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無焉中午回學校宿舍拿東西,正好遇見上鋪李露露端了個澡盆從澡堂回來。
「我還說是誰呢,結果是桑小姐呀,」李露露說,「怎麼?回來視察?」
李露露嘴上特別愛涮桑無焉,可是人卻不壞。
「我回來取些衣服。」
「對了,魏昊總是半夜三更打電話來找你。好煩吶,能不能讓我們省省心。」
「哦。」桑無焉一邊埋頭整理自己的抽屜一邊答。
「你說你呀……」李露露頓住,又擺了擺手,「不說了。」
「說了也白說。」桑無焉接嘴。
「對。不知道那魏昊怎麼喜歡上你這麼一個人,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桑無焉嘿嘿笑。
「別笑,星期六晚上一起吃飯,別一天到晚都縮在你那狗窩裡,和大夥兒一起玩兒。」
「不想去。」桑無焉耷拉著腦袋。
「你肯定忘了吧,那天我生日。你要是敢不去,看我抽不死你。」
李露露放出狠話,這招對桑無焉很有效果。
結果到那天吃火鍋的時候看到魏昊也在,桑無焉皺著眉頭看了看李露露。
「老鄉嘛,沒別的意思。」李露露頭也不抬地說。
吃飯的一共是八個人,剛好四個女的四個男的。
剛好湊兩桌麻將,桑無焉想。
大家都是從B城來的老鄉,桑無焉全部認識。
魏昊坐在桑無焉旁邊的旁邊,中間隔著李露露。桑無焉沒多看他一眼,他也挺正常的,整個過程相安無事。
只是吃到半程的時候菜有些不夠,李露露叫服務員拿了菜單,隨口問魏昊:「帥哥,你看還需要加點什麼?」
魏昊想都沒想脫口就說:「多加份兒牛肉吧,無焉喜歡吃。」
無焉的筷子頓了頓。
菜端上來,李露露一口氣將一大盤牛肉全部趕下鍋去煮。可是,桑無焉至始至終一筷子都沒夾過。
吃完以後,一群人又去唱歌。
李露露和一群人瘋得要命。有個女孩兒,甚至脫了鞋,在沙發上站著唱。桑無焉和魏昊倆人各自坐在沙發的左右端。
老鄉A說:「桑無焉,唱歌啊。」
老鄉B說:「別,別,別。先等我把耳朵塞上。」
桑無焉一惱,蹦起來就說:「去你的!」
李露露說:「魏昊,你那個保留曲目,我們可是替你點了,接著就是。」說著,將麥克風遞給魏昊。
他懶散地接過麥克風,然後伴奏就來了。
以前,魏昊一直不怎麼唱歌,和同學組織了個樂隊「eleven」,在A大小有名氣,自己都只是低調地做貝司手,而那個如今在校園電台做主播的許茜就是他們樂隊的主唱。
直到有一次,大夥人在K廳裡K歌,桑無焉喝醉了,抱著麥克風點歌。
她嚷嚷著:「露露幫我點《天明微藍》,我要唱……十遍。」
別說十遍,桑無焉剛唱三句,一群人就傻眼了。這是唱歌麼,簡直是魔音攻心。可是,她那個時候喝醉了,完全不管人家的感覺,死拽住麥克風不放手,活脫脫一個「麥霸」。
「無焉,這個歌不是這麼唱的。」魏昊哄她。
「那是怎麼唱的?」她停下來問。
「我唱給你聽?」
「好……啊。唱的不對我就要……罰款!」桑無焉打了個酒嗝,「不對,不對,是罰……酒。」
她說著鬆了手。
魏昊這才將麥克風從她手裡哄下來。
那個時候,魏昊真的就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唱起歌來。半首《天明微藍》居然唱的比原唱還要感染大眾。
一遍唱罷,全場都驚豔了,卻獨獨聽到桑無焉一個人帶著醉意傻傻地笑著說:「還不錯,就是唱得比我……差了點。」
如今,李露露又提起這歌,無非是想跟他倆再續一次緣分。
熟悉的旋律又響起,魏昊用他低緩的嗓音唱出來。
微微的風吹過我的臉
讓我知道
天將曉
微微的是她的笑臉
讓我聽到
她的俏
微微的,啊,那微微的
微微的曉風吹送
送來她的髮香
讓我在晨風裡去捕捉
她的味道
趁天未曉
趁這秘密她還不知道
我在微藍的天光下
對她笑
微微的是她的溫柔
讓我心醉
她的好
音樂未完,桑無焉卻再也不想繼續聽,拿起手袋起身就推開包間的門,走出去。
當大部分的喧囂都消失在隔音門背後的時候,她長長地鬆了口氣。
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她站在湖邊就那麼傻冒地唱著這歌,或許不是偶然,而是她心中還是帶著那麼一點點的眷戀。
突然,就有那麼一點點,她開始討厭這歌了。
可是,魏昊卻追了來。
「無焉。」魏昊拉住她。
「我出來透氣。」她甩開他的手。
「為什麼躲我?」
「我沒有。」
「換電話號碼,搬出宿舍,學校裡見我就繞道,還沒有?」魏昊說,「要是能轉學,估計你都立刻換校。」
「我搬出去住,不是因為你。換號碼也是因為我就是這樣反覆無常的人。我繞道是因為……」桑無焉頓了頓,在腦子裡迅速找說辭,「是因為你魏昊是校園大明星,我怕馬路不夠寬,礙著你的道。」
這是她最擅長的強詞奪理。
魏昊無奈地笑笑,「是真的,不想和我有關係了。」
「不想。」
「為什麼?」
「就是不想。」
「我都說過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朋友?」桑無焉抬起頭,「朋友要接吻麼?當著我的面接吻,是朋友做出來的事情麼?」
「那不是她喝醉了,我也喝得有些多,就一時沒注意……」
「魏昊,」桑無焉打斷他,「什麼我都不想聽。」
「為什麼?」
「就是不想聽。」她說。
「……」
倆人的爭論回到了原地。
魏昊頓時有一種無力感,跟桑無焉完全無法講道理。
「我想回家了。」她說。
「我送你。」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