傅離座行禮,面容平靜。
小皇帝請他起來,乖乖坐好,等著講課。
太傅掃眼門口,這才開始重溫昨日課業。
沒過多久,外面突然傳來宮女喧嘩,太傅皺皺眉,放下書卷看過去,就見明華公主的宮女行色匆匆地跑過來,站在門口向他求救:「太傅,不好了,公主上樹撿風箏,現在下不來了!」
太傅眉峰暗跳。
姐弟情深,小皇帝立即跑了出去,太傅心知這是明華公主的新把戲,卻也不得不跟上去,七拐八拐來到御花園,遠遠就見明華公主坐在一根臂粗的樹枝上,身體愜意地靠著主幹,兩條腿來回輕晃,粉紅裙襬隨風輕舞,如開在枝頭的海棠。
那模樣,哪像身在險境?
走到樹下,太傅看都不往上看,逕自吩咐兩個小太監去抬梯子。
明華公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帶笑,等梯子擺好了,她才指著太傅道:「我不相信他們,太傅上來接我。」
此話一出,正要爬梯子的宮女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太傅抬頭。
明華公主得意地瞧著他,一副「你不上來我就不下去」的架勢。
太傅不想陪小姑娘胡鬧,但先帝臨終前將這姐弟倆交給他,他便有教養之責。木梯牢靠,太傅不緩不急地爬上去,腦袋與明華持平了,他垂眸道:「下不為例。」
「為了又怎樣?」明華公主故意頂嘴,一雙水眸卻裝滿了歡喜,為他真的來接她了。
「臣會派人去請太后。」太傅面無表情地道。
明華公主並非太后所出,聞言嘟嘟嘴,沒再吭聲。
太傅下去了,命兩個宮女一邊一個扶著梯子,他就站在梯子左側,仰頭看樹上的人。
明華公主不情不願地往下爬,心裡賭氣,她爬地特別快,未料中途踩住裙襬,整個人突然朝下摔來。
因為下落的地方距離地面較近,明薇沒帶威壓,穆廷州果然也沒讓眾人失望,按照設想的姿勢一把將纖細的明薇攔腰抱住。戲是假的,明薇卻貨真價實地摔了,短暫的凌空讓她心慌後怕,被男人穩穩接住的那一瞬,靠著那寬闊胸膛,明薇只覺得安心。
這安心,大概持續了兩三秒的時間。
下一秒,感受著穆廷州有力的臂膀,回想穆廷州對她的傲慢,明薇身體突然僵硬,神色也不自然。
張導演喊卡。
聲音未落,穆廷州便將明薇放到地上了,雙手在明薇肩膀多停留一會兒,確認明薇站穩才離開,跟著探究地觀察明薇。他沒出錯,卡戲只能是明薇的問題。
「明薇表情不對,公主喜歡太傅,驚嚇過後發現太傅抱了她,她應該偷笑,再體會一下。」
「嗯,我想想。」明薇虛心接受,張導演一轉身,她馬上也背過去,對著梯子假裝反思。
穆廷州看不見明薇在他懷裡的表情,但他抱著明薇,清晰感受到明薇的僵硬,擺明再抗拒這個擁抱。原因呢?是明薇不習慣與男人有身體接觸,還是單純不喜歡被他抱?回想前天明薇與陳璋的對手戲,似乎不像前者,但如果是後者,他哪裡得罪明薇了?
穆廷州不喜歡留有謎團,正要分析,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程總。」
穆廷州偏頭,在周圍一片工作人員與穿戲服的配角中,他一眼發現一位西服男士,巧的是,對方也在看他,黑眸帶火。
哦……
穆廷州忽然記起來了,這位程總,好像是明薇的前男友。
所以明薇表演不到位,是因為看到前男友狀態受影響,不是因為他。
很好,沒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