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幾個明星哄堂大笑,卻襯得客廳更安靜了,眼看穆廷州越來越近,為了掩飾緊張,明薇隨口問他:「你是不是沒參加過這類節目?」
「沒意義。」穆廷州坐她旁邊,想到什麼,挑眉道:「你要去?」
明薇點頭,她確實接到了兩個真人秀節目的邀約。
穆廷州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他不強迫明薇與他保持一致,只提醒她:「演員與明星,有交集,也有區別。」
這話大有深意,明薇陷入了沉思。
穆廷州背靠沙發,默默等著。
幾分鐘後,明薇有了決定:「算了,我先集中精力拍戲吧。」現在真人秀那麼火,如沈素所說,確實是提升名氣的便捷途徑,但人的精力有限,明薇演技還遠遠不夠,早早將精力分散到其他方面,影響她作為演員的根基。
說完了,明薇偷偷觀察穆廷州,就發現穆廷州雖然沒發表意見,他唇角卻難以察覺地往上翹了翹。明薇突然很開心,在演戲這方面,穆廷州絕對可以做她的師長,如今決定得到前輩的肯定,對明薇來說,就像交的作業被班主任點名表揚了一樣。
「有你想看的節目嗎?」既然穆廷州不喜歡真人秀,明薇撿起遙控器,開始調台。
穆廷州掃眼時間,才晚上六點多。
「你平時就靠電視打發時間?」茶几上擺著水果盤,穆廷州拿個橘子,一邊剝皮一邊問。
明薇聽出他話裡有幾分不屑,便道:「要麼看電視,要麼上網,你呢?」
穆廷州笑了下,對著橘子道:「看沒看過的書,嘗試沒做過的事。」
明薇立即想到了穆廷州已經掌握的各種技能,拳擊散打繪畫廚藝,以及他發音標準的意大利語。
明薇望洋興嘆:「一般人沒有你的智商。」
「與智商無關,要看你想不想。」橘子剝好了,穆廷州掰下一半遞給明薇。
明薇睫毛撲閃撲閃,垂眸道:「你吃吧,我現在不太方便。」
穆廷州不解:「為何不方便?」
明薇臉紅,抓起抱枕抱在懷裡,悶聲道:「生理期,不敢吃涼的。」
穆廷州已經試著分析了幾種理由,譬如明薇對橘子過敏或是最近得了口腔潰.瘍,但他怎麼都沒料到會是女人的生理問題。穆廷州智商高,記憶力也好,記得曾經在什麼地方看過女人生理期要注意休息,而且他搜索失憶期間相關事件時,無意看到過明薇生理期冒雨拍戲的新聞。
「白天培訓累不累?」放下橘子,穆廷州關心道。
明薇一直在悄悄觀察他,聽男朋友得知她大姨媽造訪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她的身體,而不是失望他錯失了福利,明薇心底便騰起一團暖意,迅速蔓延到全身各處。搖搖頭,明薇淺笑道:「不累,李老師很講究勞逸結合。」
穆廷州放心了,搶過遙控關了電視,勸明薇:「早點睡吧,注意休息。」
明薇驚訝地看他。
穆廷州神色認真,沒有一絲言不由衷。
明薇突然就覺得,穆廷州還是挺正經的,只是穆廷州一個人在公寓等了她一天,她吃頓飯就睡覺好像有點對不起他,就算不做什麼,好歹說會兒話啊,明薇想跟男朋友多待一會兒。坐在沙發上,明薇沒動,好笑道:「七點都沒到呢。」
剛吃過晚飯,她氣色紅潤,看起來的確很精神。穆廷州也想女朋友,再次看眼腕錶,他不容商量地道:「八點睡,不能再晚。」
明薇怔住,穆廷州現在的眼神與語氣,跟太傅太像了。
「不高興?」她呆呆地望著他,穆廷州疑惑問……
明薇回神,笑著搖頭,朝電視揚揚下巴:「不看電視,那咱們做什麼?」
穆廷州最想親她,可她身體不舒服,親.吻不再合適。
「你定。」坐回她身邊,穆廷州無意中流露出幾分寵溺。
熱情似火的男人突然這麼老實,明薇竟然有點不習慣,想了想,期待地道:「我想看你畫畫。」
穆廷州微怔,隨即道:「好。」
明薇興奮地去找紙筆,一分鐘後,臥室裡傳來她猶豫的聲音:「我這裡只有水性筆與鉛筆,你用哪個?」
穆廷州無奈答:「鉛筆,鉛筆刀也拿出來。」
明薇都要往外走了,聞言又拿了一回鉛筆刀。
東西準備齊全,穆廷州將垃圾桶放到茶几旁,先削鉛筆。高高大大的男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腦袋低著,側臉專注,眼睫毛長度完全不輸明薇。臉俊,他的手也很好看,一下一下重複簡單規律的動作,簡直像行為藝術。
明薇一手托腮,越看越入迷。
「你在看我,還是在看鉛筆?」穆廷州突然歪頭,黑眸直接鎖定她眼。
明薇厚著臉皮道:「我在看你削鉛筆。」
穆廷州但笑不語。
鉛筆削好了,穆廷州將明薇準備的硬皮書放在腿上,鋪好A4紙,問明薇:「畫什麼?」
明薇指指茶几上他買的十一朵紅玫瑰。
穆廷州便背靠沙發,左手四指托著硬皮書,拇指按住畫紙,右手持筆速描。明薇本來坐的比較遠,這會兒忍不住挪動穆廷州身邊,近距離看他畫。穆廷州畫的很快,很快紙上就出現了一瓶玫瑰花。
明薇崇拜地五體投地,接過畫紙讚嘆道:「你可以靠賣畫謀生了。」
「給你畫一張?」她這麼喜歡,穆廷州低聲道。
明薇臉紅。
穆廷州重新鋪紙,明薇緊張問:「我坐哪兒?」
「不用動。」穆廷州低頭說。
明薇呆呆的,跟著就見穆廷州維持剛剛的姿勢逕自畫了起來,客廳安靜,只有鉛筆尖兒摩擦紙張發出特別的沙沙聲,雪白的A4紙上,一個明眸淺笑的女孩兒漸漸勾勒成形。明薇去國外旅遊時請街頭畫家幫她畫過,對方需要她長時間保持一個造型,但今晚,她的男朋友一眼都沒看她,畫出來的卻比賣畫為生的藝人更靈動傳神。
畫完了,穆廷州繼續在畫紙右下角提了兩行小字: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俊逸清貴的字跡,如穆廷州之人。
明薇忽然無法形容她現在的感受,在這個人心日漸浮躁的二十一世紀,在這個充斥著真真假假明爭暗鬥的娛樂圈,她居然遇到了一個會畫畫、一個能信手題首與她名字相關的詩的男人。明薇高中學的文科,她對這四句詩有印象,但她連詩名都不記得了,如果不是穆廷州寫出來,她恐怕都要忘記她曾經遇見過這首詩。
「不滿意?」穆廷州低頭看她,剛剛畫完玫瑰,她可是馬上搶過去了。
「滿意。」明薇輕輕將畫拿了起來,不得不說,穆廷州筆下的她,似乎比本人更好看。
「明天我買個相框,裱起來。」越看越喜歡,明薇美滋滋地說。
穆廷州笑:「這紙質量不好,改天我再送你一張。」
明薇不要,她就喜歡這張,意義不一樣,這張畫給了她強烈的震驚與觸動,換一幅就沒有。擔心不小心弄皺了畫,明薇先將畫送進臥室收好,出來之前,明薇悄悄走到鏡子前,簡單理了理頭髮。
距離八點還有半小時,明薇讓穆廷州教她素描。
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一開始穆廷州一邊示範一邊語言提點明薇,明薇雖然有點不純潔的小心思,但她學的很認真,可惜天分不夠吧,穆廷州一筆勾勒出來的是堪比機械製圖的漂亮弧線,明薇那一筆,簡直是月球表面。
穆廷州不得不握住她手,糾正她筆法。
他左手按著紙,右手從她背後繞過去再握住她的手,明薇上半身不得不往他那邊歪一點,長長的柔軟髮絲垂落下來,隨著她的動作,幾次拂過穆廷州側臉。被撩的第一下,穆廷州皺眉幫她將頭髮別到耳後,輪到第二下,穆廷州繼續幫她別,只是一偏頭,卻對上她紅潤的臉頰,像誘.人的水蜜桃。
教素描的穆老師突然不見了,男朋友穆廷州重新上線,右手依然握著明薇,但穆廷州的心,已經全部落在了女朋友身上。她紅紅的小臉,她清新的髮香,她纖細的腰,她柔.若無骨的手……正偷偷看她,那縷礙事的頭髮又掉了下來,柳條般擋在兩人中間,她甜美側臉變模糊了,卻更動人。
喉頭滾動,穆廷州毫無預兆地抽走了她手中鉛筆。
明薇意外扭頭,水濛濛的眸子疑惑地看他。
穆廷州什麼都沒說,雙手攥住她肩膀將她壓到他懷裡,他低頭,直接吻住她嘴唇。
意外,又是意料之中的吻。
明薇滿足的閉上眼,他吻得溫柔,還沒有更進一步,明薇此時卻覺得不夠,第一次主動張開嘴,誘.惑他。穆廷州有著青竹君子般的外表與各種文雅技能,但骨子裡,他是一頭早已成年的狼,幾乎明薇剛動,他便感應到了,立即加深了這個吻。
吻得忘乎所以,終於分開時,明薇埋在男朋友懷裡默默害羞,穆廷州下巴抵著她腦頂,目光無意掠過腕錶,八點五分。
穆廷州皺了皺眉,說好要明薇晚八點睡的,可抱著嬌嬌小小的她,他真的捨不得鬆手。
也就在這一秒,穆廷州忽然覺得,他好像理解一些女人憎惡大姨媽的原因了:太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