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可是媽媽,要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你們!」

  「無焉——」桑媽媽惱怒,「你怎麼可以這麼和長輩說話!」

  激烈之後,兩人好像突然都累了,頓時沉默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桑無焉的電話又響了,即使是開成震動,還在她的背包裡發出激烈的嗚嗚聲。

  她無力面對蘇念衾,無力面對他們的愛情。

  這一夜,桑媽媽沒有再多說一句。

  程茵似乎有預感似的,沒有回來。

  於是桑無焉將床留給母親,自己一個人睡在程茵的房間裡。

  深夜,她去洗手間,聽見母親在房間的小床上翻身。

  「媽,你還沒睡嗎?」她開門小聲問。

  母親面朝牆壁側身躺著並不理她。

  桑無焉上床,對著母親的背說:「媽媽,我長大了,可以讓我一個人去尋找幸福嗎?如果有挫折的話我也會很堅強的。就算被打倒,我還有很愛很愛我的媽媽呀。」說話間輕輕從後擁住母親。

  桑媽媽閉眼潸然。

  第二天,一早離開之前,桑媽媽說:「無焉,媽媽再也不管你了,隨你想怎麼樣都好,反正無論我怎麼說,你都聽不進去。但是你要記住,路是你自己選的,人這一輩找不到後悔藥吃的,以後要是有什麼怨不得別人。」

  想必是傷極了母親的心,才留下這麼一席話來。字字句句在桑無焉耳邊回想,竟然比昨天的針鋒相對還亂她的心緒。

  她突然有些後怕。

  「我傷了他們的心吧?」桑無焉問程茵。

  「若是你和蘇念衾因此而不幸福,他們會更加傷心。」程茵答。

  那日她首次因為私人原因向電台告假,急切地搭車往蘇念衾家裡去。

  余小璐與他都不在。

  桑無焉踢掉鞋,光腳著走在地板上。

  落地窗下蘇念衾常用的三角鋼琴沒有蓋上蓋子,她走去用手指捅出幾個乏味的單音,自小便號稱音盲的她,不到三分鐘便覺無趣,然後溜進蘇念衾的房間,和衣鑽進被子裡。

  裡面留著蘇念衾的味道。那味道讓她頓覺安心。

  蘇念衾,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好餓……這是桑無焉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前腦子裡最後的一個念頭。

  吵醒她睡夢的是大門的開鎖聲。

  余小璐與蘇念衾一同回來。

  接著是余小璐換了拖鞋上樓梯的聲音,走到一半又停下。「念衾,你不應當對你父親這麼固執。」余小璐說。

  「父親?」蘇念衾冷嗤,「我從不認為他履行過父親的責任。」蘇念衾說完就回房間。

  臥室裡的燈是關著的,桑無焉躲在門後準備跳出去下他一跳。

  剛想撲出去,就聽見蘇念衾問:「無焉?你在麼?」

  她頓時失望,「哦。」了一下,乖乖就範。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誰讓你每次來都會把鞋子胡亂踢在門口,害我差點跌跤。」蘇念衾一與她說話,臉色便柔和了下來。

  桑無焉抱歉的笑笑。

  「你昨天說要讓我見什麼人?」

  桑無焉神色停滯了一下,目光閃爍,稍許之後輕鬆地說:「是程茵啦,想讓你見見她。」看到蘇念衾的臉,她突然決定怎麼也不告訴他,家裡的事情會由自己解決,不讓他擔心。

  「為什麼搞這麼神秘?」蘇念衾有點懷疑。

  「因為,我要搬來和你住。」

  「怎麼又想通了的?」蘇念衾有些掩不住喜悅了,揉了揉桑無焉那頭睡後亂七八糟的短髮。

  「既然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我為什麼不早點過來白吃白住,好節省開支。」桑無焉給了蘇念衾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一定會去努力尋找幸福,不讓任何人失望,桑無焉閉著眼睛想。

  打斷倆人笑語的是桑無焉那大唱空城戲的肚子。

  「這麼晚了麻煩小璐不太方便。」

  「你?不會做飯?」

  「你覺得我像個要做飯的男人?」蘇念衾挑了挑眉毛,「而且你作為女人,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你不會做飯?」

  桑無焉垂頭,撅起嘴,很不服氣的小聲說:「我又不是煮飯婆。」

  「不過,我聽說過一個成語。」桑無焉咬唇竊笑。

  「什麼?」蘇念衾問。

  「秀色可餐呀。」說著就掂起腳尖親了蘇念衾的唇角一口,她這個人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

  本以為蘇念衾會回應,他卻一改常態,滿臉嚴肅地反抗,「餓著了會胃疼的。」說著就拉桑無焉出門。

  他,也開始習慣照顧人,四周全是住宅小區,又是湖區。拐了這條街,便全是開小酒吧的,到還稚嫩沒啥賣東西吃的小店。兩人一起步行了好長一段。此時,桑無焉才發現她與蘇念衾之間還需要時間磨合。

  例如,她喜歡一邊走路一邊說話,而蘇念衾都是默然的。因為跟上正常人的速度對他而言是件很艱難的事,所以即使既又盲杖又有桑無焉引路,也需要花費所有精力,更本無法分心。

  她喜歡兩人手牽手並肩走,而蘇念衾更適應前後錯開半步。

  周圍有年輕女性會驚豔地回頭看蘇念衾,在發現他的殘障後,又露出一種憐憫的表情而後與同行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她不喜歡他們的目光,無論是驚豔的,還是憐憫的,都不喜歡。

  「無焉?」蘇念衾察覺異樣,停下來腳步問。身體剛好遮住照過來的路燈,將桑無焉擋在燈影裡。

  桑無焉乘著昏暗夜色朝他的臉角印了一個吻,「以後要貼一個標籤:蘇念衾是桑無焉的私人物品。」

  找到個賣混沌的路邊攤的時候,老闆開著收音機,電台正播著蘇念衾寫的歌。

  「教我鋼琴好不好?」桑無焉說。

  「哼歌跑調,樂譜不識的人也要學鋼琴?」

  「只要你有恆心,我就能學會。」

  「你學鋼琴,為什麼要我有恆心。」

  「我肯定不會有恆心,所以要依靠你這個暴君。」她還比較有自知之明。

  「你有求於我,還罵我是暴君?」蘇念衾挑眉。

  混沌端上了,桑無焉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麵湯。「我好像很幸福。」她說。

  吃到第二碗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什麼。

  「那次在沙發上,你怎麼會發現我的?」

  「哪次?」蘇念衾明知故問。

  「就是……就是……我偷偷……」桑無焉有些窘。

  「你有我的味道。用我的床,穿我的睡衣,洗我的沐浴露,只能染上我的味道了。瞎子的鼻子很靈。」

  從那次青峰的事情起,桑無焉就儘量和聶熙避開。有天中午在食堂吃飯,聶熙突然坐到桑無焉跟前。

  「中午陪你吃飯的人挺多。」聶熙說。

  桑無焉看著她坐下,看著她夾起菜往嘴裡送,看著她突然來搭訕,愣愣地打招呼說:「熙姐。」

  「又吃兩份肉?」聶熙瞧了下桑無焉盤子裡的菜,「真羨慕你們這些小姑娘,怎麼吃都不胖。」說話的神色又恢復成以往桑無焉印象中那個和藹的聶熙。

  桑無焉對聶熙兩次巨大的變化有些詫異。

  她本來沒有說過聶熙的事情,但是這次真的忍不住告訴蘇念衾。

  蘇念衾說:「聶熙?我認識。」

  「你當然認識了,人家上次還採訪你來著。」

  「不是,她是……是小璐的學姐,和小璐關係挺好。」蘇念衾答。